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国和北约都靠不住，欧洲如何避免军事“脑死亡”？

【编者按】

12月3日至4日，北约各成员国领导人齐聚英国伦敦，纪念该联盟成立70周年。冷战结束后，就一直有声音认为北约已无存续的必要。近几年随着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北约的欧洲成员也越发怀疑北约还能存在多久。关于北约的质疑，远有特朗普“过时”之说，近有法国总统马克龙“脑死亡”言论。在冷战结束30年之后，欧洲也确实在思考如何不再依赖美国而独立保卫自己。

当地时间2019年12月3日，英国伦敦，北约70周年峰会期间，多国政要出席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在白金汉宫举办的招待会。  视觉中国 图

最近，在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法国总统马克龙谈到他对欧盟未来的地缘政治构想。在交谈中，他提及“北约脑死亡”一词，这在许多人听起来与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北约“过时”论调一致。

事实上，马克龙并不是在呼应特朗普。他对联盟生存状态所表达的担忧折射的是欧盟在当今世界所处的窘况。在二战之后，欧洲第一次感到孤立无援，找不到可靠的盟友和伙伴。美国对欧盟掀起的贸易战，以及特朗普对盟友的有意背弃都绝非偶然，而是反映了世界秩序的新形态。

欧盟体制的羸弱

近年来，国际法、多边主义等概念日渐式微，在大西洋两岸，也常有政客们嘲笑基于共同价值建立联盟的观点。

土耳其近来进军叙利亚北部，压制对抗“伊斯兰国”的库尔德武装，这也损害了欧盟的利益。土耳其是欧盟正式候选国，欧洲议会新任主席戴维·萨索里还指出，土耳其对叙利亚的军事行动相当于“北约国家实施的战争行为”。马克龙也警告说，土耳其的“单方面军事行动……对数百万民众构成了人道主义威胁”。德国外交大臣海克斯·马斯谴责土耳其的行动将触发“伊斯兰国”复兴和新一波的难民潮。

话虽铿锵有力，但欧洲是否可以采取与之相配的具体行动？迄今为止，欧盟已决定对土耳其实行武器禁运。但作为北约第二军事强国，土耳其并不急需欧盟武器。此外，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似乎更喜欢俄罗斯的武器。此前，土耳其无视北约反对，购买俄罗斯S-400导弹防御系统。另外，欧盟仍需依靠土耳其阻挡来自叙利亚和中东其他地区的难民潮。埃尔多安认为，仅仅以打开“通往欧洲的大门”——向难民开放土耳其边界相威胁，就可以让欧盟领导人就范。

鉴于欧洲一体化计划存在的理由是要在欧洲消除侵略战争和民族主义，欧盟未能保护自身安全不受邻国威胁，暴露出它在制度上的羸弱。

不想“脑死亡”就别再犹豫

尽管欧盟在促进经济协同发展、政治民主化上取得了巨大胜利，仅仅依靠政治和经济力量无法维持欧盟的长治久安。

因此，马克龙和其他一些欧盟领导人认为，欧盟必须直面成为一个拥有“主权力量”（sovereign power）组织的命运，这意味着需要组建一支“欧洲军”并培养独立防御能力。此观点一度受到强烈反对，英国尤甚，因其不想损害与美国的“特殊关系”。尽管英国前首相托尼·布莱尔和法国前总统雅克·希拉克曾于2003年达成涉及协调武器采购、集中军事资源建造航空母舰群的协议，但未见后续行动。有人认为这是美国反对的结果。

现在，德国逐渐认识到欧洲防务自主的必要性。2018年11月，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在欧洲议会上发表讲话，主张建立“一支正规的欧洲军队”。最近，在德国慕尼黑国防军大学的讲话中，德国国防部长安格丽特·克兰普-卡伦鲍尔（她很可能成为默克尔继任者）呼吁大幅增加德国的军费开支，并呼吁建立新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以制定更加果断的国防政策。

这种观点并不仅限于德国。欧盟委员会的“欧洲晴雨表调查”（Eurobarometer survey）显示，75％的欧洲人赞成共同的欧盟防务和安全政策，而且大多数人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欧盟军队就能成型。此外，英国脱欧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使欧盟可以在更少阻力的情况下朝着共享军事装备与研究计划、联合部队训练以及最终形成共同防御战略的目标迈进。

为此，法国和德国已承诺在诸如未来作战航空系统、海上飞机巡逻和主要地面作战系统等项目上展开广泛合作。但这些项目预计到2035年才会展开。如果欧洲不希望在军事上“脑死亡”，就必须停止在日益增长的威胁面前犹豫不决。

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即使在临时组建的情况下，欧洲军队也能有效维护欧洲的利益安全。 2012年，占领马里北部的“圣战分子”在法国领导的军事行动下被驱逐。迄今为止，该任务是成功的。但是，如果没有更广泛的欧洲合作，这种成功能否持续下去？

（Noëlle Lenoir原法国宪法委员会成员、最高行政法院前法律总顾问，法国政府前欧洲事务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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