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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南丰】文天祥与南丰的一段渊源

南丰发布

2019-12-06 16:2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一曲千古绝唱充分体现了他一副铮铮铁骨和满腔爱国热情；一曲千古绝唱充盈着大义凛然的民族气节和舍身取义的精神；一曲千古绝唱一直激发着人们的爱国热情，激励和感召着无数志士仁人为国从容取义。集状元、宰相、诗人、英烈于一身的文天祥与南丰还有一段渊源。

近日翻阅同治《南丰县志》，在《艺文》篇看见文天祥撰写的《建昌军青云庄记》。欣喜之余，敬录全文作些译释。经查阅，《建昌军青云庄记》一文，《四库全书﹒文山集卷十二》、《江西通志﹒卷一百二十六》均有载。

“大农簿赵侯守旴之明年，建青云庄，成。侯旦夕受代行矣。移书请记于庐陵文某，曰，大江以西，缙绅衣冠旴为盛。旴宾兴荐士三十七。江山奇气，发天地之藏未艾也。郡有库，邑有庄，皆以贡士名。贡鹿鸣与计偕者，仆马道路而无虞矣。则复自念，士方奏名待对，皇帝王伯之规模端造，发轫如火始然（通燃）。奈何以旅琐琐病寒畯乎。会南丰有寺曰“安禅”，毁于寇。田若干无所于属，于是复其租税，为屋四楹，乃积乃仓于寺之废址，命曰“青云庄”。钱谷有司三岁一会，凡旴之试御前者，赆各有差，所为厚士于方来，盖庶几焉。某复于侯曰:‘自异学兴，缁黄之宫遍天下，其徒蠹食，阡陌相望。有志之士尝欲磨以岁月，听其消亡。士大夫蔽于福田利益之私，非惟无救于弊，更张之。侯也炳然大观。右儒而左释，择其膏腴，移彼于此，正合前贤建置。可谓执德而不回者矣。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夫浩然者，与天地而常存，不假外物而为消长。士岂以侯为凂已哉？诗云:“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释者曰，古者贷币，五贝为朋。百朋，得禄多也。《小雅》之序菁菁者，美其育材，变《小雅》之次，菁菁者，伤其废礼。以君师在上，取其长。育人材者，礼，如何其废之？矧(另外,况且,何况)诸侯奉天子命守土，有国士、贤者、能者悉上送春官，劝驾续食，故其所也。侯，推广国家乐育之意，知尽礼而已。与之者非以为恩，受之者岂以为不屑哉。庄生论鹏扶摇而上九万里，风斯在下，本放旷者寓言。自隋唐以来，世人尊异科第，若青云者仿之而为之词。古之人其身益高，其心益危。人以为瞻望不可企及。乃其忧责之始。士之于一旦岂真以发身为汗漫哉。易之象，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士待对时也。云雷屯，君子以经纶，士泽（或为择）物时也。侯诚有望于人物，有意于世道,有以为需之。饮食，侯事也。无以为屯之经纶，士责也。侯不负士，士亦不负侯，是为不负所学，不负天子。侯，名孟适，董庄事者，前通判临江军曾君正新、（原）袁州万载县主学徐公，应天贡士，库名存而实湮，以白金二十镒(古代的重量单位，一镒合二十两)补其籍，改库为田，以利久远，其出纳则隶。是云”。

大农簿赵侯奉命驻守旴江之畔的南丰。第二年，动工建造“青云庄”完成。赵侯代人行使职守南丰，早晚要调走，在不长的时间，便寄书庐陵(今吉安),请我为“青云庄”写《记》。他说:大江以西的士大夫中，文明、重教的风气，以南丰最为盛行。乡大夫自乡小学里荐举贤能37人，并以宾礼待之，以便他们能升入国学。南丰江山有不平凡的气势，邑人有不平凡的志气。邑人致力于发现、发掘人才的做法从来都没有停止。郡中有仓库，邑中有庄园，都是用在贡士的名下，以供他们赴京赶考时的用度，使他们在旅途中无囊中羞涩之虞。我则思量，南丰的士大夫刚开始造册上奏，请为数度会试未中的优异者特赐本科出身，正在等待上面批复。皇帝王伯的法度有一定之规，而这件事情开端的势头就象火一样的旺盛。怎么又能以旅行(赶考)是琐碎麻烦的事，而使出身寒微而才能杰出的人会担心没有前途呢？正好南丰有一座寺庙名“安禅”，毁于匪寇之乱。有田地若干，没有归属，于是我（赵侯）又重新恢复其田租税赋。在寺庙的废墟上造起四栋房屋，作为囤积谷物的仓库，命名曰“青云庄”。管理钱粮的官吏三年进行一次会帐，凡是南丰赴京赶考的贡士都赠有旅途车马费用，为的是南丰这块土地上的学子将来有更好的发展。大概就是寄予这样的希望。我（文天祥）回复赵侯说，自从儒家以外的其他学派、学说兴起后，庙宇、道观遍布于天下。他们的门徒,弟子蛀食财物，到处都是。所谓的有志之士寄希望于消耗时间来等待他们自行破灭。而士大夫们为了掩盖其图在佛、道门供养布施，便能受福报，犹如播种田亩，有秋收后获取私利一样的目的。这样做不但不能救治其弊病，反而助长了迷信佛、道的风气。

赵侯，心胸广阔，目光远大。尊崇儒学而贬斥佛学。选择他们的最好的东西应用到这里(的做法)，正是符合前贤的建树。可以说是遵守道德规范不行邪僻之举。孟子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浩然之气”者，宏远豪迈之气也，与天地同在，而不是凭借利益功名而盛衰。士大夫怎么可以以为这件事是赵侯做得有污点而要求停止呢？诗云:“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这两句诗出处为《诗经﹒小雅﹒菁菁者莪》，意思为莪蒿葱茏啊真繁茂，蓬蓬勃勃地生长在丘陵。已经见了那君子啊，心情胜过赐我百朋。(莪蒿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古时以一种黄宝螺的贝壳和纹银同为流通货币)。有解释的人说，古时的货币，五贝为一朋，一百朋可谓得俸禄很多了。《小雅》开始是赞美是培育人材的人，《小雅》之后又变为感伤他们(士大夫)废除礼制。认为天子在上，而可以依靠他的尊贵。培育人才的人，礼制怎么可以废除？况且诸侯奉天子之命掌治其所辖的地方，有国士、贤者、能人等，尽力地向礼部尚书上书，要求相继供给(学子们)食物费用。使每个人都得到恰当的位置或安排。赵侯只是推广国家着重乐意培育人才的意愿，知道尽心按照礼制办事而已。给予帮助的人不认为是施恩，受赐的人又岂可以轻视而待之。

庄子论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大风在它的下面。这本来是豪放旷达，不拘俗礼的人所说的寓言。(也是)自隋唐以来，世人尊科第得中而像登青云者、仿照（庄子的话）而说的言词。古代的人，他的身份越高，心里倒越有危机感。在别人以为他高不可攀的时候，就是他应该对所做的事情负责和担负重任开始的时候。士大夫难道真的以为一旦成名，就会前程一片光明而鹏程万里吗？《易象》说：云上浮于天上，而不下雨，是象征着等待。君子要保持一颗平常心，照常饮食宴乐，安心地等待，这才是合乎时宜的。万事开头难，君子要克服种种困难，才能施展抱负，有所作为，成就一番事业。君子施惠于人，做善事、好事，也是合乎时宜的。赵侯诚心地寄希望于士人；寄希望于有好的社会道德风尚，有平常所需要的饮食。(这样的事情)赵侯是会尽力做好的。实际上治理国家，施展自己的抱负和才能是君子的责任。赵侯不辜负君子，君子也应该不辜负赵侯。这样做其实正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的学问，不辜负朝廷。赵候，名孟适。管理青云庄的人是前通判临江军(新余市)曾君正新，以及（原）袁州(今属宜春)，万载县主学徐公。早在五月，贡士库就已经名存实亡了，现在用白银400两补充其缺，登记在册。并且改库为田，以利(贡士们考试)长久支出与收入之计。出纳则归其管辖。

文天祥于咸淳六年（1270），因草拟诏书忤权相贾似道被黜，有近三年的时间赋闲在家(庐陵，今吉安)。到咸淳九年（1273），才起用为荆湖南路提刑。因此，《建昌军青云庄记》应该是在这期间所撰。因为宝祐四年（1256）文天祥中状元后，一直在朝为官，忙于政务；此后更是戎马倥偬，无暇他顾，直至至元十九年（1282）被害。《建昌军青云庄记》中的“赵侯”其人，笔者查阅了许多资料及老志、家谱，对其生平难以有确切的考证。“侯”，并非名讳，应为尊称。士大夫之间相互常用之。

文天祥的《建昌军青云庄记》并没有就事论事，而是高屋建瓴，以赵侯建“青云庄”这件事情为始，把这件事提高到为国家培养人才的高度来论述。赞扬了赵侯改寺为库，为贡士们的“鹿鸣与计偕”解决了后顾之忧。继而笔锋一转，直指当时天下盛行佛、道之学，以致“其徒蠹食阡陌”，而所谓的“有志之士”只是抱着一种“磨以岁月，听其消亡”的消极态度听之任之。文天祥尖锐指出，这些人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获得“福田利益之私”。而赵侯心胸广阔，目光远大。尊崇儒学而贬抑佛、道，是符合前贤的建树，可以说是遵守道德规范不行邪僻之举。文天祥极力褒扬赵侯:“侯，推广国家乐育之意，知尽礼而已”。批评了有的人“受之者岂以为不屑哉”的态度。可见当时是有人反对赵侯改寺为库的。文天祥又引用《诗经·小雅·菁菁者莪》诗:“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句，进一步说明了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就有不惜重金培育人才的风气。紧接着，文天祥告诫学子们说:“其身益髙，其心益危。人以为瞻望不可企及，乃其忧责之始”，文天祥告诫士人不要认为自己一旦发迹，就会飞黄腾达而忘乎所以，要保持有一颗平常心。文天祥敦敦地鼓励学子们，万事开头难，只有克服种种困难，才能成就一番事业，为国家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