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小鹿、百年老藤——只用自然农法，怎样酿出“杀手酒”

Samuel Gao

在诸多世界文化遗产中，能够名列其中的葡萄酒产区并不多，其中如波尔多、香槟等地区，都是如雷贯耳，而2014年10月以其葡萄园景观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朗格罗埃洛（Langhe-Roero）和蒙费拉托（Monferrato）相较之下，就低调不少，但它们也是爱酒人的心头好。在解释为何将其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这样写道，“朗格-罗埃洛和蒙菲拉托包含了5个不同的葡萄种植区，以及驰名的田园景观和凯沃尔时期的城堡……这些地区包括10000多公顷的土地和29个城镇和村庄，其中大部分涉及葡萄酒生产，酿酒历史可以追溯至前罗马时代的前五世纪。”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是一些意大利巴罗洛酒（Barolo）以及巴巴莱斯科（Barbaresco）的最高等级DOCG法定产区。葡萄酒爱好者都知道，巴罗洛和巴巴莱斯科是意大利葡萄酒中著名的“B族三杀手（Three Killer Bs）”中的两位“杀手”，即便在美酒辈出的意大利也可以称雄江湖。而在出产这些酒的酒庄中，Roagna绝对是独树一帜的一家。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90年，也就是巴巴莱斯科开始酿造的这一年。

酿造自然酒，或者是有机酒，目前对于许多酒庄来说，还是一个相对新的概念。不过在Roagna，从1960年起，在当时的庄主Giovanni Roagnade 的坚持下，庄园不再使用任何肥料、杀虫剂和除草剂。现任庄主，刚刚迈入中年的Luca Roagna也将福冈正信的自然农法奉为圭臬，也因为此，如果能和他在Roagna度过一天，相信这绝对不同于你在大多数其他酒庄的经历。

这里的葡萄园中有一片野生的小树林，溪水从其中穿过。即便你没能看到鬼鬼祟祟的狐狸，也一定能看到那几头羞涩又好奇的鹿，在葡萄园边缘试探。而你也一定能注意到葡萄架下那些茂盛的野草和野花，在春天里生长、开放得尤其茂盛。1960年之后，酒庄开始尝试一年只除一次草，而2001年后，便再也不除草了。Luca说，如果除草的话，那必须要做选择，而人类的选择会比大自然更好么？何况，当地气候干燥，也不会生长出太多杂草。

我问Luca，这么多年来不使用杀虫剂和农药，真的没有问题么？

话音刚落，他突然大笑起来，几乎把我吓了一跳。“哈！你说的话和我邻居说的一模一样。”

“我们总是看到问题，而非优势。”他继续解释说，“你看这里的树林、河流、动物、果实、花……它们完全可以与葡萄园共存。我们甚至在葡萄藤下发现过一窝幼鸟。”

在Roagna的葡萄园里，随处可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藤。哪怕是用来酿造Langhe Rosso的年轻的内比奥罗葡萄藤，也有20-25年历史，而在Barbaresco村的Pajè葡萄园，葡萄的平均藤龄更是达到了60岁。正是这里的葡萄酿出了Roagna的旗舰酒款Barbaresco Pajè。

相信自然农法的Roagna家族一直在用传统方法酿酒，他们不聘请酿酒师，整个酒庄只有4名工作人员，其中两人还是Luca和他的父亲Alfredo。如果你住在酒庄，会发现他们还像古代的农民那样，每天六点就起床，雷打不动，精心照料每一根葡萄藤。到了收获季，酒庄便动员所有家人帮忙手工采收葡萄。甚至，所有葡萄酒瓶的酒标，都是家人亲手贴上去的。如果你在非农忙时节来到酒庄，也许就会看到Alfredo裹得像粽子一般，一瓶瓶贴酒标的身影。

Luca说他并不拒绝新技术，比如不久前在Castiglione Falletto建成的现代化新酒窖。不过，作为自然农法的拥趸，他并不赞同那些只为增加效率或产量的现代技术。在他看来，机械作业、化肥、农药只能达到短期效果，而从长久看，它们只会破坏土壤和植物间合理的生态结构，最终使农作物减产。

朗格罗是慢食运动的发源地，也以其白松露出名。那么，Roagna从中吸取了什么灵感么？Luca领着我走到一片小小的菜园，那里种植着数个品种的迷迭香、鼠尾草、各种我叫得上来叫不上来名字的香料，摘下一片迷迭香叶子来轻轻揉搓一下，便能闻到它馥郁的香气。“曾有一家在伦敦的绅士俱乐部来到酒庄，对我们的薄荷赞不绝口，想让我们为之供货。不过，我们只有四个人，实在没办法大规模种植。”

没关系，至少我们还有酒可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