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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思想周报|女权主义教授遭性骚扰指控;土耳其经济危机

徐亮迪
2018-08-20 09:45
来源:澎湃新闻
思想市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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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位女权主义教授遭到#MeToo指控

纽约大学德语与比较文学教授阿维特·罗内尔

随着#MeToo运动在世界范围内迅速地扩展开来,人们似乎已经不再对于新的丑闻感到震惊。许多人已经意识到,性别上的压迫是社会中一种结构性的存在,而这种压迫早就渗透到了各行各业当中。但是这一次,当指控落在纽约大学德语与比较文学教授阿维特·罗内尔(Avital Ronell)头上时,还是令人大跌眼镜。

11个月前,罗内尔曾经的博士生尼姆罗德·赖特曼(Nimrod Reitman)按照美国教育法第九修正案(Title IX),对他的导师提出了指控。如今纽约大学完成了这项调查工作,认定罗内尔的行为——包括身体上的接触和电子邮件、短信交流——构成了性骚扰,因而她将被暂停下一学年的职务。《纽约时报》刊登了一部分两人在调查过程中提供的材料:赖特曼声称罗内尔曾经将他拉到床上,还给他发送带有性暗示的短信,在他对导师的行为提出抗议之后,她还通过写对他不利的推荐信进行报复。而在罗内尔看来,这些行为的细节被严重地夸大了,而且她都是受到赖特曼本人的邀请才做了这些事,她并不知道赖特曼感到如此不适。最终,纽约大学的调查报告只认定了性骚扰的部分,而部分由于没有第三方的证据,无法认定性侵犯和报复行为。赖特曼和他的律师已经表示将考虑起诉纽约大学。

在人们的印象里,过去在#MeToo运动中被指控的往往是位居权力结构顶端的男性,但是罗内尔是一个著名的女权主义理论家,一位酷儿女性教授,这样的身份似乎实在难以与一个性骚扰罪犯联系在一起。美国许多著名学者——包括最顶尖的女权理论教授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也有同样的感受,因此他们向纽约大学提交了一封联名信。联名信的内容被芝加哥大学法学院教授布莱恩·赖特(Brian Leiter)公布在了他的博客上,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在信里,学者们写道,“尽管我们无法获得(有关调查的)秘密档案”,但是根据他们历年来与罗内尔的个人接触,以及罗内尔的许多女权理论方面的成就,他们相信对她的指控“不构成实际上的证据”,而只是再次证明这是一场“带有邪恶企图的活动”。随后,这封信描述了罗内尔如何是一位在理论界有开创性成就的学者,她的智慧如何引导了学术界的积极发展,而她过去对学生的指导都非常出色。信中最后写道,希望罗内尔能够得到“与她的声誉和地位相符的”尊重,并且能够针对此事召开一场“公正的听证会”。

许多学者都谴责了信的内容。公开此信的赖特教授就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认为反复强调罗内尔的学术成就,认为一场调查对任何一方的尊重程度应该与这一方的“声誉和地位”相符,这两点是极其荒谬的。罗内尔的学术成就与她的个人行为是否构成性骚扰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赖特认为,这些论点正是一些男性遭到#MeToo指控之后常用的辩护内容,不能因为这次受到指控的是一位著名的女权主义学者,就允许自己使用这种辩护方式。《大西洋月刊》则认为这种辩护方式正是体现了学术界的“部落政治”:由于学术界严格的科层等级结构,教授们通常都对自己的学院和学科保持高度的忠诚。因此,在学术体制中位于底层的人们——那些没有终身教职的学者们——经常感到自己必须为上层的教授辩护,以获得他们的青睐。总体来说,学术界的人们首先从受指控的人所拥有的地位考虑,而不是从案件本身开始考虑,而这正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结构造成的后果。

在这封信下端联名签字的人们也有他们自己的看法。斯拉沃热·齐泽克(Slavoj Zizek)在洛杉矶书评上写道,自己在这封信上署名的原因是他了解更多的内情。在罗内尔接受调查的时候,他正在纽约大学上课,也听到了一些有关这项指控的具体内容,据此他认为这项指控完全是荒唐的。但是出于保密需要,他无法公开更多内容,而他相信许多其他署名的人们也像他一样,“无法说出他们知道的更多的内容”。从他对罗内尔的了解来说,他认为罗内尔是一个“把情感都放在表面上的人”,因此她与人交流的方式无法被坚持政治正确的人所接受。但他认为这种交流方式正是目前学术界所缺少的,而那些坚守政治正确规则的人才是会在背后做坏事的人。另一位署名的教授琼·斯科特(Joan Scott)在《高等教育纪事报》上承认了这封信的内容有些问题,但总体来说她认为这项指控是一个滥用教育法第九修正案的典型。同样她也了解一些不能公开的情况,并且她认为,罗内尔的无辜并不是因为她的学术成就,而是因为“没有其他类似的指控”。但无论如何,这封信在罗内尔本人的成就上花了过多的笔墨,斯科特也表示这是因为“起草这封信的过程非常仓促”。这些论点反而使人感到,这些女权主义理论家在看到被指控者也是一位女权主义教授时,似乎就不能保持公正的态度了。

土耳其危机的多重原因

土耳其里拉

在过去的一周,土耳其的货币里拉出现了大幅度的下跌。仅仅在上周五一天之内,里拉相对于美元就跌去了14%,而把范围扩大到今年的话,里拉已经跌了41%之多。通货膨胀的问题已经严重影响了土耳其人民的日常生活,许多基本日用品的价格都大量上涨,导致一些人开始囤积货币。包括《大西洋月刊》、《半岛电视台》、《外交政策》和《纽约客》等媒体都在试着分析造成此次危机的多重原因。

对于埃尔多安和特朗普来说,这次危机的直接原因来自于2016年未遂的政变。埃尔多安政府始终怀疑土耳其境内的美国基督教福音派牧师安德鲁·布伦森(Andrew Brunson)参与了这场政变,因而在政变失败之后布伦森就遭到了逮捕,并且土耳其始终拒绝释放这位牧师。这一事件最终导致美国拿起了经济武器:特朗普政府宣布对土耳其出口的铝和钢铁课以重税,而土耳其也相应地宣布对从美国进口的部分商品加税。出口的严重损失让土耳其的里拉进入了过去一周的大幅下跌过程,因此在埃尔多安看来,这场危机完全是美国“针对土耳其的行动”,他在《纽约时报》中发表的文章就指责了美国对土耳其进行的“敲诈、威胁、制裁和勒索”。他呼吁土耳其人将手中的美元兑换为里拉,并且保证为各大银行提供它们“所需的流动性”。

这场危机的爆发也来源于双方长期以来积累的矛盾。自从政变以来,土耳其就要求美国引渡牧师法土拉·葛兰,因为土耳其认为他是政变背后的主谋,但是美国始终以证据不足的理由而拒绝了土耳其。随后,在叙利亚战争当中,土耳其认为奥巴马政府过于软弱,而随后土耳其严厉打击被美国视为盟友的库尔德人,导致两个北约成员国之间的关系迅速恶化。土耳其购买了俄罗斯生产的S-400防空导弹系统,这就使俄罗斯军方可以得到土耳其购买的F-35战斗机的相关信息。因此,长期以来的政治矛盾也促成了特朗普此次对土耳其施加严格的经济制裁。

但是在埃尔多安的视野之外,土耳其本身的经济体系实际上也是造成此次危机的重要原因之一。长期以来,土耳其刻意将利率压得很低,即使在这次危机当中,埃尔多安也坚决不采取加息的措施,显然他不愿意对美国“服软”。长期的低利率意味着企业非常容易取得贷款,因此这些贷款一度达到了土耳其GDP的70%,而且其中许多都是用美元而非里拉完成的,这就使国外资本在土耳其经济中占有很大的比重。随着里拉的下跌,土耳其经济比其他国家的经济更容易陷入严重的危机,因为这些美元贷款现在变得更难偿付了。埃尔多安政府所做的一些经济政策决策也是一个因素,例如上个月他任命了自己的女婿,贝拉特·阿尔巴伊拉克(Berat Albayrak)为新任财政部长。尽管阿尔巴伊拉克提出了一系列拯救危机的措施,但是无人相信他可以克服来自强硬的埃尔多安的压力,因此在他上任之后,各大国际信用评级机构再次下调了土耳其的信用级别。

埃尔多安和特朗普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强硬,也有其本土政治的考虑。随着中期选举的接近,特朗普需要保守派的基督徒的选票,因此他选择为了基督教牧师布伦森而对土耳其采取严厉的经济制裁。埃尔多安则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土耳其近年来糟糕的经济表现全部归因于来自美国的制裁,从而撇清自己政府的责任。从长期来看,这场危机可能意味着土耳其将进一步与西方脱离开来:例如周三卡塔尔已经宣布将在土耳其投资,从而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里拉的下跌。土耳其也在与俄罗斯开展军事合作,这些都指向西方与土耳其关系的逐渐破裂。

    责任编辑:朱凡
    校对:刘威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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