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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散步在没有围墙的博物馆

2018-01-27 19:4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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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海笑

冬日,在新罗旧都庆州虚度三日光阴,就四处乱逛、喝咖啡,看新罗时期的佛像、一座座荒凉、起伏的古冢,以及古刹、瞻星台、雁鸭池之类,冻得手指连按快门的知觉都没了。在旅馆里丢了一把伞和一本书,人本不需要那么多东西,扔掉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还是很喜欢这座小城,随意走走都能遇见新罗。

庆州博物馆内景

新罗于528年开始接受佛教,佛教逐渐成为国教。庆州大小寺刹中,佛国寺当属第一,也是韩国最有名的寺院、世界文化遗产。佛国寺距庆州16公里,过去要坐专门的巴士,车上除了一些老年团外,没有其他客人,偶尔见到一两个独自旅行者,也颇感觉奇怪。年轻人都在辛苦工作,不工作的年轻人大概对这样的历史景点也不感兴趣。

下了车,迎着高纬度地区干燥的阳光,顺着砂土小径进山,路边都是干枯的枝桠,地上铺满落叶,想起我两年前去另一座名刹海印寺也是同样的光景。大佛寺山门的风格很日式,经天王门、金刚桥,来到一个建筑在石台上的佛殿,登上石阶,通过安养门或紫霞门后,才进到了一个有着回廊环绕的正殿——大雄殿,殿前立有二塔——多宝塔和释迦塔,是公元751年建寺时的遗存,常见于各观光海报。整座建筑颇像我母校的中式图书馆,让我觉得亲切。寺前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观光团,日本游客很有秩序,礼佛也要排队,倒是韩国人自己相对随意。

佛国寺多宝塔和释迦塔

大殿天井上的图案像庆州传统的糕点,殿内的塑像也很“韩国”,大雄殿主供佛的佛头比例较大,高晓松曾在其节目里戏说这是因为韩国人头大的缘故。金铜毗卢遮那佛和金铜阿弥陀如来坐像是建寺初期由中国陈朝高僧参与筑造的,其造像风格与我见过的北魏、辽金时期佛像相似。壁画则有些明清时期水陆画的影子,但没有那么复杂。一幅壁画绘有虎眼、龙眉人物造型、狮、鸟、豹人型,似乎来自一些民间故事,落款上写着:“世尊应化2945年”;另一幅壁画是藏传佛教壁画风格,落款“乾隆四年”,看来并不存在还沿用明朝年号之说,国内许多关于韩国的杜撰,皆失实于我亲眼所见。

佛国寺大雄殿

从佛国寺回到庆州市区,穿过像山丘起伏般的王陵,误入一座尚在发掘的陵墓现场,整个馆就是一个圆形的挖掘坑,除了我以外都是工作人员,还有人正在搬运考古文物。我又去了趟庆州博物馆,细细看完那些工艺细腻的陶罐、石像,琳琅满目的金银铜件,皆证明新罗是个“开化”已久的国度,庆州甚至有“黄金之都”的美誉。古新罗商业发达,这些出土文物多少都能看出丝绸之路上各路文明的影子,这里曾有来自印度佛教信徒,甚至有阿拉伯旅客在此过夜。博物馆的标志物是一个面纹瓦当,像《月球之旅》中月亮人的笑脸,有中国学者认为是受到六朝时孙吴人面纹瓦当的影响。

从博物馆到步行到雁鸭池。未到日落时分,四野空旷,寒风凛冽。想等到日落再进去,路过一大片干枯的荷田,躲进公路边一家的咖啡馆,点了今天第三杯美式,我一般每天只喝两杯,否则睡眠就会对我提出抗议,咖啡御寒,我这样安慰自己。一个韩语流利的西方青年也走了进来,我、他、咖啡店老板占据了咖啡馆的几个角落。

雁鸭池是新罗国文武王统一三国后开掘的,末代敬顺王也在此处投降高丽。这里的风景让我想到朱熹的一句诗:“一水方涵碧,千林已变红。”我在池边拍雁鸭池的夜景,站立有两个小时,日落后温度骤降,觉得自己快被冻死了,但移步却是一件更艰难的事情。好不容易走到一个放映室,暖气很足,所有的游客都是前来避寒的,一遍遍地观看荧幕上的讲解片,从韩文、英文看到中文。我发誓再也不出去了,哪怕多待上半个小时也好。

雁鸭池夜景

在庆州的家庭旅馆多住了一日,今天的房客是一屋子前来考试的女学生。老板娘看到我走了进来,没有第一次热情,像是有点怀疑我的身份。客厅里放着一本由JEONG SU-IL编写的《丝绸之路百科全书》,厚厚的一本英文版,我好奇老板娘为何会买一本学术书,老板娘说是旅游局发的,我又天真的问是不是可以去旅游局领,她说我只能翻一翻,似乎生怕我将这本书抢走。

游庆州之前,我特意看了一部叫做《庆州》的电影。导演张律是中国朝鲜族,在韩国成名,有时候从异乡去回望自己的文化,更显得弥足珍贵。《庆州》里的有些东西韩国观众不一定明白,但有中国文化背景的人看着就很熟悉。《庆州》中的许多中国元素,也许更胜于如今的中国,比如茶在东方代表传统、佛寺与沉默,喝茶就像在品味一种典雅的东方女子的阴美,一边喝茶,一边听评弹、赏风景、玩乐,在中国恐怕已有些过时或者说太过“封建”,在韩国看到却另有一番味道。比较最近看的两部韩国电影《庆州》以及《男和女》,讲的都是异国他乡的邂逅,李润基的《男和女》拍出了人生际遇的种种悲哀与无奈,张律的《庆州》则拍出了生活的种种尴尬。

电影《庆州》剧照。资料图

我打算从庆州站坐老式火车回首尔,中途在安东转车,《孤独星球》上说安东“因鲭鱼、浓烈的烧酒和木质面具而富有盛名”,而我到安东只是为了一饱口福。安东是一个极少有外国游客光临的小城,观光案内所讲解员的笑容就跟河回面具(安东河回的一种传统假面舞面具)一样,但也让我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如果她在庆州工作的话一定会笑到僵化,那里的人流量和服务成反比。据说泰国当年为了发展旅游业而提倡泰式微笑,是那种单手撑开面靥的微笑,我让泰国人教过我,但却无法挤出酒窝。

安东站

安东市场里就有安东鸡一条街,安东鸡的味道与大盘鸡有些相似,是我最喜欢的韩餐之一。吃到久违的安东鸡,却有些失望,想想也是,许多美食都是在异地改良后才被发扬,也许安东鸡的流行也是近两年的事,我那2013版的《孤独星球》对此只字未提。

慢速列车通过花本,一个充满日式风格的小站,站前有一个精致的由列车改造的餐厅。窗外,枯黄的麦田上都是一个个麦垛,树杈的枝桠变得光秃秃的,云压得很低。

离开庆州博物馆后,路过一大片干枯的荷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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