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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真有时光机》出版:村上春树式的旅途表达

澎湃新闻记者 高丹
2018-07-18 08:48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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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一些作家喜欢闷在自己的书房冥思苦想,村上春树写作时却经常需要逃离自己熟悉的环境,他受异地环境和氛围的濡染塑造着他小说中的意境和人物形象,如《挪威的森林》中的“头发坚挺”且因为意外断送掉自己的钢琴家梦想的玲子的形象,就关乎村上春树旅居希腊的米克诺斯岛时的经历,彼时他常在酒吧看到一位一笑就会露出非常迷人的皱纹的女孩子,“我以她的形象——其实是她那皱纹的模样——为底本,刻画出《挪威的森林》里玲子这个人物”。

从希腊的人声寥落的岛屿到空旷的冰岛到时间徐缓的芬兰,这些地方的孤独气质注入到村上的作品中,村上形容冰岛“当真就像在世界的顶端,或者说天尽头”,有人也借用村上的小说名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来形容冰岛。也正是在旅途中,村上写作了《挪威的森林》《舞!舞!舞!》《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奇鸟行状录》等颇具代表性的长篇小说,也留下了《远方的鼓声》《雨天炎天》《边境 近境》《终究悲哀的外国语》《旋涡猫的找法》等游记性质和海外生活性质的书。

在理解村上春树的写作时,必不可少地需要了解他曾走过的地方,村上书中许多的语焉不详或许也要从他的旅途中才能找到答案,而有时这种关系甚至要倒过来,就像村上所谈到的,他曾全凭想象写下了《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的芬兰场景后,才实际去到芬兰。而这次芬兰之旅“简直就像在追踪自己的足迹一般,在这层意义上,倒是一场意味深长的旅行”。

最近,村上春树的旅行随笔《假如真有时光机》出版,书中汇集了村上春树从查尔斯河到湄公河畔,从雷克雅未克到托斯卡纳,畅游七国十一地后写下的随笔。从村上的眼睛看出去,他在每个地方都有独到的际遇。他在遍布苔藓的冰岛,邂逅没有尾巴的羊和可爱的迷途之鸟;他在梅雨季节去熊本,拜访夏目漱石的故居;他在老挝的琅勃拉邦体验了“托钵化缘”;他和夫人开着破旧的二手车,去托斯卡纳的酒庄,一箱箱地搬运葡萄酒,塞满整个后备厢;在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和缅因州的波特兰两个同名的地方,穿街走巷,寻找美味的餐厅……

表达旅行

村上春树的旅行游记不全是浮光掠影,他在一次次的旅行中深刻地理解某个城市并进行着表达,他的表达方式也是多样的,他的表达或许是秘而不宣的——是某个目的地的寂寥氛围投射在他写作中,而我们读到是和他着意构造的故事杂糅在一起的一种混沌的情境(如米克诺斯岛之于《挪威的森林》),他的表达却也可能是将某个城市的气质和自己接触某个城市的感觉这种原本说不明确的事情进行表达。

比如在《查尔斯河畔的小径》中写波士顿马拉松,村上春树写,“波士顿马拉松沿途的风景似乎有其他赛事无从得见的独到之处。”“有一次我陡然想到,这情景之中无疑有一种类似概念设定的东西——从这种情景中,可以清楚无误地感受到一种明确的决定。”他进一步阐释,“而这种明确是与新英格兰这个地方拥有的派头重叠交融的。我以为这些风景与决心,无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总之都是表里一体的,已经达到了不可分离的地步。这大约是历经百年的漫长岁月,由芸芸众生的温情呵护、认定越旧越好的波士顿人特有的冥顽、潜移默化、扎扎实实打造出来的决心。”

波士顿查尔斯河畔的跑步道

还有写得很有趣的《伟大的湄公河畔》中,村上写老挝的琅勃拉邦城有给僧人施舍糯米饭的习俗,每天清晨五点,僧人们就出门托钵化缘去,人们将糯米饭装在竹编的饭篮中坐在路边,依次恭敬地递给化缘的僧人们。村上写“亲身做了一次,便能感同身受,不可思议地体会到了那种深深扎根于大地的力量”“宗教家常说这一类话:哪怕是徒具形式的模仿,只要亲身坚持下去,有朝一日就会变成真实的”“亲自坐在地上,向僧人施舍糯米饭,期间便有有某种超出预想的东西,让你感受到不知该说是仪式的力量还是场域的力量。”村上写。

村上在其一个短篇《出租车上的男人》中借故事的女主角之口谈艺术感染力,“艺术感染力的一个不便之处,就在于无法用语言把它恰当表达出来,即使表达出来,也彻底成了刻板文章,千篇一律,老生常谈……像谈恐龙似的。所以大家都寻求更为单纯、简便的东西,寻求自己能介入其中的和像电视遥控器那样能咔嚓咔嚓变换频道的东西……”而村上春树一直在做的就是将很难说明白的事情进行表达。

就像村上春树最为人所知的“春天的熊”的比喻,村上书中常有类似的比附,他尽量用真切的语言去描述很直觉化的、难以言表的感受,这种很感受性的表达很有意思。

老挝清晨托钵出门的僧侣

村上春树的动物

村上春树的小说写作常有种细腻的哀伤,但是他的非小说作品如《我的职业是小说家》《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以及《假如真有时光机》里的语言则轻快活泼许多,目之所及之景都可写入文章中,不用于小说中需要对意象“一个萝卜一个坑”地着意营造,《假如真有时光机》中,村上将自己喜欢的事情则要一再提及,比如他喜欢的动物——猫、羊、鸟等等。

动物对村上写作的触发作用是很大的,比如他曾谈到在写《奇鸟行状录》时,他的灵感来源于鸟鸣:“我在后院听到一只鸟在叫,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这似乎是一种预示,于是我开始想写这样一部作品。”比如他写《挪威的森林》时,触目可见的常常是羊群,写《挪威的森林》的最初几章时,村上在米克诺斯岛所住的房间奇冷无比,他一边写稿一边瑟瑟发抖,”窗外是凄凉的原野,乱石遍地,一小群羊在那里默默地吃草。”“写累了,就停下笔,抬起脸,呆呆地望着那些羊。”

村上很喜欢猫,早期拮据的时候租房子写作,陪伴他的就是一只捡来的小猫,有时候猫和主人都穷困潦倒忍饥挨饿,到了晚上,住在四下漏风的房子里,没有暖炉,猫都冷得需要钻进他的被窝和他紧紧靠在一起取暖。“如果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猫不见了,我的整颗心都会是空荡荡的。”

村上在斯佩察岛。

《假如真有时光机》中,文章中明显的情绪起伏处就是村上春树邂逅动物的时候,比如他写斯佩察岛,“走在路上,粘人的猫咪会凑到脚边来,陪人嬉戏好一会儿,对于像我这样爱猫的人来说,这儿简直是乐园一般的地方。”“可爱的小猫咪试图用脑袋蹭路过的老奶奶的脚背,却被轻轻地一脚踢开,所以我取而代之,走过去抚摸了它一会儿,那是一只非常亲人的漂亮小猫,我甚至想就这样把它带回日本去。”

他写海鹦,“海鹦真是一种外观奇异的鸟儿,明明生活在北极附近,鸟喙却像南国的花卉一般色彩鲜艳,脚爪是橘黄色,根本没有一点北方的感觉。眼神似乎有点像阪神队的星野总教练。”他写冰岛的“拯救迷途小海鹦战役”也写得很有趣味,人们会在特定的季节把迷途飞到城里的小海鹦捡起来拿到海上放飞。

《假如真有时光机》中的大多数地方,对于村上来说都是故地重游,有些地方甚至睽违了数十年。比如熊本,那时他高中刚毕业,既没上大学也没进补习班,一个人从神户港乘上渡轮去了别府,再搭巴士翻过阿苏山去到熊本县。“独自一人行走在陌生的土地上,单单是呼吸着空气,眺望着风景,就觉得自己一点点变成了大人。”

冰岛的拯救小海鹦战役
    责任编辑:陈诗怀
    校对:丁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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