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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堡荐|江户川乱步随笔:推理小说家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2019-07-22 15:0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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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在推理界有着不言而喻的神坛地位,他掌握了推理小说的本质,通晓推理小说是一种从逻辑上解开谜团的文字,是日本推理小说界当之无愧的开拓者,是日本本格派推理小说的创始人。江户川乱步可以说是个多产的作家,除了大量的推理小说之外,他还撰写了为数不少的推理研究评论文章。这部文集,包含了乱步谈人生、谈侦探小说、谈诡计的佳作。

这本书看似东一笔西一笔的信手之作,仔细看来,其实是一个推理小说天才的生活自诉与对文学的看法。生活方面包含着似有似无的初恋、男同学隐隐约约的情愫,对希腊男性之爱的探究;文学方面,带来童年阴影的立体电影、对各种恐怖现象之他见,当然还有阅读其他名家作品后或对哲学、或对推理的思索。这是贯穿乱步一生的“履历表”,在畅谈自己和喜爱的侦探作家结缘的同时,见缝插针地白描了侦探小说斑斓的历史画卷,孤独又喜爱幻想的孩子怎样在这寂寞阴森的人世间寻得一尺立身之处,又是如何蜕变成了“幻影城主”……

其中最重要的应该是他对推理小说趣味性和文学性的探讨和创作理念,其中大量现在鲜为人知的,世界推理小说黎明期的作品被纷纷提到,那些奇绝的犯罪技巧,教人叹为观止,我们终于可以知道,他小说中那些怪异荒诞的灵感来自哪里。与他的小说一样,这部文集风格严肃怪异,不经意间还透着可爱,像是“当时,我一如深陷热恋的腼腆少女,朝朝暮暮一心只想着他(是的,是‘他’)”,真不敢相信。

这样的江户川,用铅字、油墨和自制印刷机,成为了自己的幻影城主。

江户川乱步随笔选(江戸川乱歩随筆選)

[日]江户川乱步(江戸川乱歩)丨著

李茜丨译

李茜丨责任编辑

作品简介

该选集共收录36篇随笔,或叙往事,或话故交,或言己见,展现了一个隐藏在扑朔迷离、妖异瑰丽的侦探小说背后的别样乱步。

作者简介

江户川乱步(1894—1965),本名平井太郎,日本侦探小说家, 为日本“本格派”侦探小说创始人。1923年发表处女作《两钱铜币》,自此正式开始创作侦探小说。代表作品有《阴兽》《孤岛之鬼》《D坡凶杀案》《人椅》等。

精彩段落

我常想,自己从事写作是否根本是个错误。我既非通达行文之道,也说不上博览群书,说破了,无非就是个门外汉在那儿瞎折腾。我本是学经济学的,但若被究问是否精于此道,我也实在无言以对,只能说在学校学的是这一门。

至于为何误入了如今这歧途邪路,只怪一种病,或谓之三心二意,或谓之喜新厌旧,恐怕近似于精神疾病。刚出学校时,我也盘算着活用所学,大赚一笔,便到当时的贸易中心大阪,住进贸易商家中做了掌柜。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二战后的南洋贸易颇有几分雄壮的气势。

我帮着筹备帆船,往船舱内塞满各式各样的日用品,运去卖给未开化的人群。多少也赚了些,若是当初干定了那行,总不至落泊到如今这捉襟见肘的地步,实为遗憾,但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

要说撒手贸易的原因,也有不少。其一,说得夸张些,就是穷学生手里有了两个钱,鬼迷了心窍,稍稍放纵了一番。说来惭愧,那时我应是二十三岁,虽装出副行家里手的模样,实则未识女色。尽管十七八岁上中学时,曾煽动朋友同去暗娼窝盘旋,讨得好一顿臭骂,却始终未脱处子之身。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并非囿于事理而端正行操,只是害臊,没那个胆量罢了。

话再说得远些,我的初恋在十五岁。虽七八岁时也萌生过类似的情愫,但自己有恋爱意识,可称得上初恋的,还得数我虚岁十五,上中学二年级时那次。这可不是在夸谈风月史,毕竟对方并非女性,不过,或许性质相当。也就类似于寻常的同性恋,但极为纯净、热烈,仿佛我毕生的爱恋全都倾注到了这位同性身上。是个略为甜蜜的故事。

别看我如今,尚未满三十(其实已经三十三岁)头顶便秃成五十岁模样,已是赧于见人。在年方十五、风华正茂之时,也是颇具几分姿色。我念的中学位于名古屋,那时远不如今日这般宽敞,学校是临时搭建的棚屋,同猪舍一般。校内空地里种着当地特产的萝卜,于是拔萝卜和平地便成了我们的课外作业。从市内到学校需走近八里的田埂,逢上雨天总免不了沾得一身泥。这途中有座庙宇,供奉着当地的守护神。每逢傍晚,村里看护幼童的孩子们便头绑毛巾,背上耷拉着鼻涕的娃娃,聚在这里玩耍。

一见我走过,他们便嚷嚷着“俊哥儿、俊哥儿”,齐来嘲弄我。若我一人独行,总心头畏怯,但要有个伴,又不免因无以言喻的屈辱感,面飞红霞。后来同学们(我们是第一届学生,没有学长)也跟着起哄,在教室里也“俊哥儿、俊哥儿”地唤我。至今想起来也觉胆战心寒,不堪回首。

因那会儿,旧时的英雄主义盛行,伪善之至,空逞虚势,容不得半分优柔。老师同学皆好用“软弱”一词,以示极度的轻蔑。故我对暗含“软弱”之意的“俊哥儿”这一诨名的憎恶,是诸位所能料想的数十倍之深厚。

整个年级中,我相对年少,瘦弱内敛,偏还摊上了这“俊哥儿”,娈童的角色之于我,已然是量身定造。前来示好者形形色色。当然,每逢此时,我就像个十八岁的姑娘般面红耳赤,旁视他顾,佯作不知,以糊弄过去。在我那中学里,此番行为甚是风行,除我以外,另也有不少人扮娈童之角。时常听闻谁与谁如何如何的流言,但鲜有狎亵之交,我虽曾涉入险境,却也从未有过出格的经历。多为纯真明净的精神交往。

且当时盛兴以伤感的美文传情达意,我也收到不少,但大都未回复,只其中一人,终没能拒绝掉,给写了回信。回想起来,此人也的确是位俊朗少年,才学出众又擅绘画、剑术,是演剧里那种不可多得的男子。他托其他中学高年级的学生来找我,受托者是镇上出了名的身强力壮的痞子,这凶悍之人把我叫到小巷中幽暗的角落里,威逼我听从于我那同学,我吓得直打哆嗦,只敢点头应许。这痞子临走时扔下句“要敢反悔,绝不放过你”,还弯起健壮的手臂朝我亮出二头肌。

我原也不反感写来情书的那同学,这便速速回函以示好感,随即频繁地交换起香笺。不久便迎来了暑假,老师领我们去知多半岛泡海水浴。愿意去的学生都参加了,我们寄宿在寺院,在那儿锻炼了两三周身体。

我一去便染了病,倒也不严重,只是去不得海边,照常吃饭看书,在寺院阴凉的屋宇内信步闲游,间或搬出棋盘同要好的几人下下五子棋。因近海,屋子里浸透着海腥味,草席泛着红褐色,房檐低而宽,对面庭院中白亮的日光清晰了然。池塘、石灯笼、鸣蝉,至今仍历历在目。

夜里挂上几顶帷帐,四五个人睡一处。我们进帐后,仍是喧腾不休。寺里一位曾当过兵的杂役,喇叭吹得极好,婉转凄恻的喇叭小调宣告熄灯后,便不能再大声吵嚷,我们转而窃窃私语。许是早有布置,前面说到那男生和我被分到同一顶蚊帐里,别的同学还识趣地让我俩挨在一起。我不觉抵触,也已做好心理准备。

说来我这人也古怪,那时既已隐约懂得遭人凌虐的快感。谁料那人,分明已不是不谙此事的年纪了,却紧张异常。一晚晚安然无事地过去,我倒略感几分缺憾。不仅如此,他也不知是作何思考,把匕首带进帷帐来,虚张声势地拔出来吓唬我。是没能瞧出我内心的依从吗?他这番行为的意图,至今令我费解。且他仅是拔出匕首,此外别无其他,后几日亦然。

《江户川乱步随笔选》已经上架豆瓣阅读。

阅读原文(“译言”公众号:yeey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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