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妖《世界尽头是北京》：文艺青年北漂史

大城市里从来不缺故事。作家绿妖在其长篇小说《世界尽头是北京》中就讲述了一群异乡人在北京故事， 或者说是以她的眼光和观察写作了一群文青的北漂史：有的从小镇来到北京，经过一番打拼进入时尚圈；有的浪迹已久，终于在京城找到自己的位置，跻身金牌编剧之列。外省青年背井离乡在大城市展开新的生活，也可以看作是当下中国年轻人选择自己命运的一个缩影。

1月7日，绿妖的《世界尽头是北京》再版，她与好友水木丁、蔡一玛、柏邦妮共同聊了“北漂”这个话题。《世界尽头是北京》首版于2012年，在绿妖看来，时间改变了太多东西，但是有些感受始终未变，“一切都变了，但是年轻人初次进入一座大城的感受没有变，人行天地间，追逐欢乐与希望的孤独长跑没有变。”

有人说，北京是一座“但见本质”的城市。一切表象到了这里，都将脱落。“这座城许诺一切，只要你能付出代价。”谈起自己来北京的原因，绿妖说，大学毕业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苦闷中开始在网上写东西，结果被一个时尚杂志的女编辑看中，极力邀请自己来北京。抵京之后，通过网友的帮助找到一间月租三百元的小房间。今天参加活动的嘉宾便是自己来北京后结识的第一批好友。

柏邦妮坦言今天的分享会是一场老友见面会，彼此认识了十几年，邦妮笑说一群社恐文艺女青年都不太会聊文学之外的话题，认识七八年后才一同逛了街。水木丁在来北京前是杭州的记者，因为自己供职的报纸倒闭了，为了陪伴家人以及重新找到自己的未来，便来到了北京。南北方文化以及气候的差异，让水木丁倍感落差。蔡一玛则对刚来北京时参加的饭局印象最深，四五十人的大饭局是这些初来乍到的年轻人打开社交的第一步。

当你不被北京的繁嚣所淹没，你才能真正地成为自己。绿妖说，北京汇集了无数与小城镇格格不入的年轻人。如书中所言，北京最大的特色是包容性，什么样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同伴，“喝多了还有人背诵雪莱，你一对比你就觉得自己病得很轻”。柏邦妮笑着补充说，“你喝多了只是跳上桌子跳舞罢了”。绿妖说起自己的一个论断：当你在本地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的时候你来到北京，就会觉得自己特别正常。

被调侃为现场唯一有北京户口的嘉宾，蔡一玛觉得无论遭遇何种失望，自己对北京还是抱有相信，对这个城市怀有深深的情感，身边那些选择离开北京的朋友，最后都回来了——“这是一个你能找到同类的地方”。

对于柏邦妮来说，十年前开始感到压力逐渐增大，当年穷开心的文青们，“看话剧坐在最便宜的位置，就在音响上面的那群人开始不安和焦虑”，“很难从合租中感受到快乐”。

对此绿妖表示认同，她说好像忽然有一天饭局上所有人都在谈论房价，话题变得现实而沉重。

但逃离北上广是唯一出路吗？水木丁认为，在你日常琐碎的时候，有那么一些吉光片羽的时刻，可以和朋友聊一些无关现实的东西，这些是自己真正无法离开北京的原因。不同的人交流着不同的想法，例如一场电影结束后，灯亮时你会发现很多观众是自己的朋友，柏邦妮表示这种时候总会让自己觉得不孤独，虽然城市地线消耗你的能量，但北京的天线总会托举着你，带你离开沉重的泥潭。

“每一个渺小个体都记录着大城的变迁”

写作也与这种牵绊有关——“写作永远没有准备好了。”从自己初到北京的局促，由陌生感带来的惊喜，到现实的压力慢慢袭来，绿妖感到“濒临崩溃，忍无可忍”，便开始写作。写作打开了自己原本关闭的频道，将自己从崩溃边缘拯救回来。

绿妖表示，是自己内心的东西投射给了这个城市。北京包容却又和你保持距离，北京邻居从来不关心你的私人生活，虽然大家会问你“吃了吗”。

这本书虽然是绿妖自称的“少作”，一直耻于再版，但在朋友们看来，这本书描摹的不是时代的浮沫，而是时代的心，今天再回顾这部作品，依然不会感受到“土”或者“过时”，这是一部真切而诚实的作品。记录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们只会遥望别人的生活，谁来记录我们的生活呢？绿妖的这本书，是一段历史的见证，每一个看似渺小的个体，都是记录大城变迁的证明——“大历史需要看，个人的故事也需要关注，你可以在一个小小的女孩儿的故事中看到中国。”

从最开始动笔，到今天再版，这本书三易其名。绿妖认为，这种改变包含了“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的过程。这本书记录的是十多年前的北京，和今天相比，无论物价还是书中人物的世界观，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些微小的事情，当时的人们不羞于和人分享，今天的人们则不再轻易和别人表露这种局促，慢慢推崇一种单一的价值观，以前我们会为失败者唱歌，而现在的失败者则完全是一无是处。如果只有一种成功学的话，当我们遭遇低谷，外部世界崩塌，那些失意者该在何处安放。

一本书，在人心失落的时候就能带来抚慰人心的价值。绿妖说，一个年轻人和北京的融合，是一种血肉的摩擦，当你来到这座城市，你背着你的故事你的故乡，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头自己的小兽，时而互相沉睡，时而互相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