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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法十七年,他说巴黎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2018-10-19 11:4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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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在努力地,向上地,在各自的土地上,生活着。(12:52)
日子来到“第六天”,今天与我们相遇的,是身为按摩师的陈。
采访陈的时候,初春微寒,花已稍绽。

地点是在大巴黎93省的一个公园里。这块地段虽然稍稍有些偏离小巴黎市中心,房价却相对便宜,或许是这个原因,这里聚集了很多华人。

陈当时计划要搬家,采访当天还要看个房子。他当时的住处在公园的山脚下,一套房子分成四间住了十二个人,其中一个房间内塞了上下铺,住了六个人。

而这十二个人里,只有陈和另一个人,拥有在法国居留的合法身份。

而在这之前,从2001年到2009年,陈也曾度过了九年“黑”在法国的时光。

2001年,怀着对国外文化的好奇,对更好生活的渴望,在同事们纷纷出国的潮流影响下,从事按摩推拿的陈来到了法国。

厨师,外卖员,装修工,工人……起初的日子里,他做过各式各样的工作。赚钱讨生活已是不易,他还要因为自己的身份担惊受怕。

他说,曾经两个半月都在衣工厂工作,早上天不亮就做工,晚上后半夜2点才能收工,见不到太阳。他说,曾经在地铁上会担惊受怕,怕有警察来查身份证。他也说,他算是幸运的,那么多年竟从没有警察查过他。

然而一种生活过久了就会成为常态。慢慢融入法国社会的他渐渐也习惯了在外的生活。之后在朋友的帮助下,他重操旧业,开始按摩技师的工作。

之后他又经历了种种,终于拿到身份,从阴影处走到了向阳面。时至今日,他对目前平稳的生活状态还算满意。在出了一大笔钱给国内老家换了套相对宽敞的房子后,他的下一步计划,是给自己在法国也买一套房子。不需要太大,十几平就够,地段也不需要太好,巴黎周边的一隅就好。对他而言,房子是个栖身之所,能让人在一天辛苦后不再需要跟房东拌嘴,当然如果有空间能让自己做一桌菜,再请几个好友来聚聚自然最好。他说,到处租房子换房子总感觉是漂泊不定的,总要有个自己的家才觉得是定了下来。

在外的人,难免会想家。

想念家乡的那一桌菜,一处景,一家人。

虽然相隔千里,但血缘的羁绊总是能轻易跨越时间和空间。

08年陈母亲生病入院,当时还没有身份的他毅然冒险回国照顾母亲。

牵挂家人是常态,而报喜不报忧,却也是国外旅居人的一种普遍常态。

或许是不想家里人为自己担心。

或许是觉得说了也没什么用处。

也或许像是如陈所说,是国内的家人未必能理解自己所说,还不如倾诉给在身边的朋友。

来法国已17年,那些曾经的坎坷,并未就此因时间而化成过眼云烟。

拍摄时,陈大哥带着我们去吃了“难民餐”。

他说,不能忘记过去的辛苦。刚来时他也是靠着这一餐餐“难民餐”节俭度日。拍摄期间,我们还见到了陈的室友。

他在他儿子才四岁的时候便已离家,如今已经在外十四年,儿子从咿呀学语的孩童长成上高中的少年,这些年,他竟未能归家一次。

他向我们展示了他儿子设计的画报和手绘的人物,眉梢间的喜爱和自豪让我们动容。

或许有人会问,如果在国外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回国?

陈说,他有些曾经一起在法国度过没有身份日子的朋友,虽然这些朋友最终因为种种原因还是回到了国内,住上了一百多平的宽敞房子,却不知为何,总有点想要再回到法国来,即便他们在法国的时候日子住上下铺,日子过得清苦。

我似乎能理解那种感受,却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是因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便生出了一种归属感?是因为在国内有各种牵扯和不遂愿?还是只是因为,曾经决定要走的那条路,总想一直走下去看看?

如今,陈已经拿到了十年长居,再也不用担心身份的问题。有了身份的保障,他的工作和生活,都在向着阳光的地方,慢慢地越来越好。

用陈的话来说:巴黎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只看你心态如何。只有经历磨难的人,才能更好地把握人生,掌握生活的方向。

这次与陈的接触,使我们受益良多,我们见到了另一种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生活轨迹。

然而,不论轨迹如何,不论身处国内还是国外,其实细究起来,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们,操心的事情都是相似的:总要有口饭吃,有个家回,有块立足之地。

我们都在努力地,向上地,在各自的土地上,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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