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浦东开发开放、世博会、洋山港，上海这关键的几步都和它有关

澎湃新闻记者徐路易张唯

2018-10-26 07:11

来源：澎湃新闻

1990年浦东开发开放、2005年洋山深水港一期工程顺利开港、2013年上海挂牌成立境内首个自由贸易区……正是每一次的“敢为先”，让上海有了如今举世瞩目的成就。然而，将时间拨回30年前，上世纪80年代末，上海却面临着日趋激烈的国际国内市场的双重竞争，以及体制改革过程中传统计划经济与开放市场经济的双重困扰，止步不前。

1988年，时任上海市长的朱镕基，采纳了中国国际投资咨询公司董事长经叔平“邀请国际上著名的企业家担任顾问”的建议——由此拉开了首届上海市市长国际企业家咨询会议（以下简称“市长咨询会”）的序幕。

彼时，美国安达信(香港)公司总裁的麦克米伦，为上海牵线介绍了来自8个国家的12个国际著名企业的董事长总裁作为成员，成为了当时名副其实的“市长智囊团”。截至2017年末，“洋高参”从最初8个国家的12人，逐步增加到16个国家38位成员。既有来自于美日德法英等发达国家的，也有来自泰国、印度、智利等新兴市场国家的。行业分布从传统制造业、银行保险业，逐步向生物制药、节能环保、金融审计、商务咨询等领域扩展。

30年来，市长的“咨询话题”从浦东的开发开放、申办世博会、设立自贸区到改革开放40年，咨询会的“主办人”从当年的朱镕基变成了后来的黄菊、徐匡迪、韩正、杨雄、应勇等几任上海市长。一届又一届的市长咨询会助推并见证了上海日新月异的发展。

正因为每一年的主题和发言紧贴上海发展脉动，使市长咨询会议始终洋溢着青春活力。随着科技革命与产业发展，上海的探索与经验也让外方受益。世界“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安永集团，已经积极参加了20年的市长咨询会。近日，安永EY全球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上海市市长国际企业家咨询会议主席马克·温伯格（Mark Weinberger）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www.thepaper.cn）的专访时表示，与上海有着长期稳固的联系，目前安永在中国的16000名员工中，有4500人在上海工作，而这一数字在2018年还将增加约400人。此外，今年安永还在上海设立了其在亚洲第一个创新中心。

“咨询会下午的会议上经常会有非常好的讨论，市长和副市长们会直接向企业家们询问问题。这是真正开放的、建设性的、体现了合作精神的讨论。”温伯格表示。

在第29次市长咨询会结束后，上海市市长应勇曾表示，2018年是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也是上海市市长国际企业家咨询会议举办30周年。上海作为中国参与国际经济合作的龙头城市，将进一步在更大范围、更广领域、更深层次扩大开放，继续以开放赢得未来。

上海的国际化之旅：从浦东开发开放启航

“上海应特别注意和优先发展公共交通，避免重犯欧美过多发展小轿车带来的交通堵塞的错误。”

“上海不能仅仅依靠地面交通，要加快发展建立立体交通、高架道路和地铁网。地铁车站的间距不宜太长。”

“上海应避免众多工业国在环境方面犯下的错误，对工业排放物应规定限值并强迫执行，处罚不能不痛不痒。”

如今，上海发达的公共交通网络和友好的环境，都是“提前规划”的优势，而这些在当时来看超前的规划观念，或多或少来自1990年代市长咨询会上的每一个具体的“前车之鉴”。

在获得国务院领导同意后，上海市市长国际企业家咨询会议于1989年10月在上海西郊宾馆进行了首次会议。第一次会议为预备会议，会上商定此后每年召开一次咨询会议，针对上海经济发展中的突出问题进行专题讨论，为上海市市长提供咨询和建议。

据浦东史料征集办公室的资料，为开好这次会议，朱镕基出面邀请了美国、英国、日本、法国、加拿大、德国、意大利等10个国家的18位世界知名企业家，并特别邀请美国国际集团公司时任董事长莫里斯·格林伯格担任会议主席。

后来，格林伯格于1997年被授予“上海市荣誉市民”。在朱镕基担任国务院总理、为中国加入WTO奔走之时，格林伯格四处发表演讲，倡议美国政府给予中国永久性最惠国待遇，并多次敦促美国政府尽快完成与中国的入世谈判。

1990年的市长咨询会议规模“空前”。时任市长的朱镕基致辞，时任副市长的黄菊等出席，包括法国雷诺、日本东芝、美国国际、意大利菲亚特“掌门”在内的60余位跨国企业家与会。这是上海第一次迎来人数如此之多、层次如此之高的跨国企业高管。

那次会议上，朱镕基向国际企业家表示，上海浦东开发的方案设想已经上报国务院，并已得到中央的大力支持，希望就浦东地区之后的发展和与会成员展开探讨。

“我可以有把握地告诉各位，几年以后，浦东地区将成为上海投资环境较为理想、投资政策更具吸引力、对外经济交往条件越来越好的外商投资新区”。朱镕基表示，期待一切有远见、有眼光的实业家们到上海，在开发、建设现代化浦东新区的进程中共同合作。此消息立刻得到了企业家们的积极响应。有企业家提出，开发和加速产业结构调整，需要金融业的有力支持，因此，建议上海进一步有计划地开放金融业，并就金融业问题组织一次国际研讨会。

时任申银证券总裁阚治东此后在《荣辱二十年》一书中写道，当年市长咨询会的答谢宴上，朱镕基向17位演讲嘉宾每人赠送了一股申银证券提供的电真空股票，当时每股电真空股票市值300多元。这一象征中国金融市场改革产物的礼物，向外国企业家生动展现了上海进一步开放的形象，引起热烈反响。加上后来在大会上讲过话的代表，一共送出了23股股票。

1990年3月16日市长咨询会闭幕后一个月，党中央、国务院正式宣布开发开放浦东。

市长咨询会成员联名致函，支持上海申博

此后，市长咨询会在上海建设金融中心、航运中心和申办世博会的每个发展阶段中，都对上海的“提前规划”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早在1991的市长咨询会议上，荷兰帕科德公司时任董事长克里恩斯就提出，要建设第三、第四代集装箱深水港的，对上海的深水港建设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他表示，由于上海港吃水的限制，第三、四代集装箱船以及对新一代散装船的停靠受到限制，于是向市长建议，应该开掘垂直于河道的专业性码头，按码头的专业性质，在其周围形成一整套的配套服务公司。

1996年这一建议被正式付诸实施。自国务院于当年1月明确提出“建设上海国际航运中心”仅4个月后，上海市委、市政府就成立国际航运中心上海地区领导小组，下设国际航运中心办公室，启动洋山深水港建设的可行性研究。时光荏苒，在2005年市长咨询会议开幕前一天，市长邀请与会成员参观即将通车的东海大桥和正在建设中的洋山深水港。在场的国际企业家都非常兴奋，因为他们的意见被上海接纳了。

开放的上海以前所未有的热忱迎接与世界各地进一步增进合作。上海市长的市长咨询会，理应在上海举行，但1993年的第五次上海市市长咨询会议却是在美国纽约召开的。这也是迄今为止该咨询会议唯一一次在国外举行。

“实现上海的长远目标，需要上海人民长期不懈的努力，也离不开世界各地的资金、技术、人才、信息的互补和交流。”时任上海市市长的黄菊在1993年的市长咨询会上表示。

会上，上海市政府领导就外国投资者所关心的人民币汇率比价、银行工作效率和服务质量、企业人力资源短缺、原材料价格偏高、社会稳定、交通拥堵、在沪外国人子女教育及成立外商商会组织等问题的现状和解决措施一一进行了介绍，为之后上海对外招商引资工作的展开铺平了道路。

此次市长咨询会议结束的翌日，上海港和纽约—新泽西港正式结为姐妹港。

上海与美国友人的缘分不止于此。首任咨询会主席格林伯格曾表示，自1990年，也就是第一次市长咨询会后，他一直把上海看成自己的第二故乡，因此下决心要为苏州河治理作出应有的贡献，使上海人民的生活环境得到改善。2001年4月，格林伯格捐款1000万元人民币建造了一艘曝气复氧船，并于当年11月正式投入上海苏州河工作。

咨询会议成员与上海的友谊不断加深。上世纪90年代初，多数成员并没有在上海投资。但进入新世纪，所有企业家成员均已在上海投资。2002年，在这个上海申办世博会的关键时刻，市长咨询会议全体成员当即决定，联名致信国际展览局时任主席诺盖斯，支持上海申博。

上海市市长国际企业家咨询会议给国际展览局主席的信来自：《2010年上海世博会申办特刊》

2002年12月，经国际展览局大会投票表决，中国获得2010年世博会举办权，上海成为2010年世界博览会的主办城市。

挑战中发现机遇：转型高端服务业与知识经济

2008年，全球范围的金融危机袭来，当年的第20次上海市长咨询会主题为“回顾与展望———全球化进程中的上海”。时任上海市市长的韩正在发表了《面对经济全球化：上海的选择》的演讲，坚定了促进上海经济平稳有序发展的决心。

“在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上海依然是国际企业家关注的投资热土。”时任会议主席沈德培给出了如此形容。

到了2009年第21次市长咨询会时，主题进一步明确为“积极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挑战，加快实现上海经济转型”。时任上海市长韩正认为，在应对世界金融危机的过程中，上海显现出“过度依赖外需、服务业发展滞后、科技创新不强”等不足。

彼时的上海作为一个特大型城市，长期产业结构以工业为主，服务业特别是现代服务业发展相对比较滞后。但这次国际金融危机中，韩正表示，上海工业受到冲击最大、降幅最深，服务业却保持了持续快速增长，表现出较强的抗风险能力。此外，国际金融危机中那些技术含量不高、处于产业链低端的加工工业受到的影响和冲击较大，凸显了上海科研教育与经济发展结合不紧，科技创新能力不强，企业缺乏自主品牌和核心技术。

在当年的闭门会议中，所有的企业家都明确建议，中国特别是上海要继续向整个价值链的高端转移，通过加大研究力度、创新教育和科技开发，使经济创造真正的价值，惠及所有中国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上海在挑战中发现了机遇，明确了向高端服务业与知识经济转型的目标。

时间一晃来到了真正的知识经济时代——互联网时代。2016年的市长咨询会，会议主题就是“互联网时代的上海可持续发展”。那时法国ENGIE集团时任董事会主席梅斯特雷认为，大数据技术可以提升城市满足市民需求的能力，数据可以用来分析并优化公共基础设施。而德国马普学会前主席彼得·格鲁斯在主旨发言中也表示，应该进行变革，使学术界的利益相关者与企业之间进行更加频繁的意见交流、更加深入的合作。最终的目的，是保证科学发现是以应用为导向的。

2018年9月，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在上海顺利召开，来自包括图灵奖、诺贝尔奖得主在内的50多位学界领军人物，和来自亚马逊、微软、阿里巴巴等公司的100多位业界领袖等，围绕人工智能技术开展对话交流。多家重量级机构在上海签约、宣布人工智能拓展计划；一批创新平台和联合实验室落地。上海前方的转型之路，越走越开阔。

附：历年年上海市市长咨询会主题

1989年：预备会议

1990年：上海如何成为贸易和物流中心；提高上海工业附加值的措施；影响上海外商投资环境的因素

1991年：上海如何成为金融中心

1992年：如何创立中小企业；如何搞活国有企业

1993年：电信与航空运输

1994年：城市规划建设；开发人才资源

1995年：重谈上海如何成为金融中心

1996年：上海如何成为国际商贸中心；下岗人员再就业培训

1997年：如何面向21世纪

1998年：金融风险管理、消费者心态

1999年：创新和新兴产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