“女性大游行”的第二年：抗议热情转化为更实质的政治力量

1月20-21日，在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一周年之际，去年曾引发全球轰动的反特朗普“女性大游行”（Women’s March）再度归来，在美国以及全球多个地方举行，直指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一系列言论和立场，旨在捍卫女权、推动性别平等，同时为移民改革、科学精神、健保改革、环境保护、LGBTQ权益、种族公义、世俗化运动、堕胎权益发声。

去年“女性大游行”得到热烈响应，成为了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单日游行。而今年的“女性大游行”包括了1月21日在拉斯维加斯举办的一周年纪念集会以及全球超过250场游行。正值反性骚扰的“MeToo”（我也是）运动引发各界响应、美国即将迎来中期选举之际，“联合投票的力量”（Power To The Polls）于是成为了这次游行的主题，意在鼓励更多女性参与投票、竞选公职，将女性的抗议热情转化为更实质的政治力量。

2018年1月20日，洛杉矶民众参加“女性大游行”（Women’s March）。东方IC 图

“女性大游行”正在成为一股真正的政治力量

华盛顿特区、纽约、波士顿、洛杉矶、拉斯维加斯……千万人戴着象征女性力量的粉色猫耳帽、举着各色的标语和口号走上街头。

在首都华盛顿，恰逢两党对峙导致联邦政府暂时关门，游行的人群从林肯纪念堂，经过国家广场，一直延伸到华盛顿纪念碑下。据《纽约客》报道，相较一年前弥漫全城的激愤情绪，这次游行的氛围更为“坚定和愉悦”。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人们走过封冻的湖面，其中一些人还有宠物狗跟随脚边。游行者中的民主党人告诉英国《卫报》记者，去年一系列自由主义的胜利成果，包括民主党在阿拉巴马州和弗吉尼亚州的选举战绩，给了他们很大的鼓舞。但是前方的挑战依然艰巨，特别是今年国会的中期选举。

而在纪念“女性大游行”一周年的拉斯维加斯体育场，以“联合投票的力量”为主题的集会也在进行。在内华达州这一摇摆州举行此类活动，意义格外重大。在“今天抗议，明天投票”的口号中，众多女性政治人物出席，呼吁人们为平等而奋斗。无数女性现场注册为中期选举的志愿者，或承诺会参加投票。

“去年的游行更多是情绪的宣泄，而今年有所不同，”作为这场集会的荣誉赞助人之一的伊莱恩·韦恩告诉《卫报》记者，“今年的重点在于呼吁行动，倡导人们通过投票这一和平的民主形式参与到政治中。”

“去年，我置身于游行的人群中，而此时此刻，我已经坐在了市议会的办公室里。”俄亥俄州怀俄明市议会成员莎拉·斯坦科如是说，以鼓励更多女性竞选公职。

“女性浪潮来袭，”《时代》杂志如此评价，“‘女性大游行’正在成为一股真正的政治力量。”

而在洛杉矶，多名好莱坞女星走到游行的队伍中，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她们在之前声势浩大的反性骚扰“MeToo”运动中控诉了娱乐产业中倚仗权势对女性进行性骚扰和性侵犯的男性，而这股潮流也蔓延到了游行中。

娜塔莉·波特曼在洛杉矶参加2018 Women's March女性大游行。东方IC 图

娜塔莉·波特曼讲述了她在13岁时遭遇的“性恐怖主义”，以及她为免受骚扰如何调整自己的言行；斯嘉丽·约翰逊则发言谴责了男演员詹姆斯·弗兰科，后者被多名女性指控性骚扰（虽然约翰逊在公开演讲中并没有直接提到弗兰科的名字，但《洛杉矶时报》已通过她本人确认说的正是弗兰科）。

“这场游行和运动已经超越了对某个政客或某一政党的抗议，”演员伊娃·朗格利亚告诉CNN记者，“我们呼吁的是全美女性处境持续和系统的改善。把女人从恐惧和威胁中解放出来，使她们获得尊重；让她们免受痛苦和羞辱，保证她们的安全和尊严；并使她们摆脱被边缘化的现实处境，得到同工同酬的待遇和平等的政治权利。”

特朗普

特朗普本人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去年，参加游行的人数至少是前一日他就职仪式参加者人数的三倍。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况，特朗普逼迫白宫新闻发言人肖恩·斯派塞谎称总统“吸引了最多的人群前来观看他的就职仪式”。

而今年，尽管是半开玩笑式的，但特朗普还是表达了对“女性大游行”的支持。“今天我们伟大的国家的天气都很好，是所有女性参加游行的好日子，”20日下午他在推特上如此说道，“大家现在就出门，庆祝这里程碑式的历史时刻，以及在过去一年经济上取得的空前成就和财富增长吧。女性失业率是18年来最低！”

走向世界的“女性大游行”：团结与抗争的时代来临了

将“女性大游行”定义为美国特朗普反对者的一次“集体疗伤”的说法并不公正，因为它在全球都得到了广泛的响应。

1月21日上午，伦敦的游行者在唐宁街外聚集。而从全英范围来看，布里斯托和谢菲尔德也有大规模的游行发生。

伦敦“女性大游行”的组织者之一，舒拉·莫斯·肖格巴米姆在接受《卫报》采访时指出，由于“女性大游行”和“MeToo”等运动，2017年女性的声音在国际语境中得到了放大，她认为对于性别平权的支持者来说，2018年蕴含着更多的机会，因此会鼓励更多人将言语付诸行动，走上街头。

当地时间2018年1月21日，德国柏林，民众参加女性大游行，呼吁性别平等和女性权利。视觉中国 图

“今年，让我们一起来说‘是时候了’，”伦敦游行的组织者写道，“是时候停止性别暴力、性骚扰和性侵犯了；是时候让阻止幸存者得到公共服务的体制性和政治性因素走开了；是时候让幸存者不再遭受煎熬，让加害者不再逃避责任；是时候制止社交媒体上的厌女症言论了；是时候淘汰那种认定女人的身体属于男人的文化了。”

同一天的悉尼，人们聚集在海德公园，手拉手站成长长的一排以示团结；墨尔本和布里斯班也有不少响应者。对他们来说，过去的一年也非同寻常。墨尔本游行的创始人梅丽莎·戈菲认为，2017年特朗普的上任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标志着性别平等的全面倒退。饱受歧视与不平等之苦的澳大利亚人拒绝沉默，他们认为，“团结与抗争的时代来临了。”

此外，在法国巴黎、意大利罗马、加拿大渥太华、日本大阪、德国法兰克福、乌干达坎帕拉等地，抗议游行都在如火如荼地举行。特朗普的胜选让世界各地的人们都感到时代转折已经来临，他们不能继续保持沉默，必须踏出反抗的步伐。

然而，纵使“女性大游行”成功地走出美国，在世界各地获得了广泛的支持和响应，这一全球性的扩张也滋生了一些矛盾。据《滚石》报道，去年2月，当加拿大“女性大游行”的10位组织者准备正式成立一个组织，来提高加拿大具体相关的女性议题的关注度时（例如本地女性失踪和被谋杀的问题），却被华盛顿的“女性大游行”告知他们不可擅自使用“女性大游行”的名称，必须先向华盛顿一方提交申请。而在加拿大一方正准备讨论是否要与“女性大游行”划清界限，成立一个独立的组织时，华盛顿却自行注册了“加拿大女性大游行”的名称，使加拿大的游行组织者感到自己的贡献并没有得到承认与尊重。

根据《纽约时报》在一周前的报道，阿拉巴马州的游行组织者安珀·塞尔曼·林恩收到了一封来自“女性大游行”的信，要求她将“女性大游行”这一名称从自己的游行推广材料上除去。

尽管如此，鲍勃·布兰德，“女性大游行”的会长之一，坚决否认其组织有垄断“女性大游行”品牌的意图。“我们在运动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我们不拥有这场运动，我们只是运动的一部分，”布兰德说，“但是我们也要维护运动的景象。这并不容易，但我们感觉，作为发起和推动这场运动的人，这是我们的责任。”

去年曾协助加利福尼亚女性游行的卡洛琳·亚希克表示，她对“女性大游行”追求商标的做法感到失望。“一旦得势，它便很难维持当初的草根精神了。这样把商标与名字据为己有，会给其他的行动者带来很多限制与不便，”她说，“而在170年前，当68位女性在要求男女平等的《感伤宣言》上签名时，她们并没有停下来叫上一位律师，为这个词注册商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