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第一书记·故事｜独生女高悦：从“侯女女”到小高书记

【编者按】

明年中国将消除绝对贫困。

6月1日，《求是》刊载的习近平署名文章指出，打好脱贫攻坚战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优先任务。

驻村第一书记是精准扶贫的重要支点。去年六七月间，澎湃新闻推出“90后第一书记”专题，聚焦这一年轻群体。今年是建党98周年，澎湃新闻联合新浪微博在全国范围内寻找更多的90后驻村第一书记，如果您就是或者您身边就有，欢迎发邮箱到：diyishuji@thepaper.cn。

人物档案

姓名：高悦

出生年月：1993年8月

驻村前职务：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妇幼保健院办公室文员

驻村职务：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展旦召苏木柳林村第一书记

出任第一书记时间：2018年12月14日

“侯女女”是达拉特旗展旦召苏木当地人对小姑娘的称呼，柳林村第一书记高悦2018年12月刚去的时候，村民们都这么叫她。大半年时间过去了，现在大家都称呼高悦一声——“小高书记！”

柳林村“小高书记”的故事要从一次谈话说起。

“院长今年撤回来了，柳林村的驻村工作你接着干下去吧！”2018年11月，达拉特旗妇幼保健院领导找高悦谈话，决定派她担任达拉特旗展旦召苏木柳林村第一书记。

2018年4月起，达拉特旗妇幼保健院对口帮扶展旦召苏木柳林村。52岁的达拉特旗旗妇幼保健院前任书记、院长赵文玲于2018年5月24日起担任柳林村驻村工作队第一书记。2018年11月，院里决定派一名年轻的同志接替赵文玲。

“院里其他年轻同志都成家了，走不了，只有我是单身，组织上就跟我谈话，想把我派去。”高悦对澎湃新闻说。

一想到自己工作时间短又完全没有基层工作经验，高悦最开始对这个任命挺抗拒——她怕自己担不起这份责任。但凭着年轻人敢闯敢干的劲头，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姑娘还是选择挑起了这份重担。2018年12月14日，高悦出任达拉特旗展旦召苏木柳林村第一书记。

虽然到现在才干了大半年的驻村第一书记，高悦已为柳林村的村民们办了不少实事。村民们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现在事事都想起求助于她，这些改变离不开高悦为柳林村的村民们真心实意、前前后后的奔走，但评价起自己的工作，她还是说“我做得远不够好”。

脱贫不脱钩，“小高书记”来到柳林村

一开始，高悦的父母强烈反对她去驻村。

在高悦父母眼中，驻村干部都是男性，而且应该是年纪长、经验足的。高悦是家中独生女，从小在达拉特旗长大，完全没有接触过农村生活，在家里没吃过一点苦，父母担心她无法适应这份工作。

更重要的是，父母也认为今年26岁的高悦该找个对象，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我对爸妈说，出了社会谁都需要成长，走入基层、走入农村正是一个历练自己的好机会，并且我想柳林村的村民会需要我！”最终，高悦说服了父母，但她没想到，更大的阻力还在进村之后。

高悦出任第一书记的柳林村位于达拉特旗展旦召苏木西部，东邻井泉村、黄木独村，南与道劳村相邻，西部与昭君镇比邻，北与包头市隔河相望。

展旦召苏木，因境内寺庙曾供奉着一尊檀香木刻制的释迦牟尼佛像而得名，佛家习称檀香为“栴檀”（zhān tán），蒙古语音译为“展旦”。

展旦召苏木境内沙漠、草原、平原从南到北呈阶梯分布，它还是达拉特旗唯一一个以蒙古族为主体的少数民族聚居区。多元的自然环境，独特的民族文化，让展旦召有着天赋异禀的美。

展旦召苏木下的柳林村总面积32平方公里，总耕地面积18600亩，下辖5个生产合作社，619户，总人口1848人，都是汉族。村民的经济收入主要来源于种植玉米、蔬菜、青尖椒、养羊和外出打工。2016年，柳林村共识别贫困户22户，共66人，经过金融扶贫、易地搬迁、教育资助、医疗救助、教育救助、政策资助帮助发展产业等措施，到2017年已实现全部脱贫。

“脱贫不脱钩。”高悦谈到，虽然柳林村的贫困户由相关部门及驻村工作队测算已于2017年全部脱贫，但为了村民们持续有效增收，确保不返贫，对于柳林村的持续帮扶政策和管理不变。

“在实际走访中我也发现，有些曾经的贫困户虽然经过测算符合脱贫标准，但实际生活中还面临着很多困难，亟待解决。”高悦对澎湃新闻说。

她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柳林村开展驻村工作的。

从“闭门不见”到“留她吃饭”

“太年轻！太小！”看到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女第一书记，村民们摇摇头，没有人配合她的工作。开展驻村工作第一项要做的就是入户走访，了解村民的基本情况，但村民们极不信任的态度让高悦工作的开头就寸步难行。

有一户人家直接让她吃了好几个闭门羹。

“你走吧！我们已经稳定脱贫了！”入户走访时，村民王志敏赶她走。

2017年，王志敏因儿子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贷款买了轿车，这样家里也算是“有房有车”的条件了。但根据规定，“拥有或使用享受型轿车”的家庭不能评定为贫困户，他们家就算是稳定脱贫了。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王志敏的妻子患有肥胖综合症，引发了高血压、心脏病等一系列慢性病，每个月吃药需花费两千多元，再加上每个月两千多元的车贷，这个开销对于依靠父子俩种地、家庭年收入5万元的王家来说已是入不敷出。不能继续享受扶贫补助，生活难以为继。

一看这个“侯女女”是来宣传扶贫政策的，王志敏就气不打一处来，对高悦的态度很不友好。

在了解了王家的实际困难后，高悦下决心不能放着这户人家不管。她想通过“因病致贫”帮王家继续申请享受贫困户政策，虽然还在申请中，但高悦为了此事主动了解、填表申报、跑前跑后的态度让王志敏看在眼里。慢慢地，王志敏对高悦改观了。

现在，王志敏从一开始的“闭门不见”变成了每次高悦来入户走访都热情地“留她吃饭”。

带村民看病——“小高书记”的工作切入口

高悦在入户走访时发现，因病致贫是柳林村许多户人家共性面临的问题。

年轻的劳动力都外出打工了，留下的都是老年人，村里医疗条件落后，老人们“有病无处看”是个大问题。

在医院工作的高悦一下子发现了自己帮助村民解决实际困难的工作切入口。

村民贺绵羔在2013年被确诊为风湿性心脏病、二尖瓣狭窄伴有关闭不全、左心室肥厚、左心房扩大，不可从事重体力劳动。2014年，贺绵羔的妻子刘美兰突发脑梗，一侧肢体活动受限，需要长年服药治疗，这对于一家人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儿子已26岁，仍未成家。

贺绵羔是一家的顶梁柱，不能倒。但他的手术治疗需要到北京进行心脏瓣膜置换，手术费用高，仅押金就需要15万元。

15万元的手术押金如同一个“拦路虎”，把贺绵羔拦在医院外。他一直拖着没有进行治疗，这一拖就是7年。

2019年3月贺绵羔气短症状加重，这时高悦已经是柳林村的第一书记。得知情况后，高悦与妇幼保健院领导商讨，一致同意以单位名义为贺绵羔垫付手术押金，但经请示又不符合相关规定，未能实施。高悦又与北京安贞医院心外科专家联系，得知该专家定期会在巴彦淖尔市人民医院坐诊，就又辗转联系到巴彦淖尔市人民医院，进行了多次沟通。最终，她为贺绵羔争取到了可以先诊疗后付费，待出院报销后再偿还清相关费用。

这一下子解决了贺绵羔一家的燃眉之急。

4月28日，贺绵羔在巴彦淖尔市人民医院由北京专家主刀进行了开胸手术，手术非常成功。

除了贺绵羔，高悦帮助过的患重病的村民还有好几户，她还带着村里50岁以上的老人前往妇幼保健院进行全面的免费体检。

“干好一件事，就能干好所有事”

就这样，“小高书记”因为带着村民们看病，找到了驻村工作的切入口，拉近了和乡亲们的距离。

但如何带领着乡亲们一起增收致富呢？这让高悦又一次陷入了难题。好在，高悦并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有经验丰富的村“两委”和她说“特别特别特别感谢”的好大哥——郝永红。

48岁的郝永红是达拉特旗妇幼保健计划生育服务中心总务科干事，2018年4月27日，他到柳林村任驻村工作队队员，配合前院长赵文玲在柳林村任驻村第一书记的工作。在高悦到任后，组织上在2019年4月22日将他撤回原单位，但考虑到高悦是个“新手”，郝永红至今仍在高悦身边继续帮助她。

高悦的家离驻村工作点有40公里山路，她不会开车，郝永红就每天开车接她一起从家到村里。

郝永红已在柳林村驻村工作队工作一年多，他悉心向高悦传授驻村工作经验以及如何和村民们更好打交道的办法，“我从郝大哥身上学到很多，他帮我很多。”高悦说。

高悦和郝永红一道，为柳林村的村民们踏踏实实办着实事。

“我们今年申请到‘奶牛项目’，以50万元村集体经济扶贫专项资金购买了25头成年母牛，交给内蒙古清泉牧业有限公司托管，每年能给村子分红5万元；现在正在申请鄂尔多斯市财政局专门针对村文化活动室建设的‘一事一议’项目，给村里建活动室筹措资金；还有就是新建脱水蔬菜加工厂，我正在申请该项目的产业扶持资金，这样村民们种的青尖椒就能加工成各种产品卖个好价钱啦……”说起柳林村脱贫增收的新进展，高悦显得非常激动。

而谈起成为驻村第一书记以后自己的变化，高悦说，“晒黑了，因为我现在从不打伞，不想因为这些细节拉远和乡亲们的距离；再有就是对农村熟悉了，柳林村现在对于我来说，就和家一样熟悉，像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那样。”

计划什么时候结束驻村工作，了却父母让你安定下来结婚的愿望？面对记者的提问，高悦摇了摇头说：“只要村民们需要，我会一直干下去！我想，干好一件事，就能干好所有事，我现在只想干好柳林村的驻村第一书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