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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日本齿轮座剧团今何在?

当当
2018-10-11 11:11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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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林副主席接见日本齿轮座剧团”

最近,在网上看到一则文革期间制作的新闻简报视频:“毛主席、林副主席接见日本齿轮座剧团”。画面里的日本演员人人身着军装、手捧宝书,时不时挥泪高呼“毛主席万岁!万万岁!”,还动情地高唱那个年代最红的歌“大海航行靠舵手”。那举止打扮竟然和红卫兵一模一样。

日本真有这样的剧团?一查,不仅历史上存在过,而且依旧“健在”呢。齿轮座剧团是山口县的一个地方剧团,主要活跃在山口县及周边地区。难怪东京地区的人对它有点耳生。

打开齿轮座剧团的官网,一行红色的标题跃入眼帘——“为人民服务,与人民共伍”。这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字眼,但在当今日本却不常见。敏感的日本人一定能嗅出,这多半是个“另类的存在”。日本怎么会有这样的剧团?它又是如何存活至今的呢?

齿轮座剧团属于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文艺组织,创建于1952年。其前身是于1949年设立的山口演剧研究所。1945年至1952年,那是怎样的时代背景呢?

战后初期的占领政策:民主化、非军事化

1945年至1952年,日本处于以美军为主的占领军统治时期。以麦克阿瑟为总司令官的占领军总司令部GHQ,根据《波茨坦宣言》制定了一系列占领政策,在政治、经济、社会等领域大刀阔斧地改革,急速推进非军事化和民主化。1945年10月,麦克阿瑟发出了五大改革指令,其中一项鼓励结成劳动工会,保护劳动者权力。劳动工会半年里会员总数增加了十倍。战争时期被日本特高警察关押的政治犯也因为麦克阿瑟的“人权指令”得以获释,日本共产党因此恢复了合法身份。

“松绑”的共产党,立刻活跃在各行各业,大搞劳工运动,领导劳动者为争取自身日益“与资本家斗争”。当时的日本,八年战争已打得底气殆尽,物资紧缺、生产力疲惫、物价高居不下。民众有太多的不满与诉求,为改善劳动待遇的劳工运动渐渐喊出了“打倒内阁,建立人民政府”的口号,大有发展成政治运动的趋向。当时,罢工浪潮此起彼伏,经济建设呈瘫痪状态,连原先赞同劳工运动的麦克阿瑟也皱起了眉头。共产党却因此人气大增,在1949年新宪法实施后的第一次众议院大选中,共产党的的议席从四个跃为三十五个,占了总议席数的近百分之八。这个“大跃进”令GHQ和日本政府大感意外,毕竟才“松绑”四年。

冷战导致的变化:优先经济建设、扫除共产主义

这时期,不仅日本,在苏联的影响下亚洲的共产主义势力也都日渐强大:1948年朝鲜独立,1949年社会主义新中国诞生。当时的世界,正处于东西方冷战的大背景之下,美国政府不得不权衡利弊,重新考虑对日占领政策。就这样,急速推进的非军事化、民主化政策,一个逆转走上了优先经济建设、扫除共产主义势力的路线。1949年7月,GHQ吹出了“扫红运动”(Red Purge)的风,各行各业借落实“经济安定九原则”人员大清理之际,“优先”裁掉了一大批共产党员。1950年6月,就在朝鲜战争开战前夕,GHQ开始动真格“扫红”:媒体、政府部门、教育界、大企业里的一大批共产党员以及共产主义运动的同情者都被清出了岗位,二十四名共产党中央委员也被开除了公职。“扫红运动”的“导火线”据说是1947年2月1日的全国大罢工。虽然这场大罢工因为GHQ的命令而中止,但日本共产党不听劝告的强硬态度,使GHQ从此对之冷眼相待。

刚刚抬头的日本共产党势力,就这样被大大削弱了,一些共产党领导下的产业工会也被击得七零八落。战后初期的民主化政策下,工厂、农村、学校曾经自由演剧成风,诞生了许多业余剧团,群众既是作家又是演员,演身边的故事,激励斗志。这些劳动者业余剧团也因为大裁员、“扫红”而变得日渐凋零。在这样的背景下,剧作家诸井條次和导演日笠世志久招集了一些被“扫红”的共产党员,于1949年成立了山口演剧研究所,决定从专业上扶植山口县一带的业余剧团,“让讴歌劳动大众的无产阶级文艺继续生存下去”。

日本共产党的1950年问题(史称“50年问题”)

美国欲把日本拽入西方阵营,急于把日本打造成资本主义的经济大国,与此同时,苏联也盯上了日本。1950年1月,欧洲共产党劳动党情报局(Cominform)突然刊出文章,批评日本共产党的和平路线。开始日共一头雾水,但紧接着中国也表态支持,这下内部大乱。当时中国革命刚胜利,中国的态度举足轻重。宫本显治等人赶紧回应认错,被称作“国际派”,而德田球一等心存异议,发表了自己的“所感”,故被称为“所感派”。同年7月,党首德田球一等共产党干部因为违反“团体等规正令”被要求自首,遭到拒绝后GHQ发出了逮捕令,一部分人潜入地下,德田球一和野坂参三逃到了北京。

在那里,德田一反“所感”,在斯大林和毛泽东的共同指导下,遥控日本国内党的活动,把武装斗争的思想不断输入日本。1951年他“遥控”制订了日本共产党“51年纲领”,制定了武装行动的军事方针。从此,杀人放火骚扰等恶性事件层出不穷,遭到了众人的指责,声誉大跌,在1952年的第二十五届众议院大选中,一下子失去了全部议席。宫本显治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Cominform那封批评信的真正意图,是暗示日共打出武装斗争的旗帜。这一切差点毁了刚刚崛起的日本共产党,被称为日共党史上最沉痛的教训。

1953年德田球一客死北京后,宫本显治着手党的重建,确立了坚决排除国外政治势力干涉、日本的事自己作主的“自主独立的路线”,以及“摒弃武装斗争,通过议会制、以和平、合法的方式取得政权”的方针。

福田正义的出现:齿轮座剧团的诞生和它的使命

1952年,日本恢复主权,日本共产党也因此“由黑转白”。身为日本共产党山口县地委负责人的福田正义,当时正在广岛领导市民进行反美反核武器的和平运动。他从自身的实践中领悟到:必须让文艺承担起保卫和平、争取民族独立的重任。为什么提民族独立?因为在福田看来,日本虽然恢复了主权,但依旧在美国的掌控之下,并没有真正独立。于是,在福田正义的大力倡导下,时任日本共产党山口县地委文化部长的诸井條次和已是共产党员的日笠世志久,在山口演剧研究所的基础上共同建立了齿轮座剧团。

诸井條次专职为齿轮座剧团写剧本,日笠世志久任导演。1953年又请来了从事无产阶级文艺多年的舞台演员藤川夏子,三人共同挑起了剧团的大梁。他们和山口县内外各种艺术团体互动,在专业上予以指导的同时,以各种形式合作,共同探讨“如何通过文艺作品反映社会矛盾、表现真实人生”,推动了山口县和周边地区的艺术文化运动。

那么,这么个地方演剧团怎么会和中国的文化大革命连在一起的呢?

齿轮座剧团和一般的剧团不同,它一开始就带着政治使命,和他们认定的“前卫党”站在一起。文革之前一直在日本共产党的旗下,所以不难想象,它也会卷入共产国际的风波浪涛里。

1966年,中国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当时,正值中苏对立,反帝反修的口号喊得震天响。这年夏天,毛泽东在上海会见了日本共产党首宫本显治,希望他发表共同声明与中共中央一起反苏。对于指名道姓反苏这一条,宫本有他自己的见解,所以婉言回绝了。结果两党不欢而散,继而走向决裂。

日中两党的决裂,招来日本共产党内部的分裂,一方是亲中的毛泽东派,另一方是拥护宫本路线的日共中央派。分裂继而影响到基层:一些与中国有关的日本学术团体和友好组织,其反日共中央、亲中国的日共党员相继遭到除名。曾经推动齿轮座剧团建团的福田正义因公然亲中支持文革被日共除名,齿轮座剧团的一些共产党员,如诸井條次和日笠世志久也都相继离党。福田正义被除名后,先是成立了日本共产党山口县左派,1969年发展为日本共产党左派,以老家山口县为据点,通过亲手创办的报刊杂志以及齿轮座剧团宣传毛泽东思想。

一提日共左派,读者可能会联想到“日本赤军”。1955年日共放弃武装斗争路线后,一批青年学生党员对此不满,成立了名为“日本共产主义者同盟”的组织,扬言走更加激进的暴力革命路线,“要为在日本实现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而斗争”。该组织就是日本赤军的母体,都属于“日本新左翼”(相比之下,日共被称作“既成左翼”)。“日本新左翼”其实是个总称,里面派别多如牛毛,且互相指斗,但在反美帝、反日共问题上却观点一致。这些派系的组织名称大都冠以“日本共产党”字样,他们闹出这样那样的事件,老百姓不明事由,都算在日共名下,从此敬而远之,令日共党首大为苦恼。福田正义的日共左派也属于“新左翼”,是里面的“中国系派”。

日本赤军进行学生运动

福田正义的日共左派不是“日本赤军”,他甚至批评赤军的做法,但自身却动辄搞运动搞斗争。福田在离党以前就和日共中央意见不合,比如,他最不认可德田球一早期曾把投了原子弹又占领日本的美军叫做“解放军”(虽然人家确实解放过共产党),也不认可宫本显治提出的“先从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继而走向共产主义的革命二阶段论”,认为完全不同于毛泽东一步到位直奔共产主义的设想。宫本通过议会制,以和平、合法的方式取得政权的方针,也不合福田搞运动搞斗争的主张。所以,福田称以宫本为首的日共中央是“修正主义”,而日共中央则斥责福田是中国的“盲从分子”。

福田可不觉得自己“盲从”,他从抗战年代起就对毛泽东思想心悦诚服。1939年至1946年,福田曾在旧满洲工作过,接触过老八路,对中国共产党严格的纪律、彻底的群众路线印象特别深刻。中日战争结束时,他学着中国共产党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作风,把日本政府“无暇顾及”的上万名留在满洲的日本人一批批送返回国,虽然那时他还不是共产党员。

福田曾在他的回忆录中感叹道:“战前的日本共产党也曾强大过,但是在战争年代被敌人(日本特高警察)摧毁了。为什么日本共产党在重大时期会被摧毁,而中国共产党却能建立新中国?关键是他们有《老三篇》,有彻底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不仅嘴上说,而且切切实实地付诸于行动。所以,他们能把人民团结起来,取得胜利。日本共产党虽有正确的纲领,也勇敢地斗争过,但没能团结大众,这是最大的教训”。

战后,日本共产党恢复合法身份,福田立即加入了日本共产党,并把自己感受和领悟到的毛泽东思想不断用于实践。上世纪五十年代他领导广岛、山口等县的地方运动,他那“反美反核、和平独立”的主张在齿轮座剧团的剧目里也多有体现。1955年福田创办了地方报《长周新闻》,和齿轮座剧团一样,活跃至今。当然,现在已不提毛泽东思想,经过几十年的消化,毛泽东思想早已变成“长周・福田路线”。

话说回来,日中两党决裂后,反日共派和亲中团体得到了中国的支持。当时,中苏关系破裂,中国迫切需要共同反苏的盟友。对毛泽东来说,国际上的反修力量多多益善。在这样的背景下,才会有齿轮座这样的地方演剧团,两次应邀访中,三次受到毛泽东等国家级领导的接见。齿轮座剧团第一次访中时在中国逗留了四个多月,去工厂下农村,参观学习,体验生活,所到之处,都受到了当地领导的亲切接见。人民日报专版介绍,毛泽东评价他们是“冲破了修正主义、帝国主义的双重压迫……”

齿轮座剧团的“转型”:“文革”对齿轮座剧团的影响

1967年,齿轮座剧团第一次访华带去的剧目之一是剧作家诸井创作的《野火》。那是以日本明治时代秩父地区农民起义为背景创作的剧本。作者把领导起义的村里的知识分子、商人等设为主角,着重描写了当时的社会矛盾和个人内心的纠结。符合史实,诸井自己觉得很满意,在日本国内也受到好评。但是在中国预审时,领导发话了,建议把该剧定位成“农民武装起义的战斗故事”,让贫农成为主角。还批评剧本对阶级斗争强调不够,应该突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于是,剧团在没有征得诸井同意的情况下集体大修大改起来,一下子改成了那个年代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套路:首先,个人情结已上升为“阶级斗争”,幕名也充满了斗争色彩:第一幕叫“压迫”、第二幕“反抗”、第三幕“胜利”、第四幕“团结”、第五幕“造反有理”。 每一幕的舞台背景也做了修改,用暗沉的色调突出阶级压迫。每场幕间,还加入了演员和台下观众一起朗读毛泽东语录的内容。还在最后又加了一幕,叫“伟大的毛泽东思想胜利万岁”。在这一幕里,贫下中农战士们在《国际歌》声中登场,当他们与高举左派大旗的劳动大军汇合时,台上响起了《东方红》乐曲,屏幕上投射出毛泽东的巨幅画像。台上的工农大军一起把手中的宝书齐刷刷地指向伟大领袖,齐声高呼:“毛泽东思想胜利万岁!”

诸井没有随团访中,剧本被改成这样让他伤心透顶。他自叹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就此离开了齿轮座剧团。没了专职编剧的齿轮座剧团,在福田正义的指导下,开始走上了集体创作的道路,这种创作形态一直延续至今。

诸井离团后,1977年他那志同道合的老友、导演日笠世志久也退出了齿轮座剧团。七十年代日共左派内部路线斗争,当党开始批评中国的西方政策、投向更左的阿尔巴尼亚霍查派时,依然亲中的日笠就成了“异己分子”被清除出党。日笠离党后,心却离不开舞台。但像他这样的身份,要想在党的剧团里继续呆下去,滋味也是可以想象的。他被发配去干杂活,最后还是被“扫”出了剧团。离开齿轮座剧团后,日笠办了个“日中演剧交流话剧人社”,致力于日中话剧交流。当年三个挑大梁的,就剩下了藤川夏子。

第一次访中以后,受中国影响,齿轮座剧团的志向一下子高大起来:视野从“地方业余演剧的领路人”,转向全国几千万劳动大众,政治使命感变得更加强烈。他们反省以往和群众还不够心连心,回国后,抽调部分团员组成创作班子,深入工厂农村矿山,与劳动者同吃同睡,创作出了一批时代感鲜明、反映劳动者真实生活的作品。有的年轻人还真是因为看了他们的演出后深受感动,抱着变革社会的理想加入了齿轮座剧团。虽然业界行家对他们的表演评价并不高,但剧团更在乎劳动人民的反响。

事实上,七十年代以后的文艺界,已经很少有剧团自编自演身边的故事,更别提演政治题材的作品了。地方开始仿效东京,演剧呈商业化趋向。这股风也吹进了齿轮座剧团。多年后他们“反省”道:部分团员开始看重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不再讲“自我改造,与群众缩短距离”;工作也是可以外包的外包,“自力更生、刻苦奋斗”的传统不见了,“与人民为伍,为大众服务”成了空话,1994年,甚至不惜负债累累,建了个奢华的“勤劳者艺术会馆”。为了还债,十几年里,“剧团彻底成了金钱的奴隶”,终于在艺术和经营上都走到了破败的边缘”。他们觉得还真是验证了从前福田正义的告诫:是不是和人民大众站在一起,是革命事业成败的关键。

齿轮座剧团的重建:回到原点,重新出发

藤川夏子,就是本文开篇那个视频里的女团长,一直领着剧团试图“力挽狂澜”。她在2002年完稿的自传《我所走过的路》一书中写到:“这二十年来,齿轮座剧团犯了太多的错误,忘记了《文艺讲话》所指引的方向,走上了与群众脱离的道路。尽管我们狠狠地自我批评,试图拨正航向,但是,深藏的“污垢”还是从细缝中钻了出来,把剧团引向人民大众嫌弃的方向。不管我们怎么与之斗争,依旧难以克服……”

藤川夏子自传《我所走过的路》

藤川和福田相当志同道合,多年来,她时时用福田正义推举的、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鞭策自我,时刻不忘福田正义的教导:“到群众中去,向群众学习,倾听群众的呼声,用演剧的方式、用艺术的力量为大众指出一条变革社会的道路。”七八十岁高龄时依旧去全国各地走访角色的原型,八十七岁还在演单人剧,讲述战争时期被抓到日本做劳工的朝鲜人的故事。九十高龄时,坐着轮椅出席反战反核的和平集会,朗诵爱国诗人的作品。

虽然藤川没有看到重建后的剧团,但2004年她去世之前,还是看到了剧团正朝着她所期待的方向转变。2000年,剧团清除了主导会馆建设的老团员山本卓,一批“变质分子”也“随之脱落”。2007年,剧团成立五十五周年,他们以此为契机,发誓“脱胎换骨,重返人民剧团的本色”。第二年,发表了“重建人民剧团的声明”,把走过的那段弯路称作为“变质”,因为“它违背了剧团的人民性”,“放弃了变革社会的大志”。声明中说,剧团将拆除购置的房屋,在合适的时候变卖土地用于还债。2008年8月,他们当真拆掉了高大上的会馆,回到了建团当初白手起家、艰苦奋斗的原点。2012年,建团六十周年之时,齿轮座剧团决定把活动据点从山口县的山口市移往山口县的下关市,那里是福田正义的家乡,也是日本明治维新运动的发祥地。也许他们觉得,革命之乡更适合于自己成长。

2008年,齿轮座剧团推出了重建以后的第一部作品:根据旧作《高杉晋作和功山寺奇兵队》改编的新作《一旦行动,势如雷电》。高杉晋作(1839-1867)是江户时代后期的下级武士、山口县出生的民族英雄,江户末期尊王(天皇)攮夷倒幕(推翻幕府统治)运动的中心人物,推动了明治维新的成功。他曾经募集过一批“不论身份,但有变革社会之心“的志士,在功山寺结成奇兵队(民兵),还拿下了敌方三艘军舰,的确够奇的。齿轮座剧团试图换个视点解读明治维新成功的原因,不仅想说“人民大众是推动历史前进的真正动力”,而且提示大众,“变革社会从自己做起,只要行动起来,汇在一起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个改版新作之所以有一定的人气,正如某个观众所说:“尽管是一百多年前的故事,但时代背景和当今的日本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江户时代末期,德川幕府对外国列强态度软弱,签订了一个又一个不平等条约,激起了民愤。现在呢?日本政府的对美政策、冲绳美军基地问题等也引发了社会越来越多的不满。一百五十多年前,高杉晋作敢于在下关战争后的谈判桌上,断然回绝了诸外国列强租借海上要塞彦岛的要求,而现在的日本政府对美国连个“NO”都不敢说,民族骨气哪去了?看过演出,不用宣传观众自己也会这么想。

接着,齿轮座剧团又推出了两部大型作品:《礒永秀雄的诗和童话》和《峠三吉の詩:广岛原子弹和那场战争的故事》。礒永秀雄和峠三吉都是经历过这场战争的爱国诗人,他们的诗作透着强烈的反战反美、和平爱国的情感。特别是峠三吉,他既是广岛原子弹的见证者也是核弹的受害人。在他存活的八年里,写了大量以广岛原子弹被害为题的诗,从心底里呼唤人类和平。《峠三吉の詩:广岛原子弹和那场战争的故事》在日本各地上演时,剧团还请来了当地的一些老人谈自身的战争体验,大大增加了“反核反战、捍卫和平”的宣传效果。

战争已过去七十多年,有个疑问一直在广岛民众心中缠绕:我们究竟为什么会成为原子弹的受难者?究竟是谁应该对这场战争负责?每年8月的和平纪念活动集会上,我还真是从未从官方口中听到过什么明确的说法。

我有时会想,有着“仇美情结”的齿轮座剧团,是不是也会闪过一丝对美的感激之情呢?没有“美帝”主导制定的那部确保民主自由的新宪法,齿轮座剧团能存活至今吗?

    责任编辑:于淑娟
    校对:丁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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