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玛格南图片中，感受穿衣打扮的魔力

古巴，哈瓦那，1954年

© Eve Arnold | Magnum Photos

通过挖掘玛格南档案库中对时尚的记录，我们曾经探讨丹宁的发展史以及尼龙袜的历史影响。本期文章聚焦穿衣打扮这一行为——它虽看似日常，却有着私密和表演的矛盾双重属性。

装扮是一个奇怪的过程，有很多不同的形式。可以是迅速换装，比如把白天的制服换成更适合晚间活动的衣物，并在公车上匆忙涂上一抹红唇和眼影；可以是精心打扮，懒洋洋地慢慢花上几个小时做头发、护理肌肤、搭配服装、细心润色，确保万事俱备；还可以是完完全全地改变形象，比如穿上一身特定的服装或精心设计的伪装。

© Cristina Garcia Rodero | Magnum Photos

无论是哪种情况，穿衣打扮都会带来一种蜕变般的刺激感。

打扮让人呈现出某一特定版本的自我：经过美化的，更加正式的，有所改变的，甚至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这些词让人想到儿时的过家家——只需一个披风、一些破破烂烂的饰品，我们便可在想象的王国中过上另一种生活。

打扮也意味着提升，一种形象上的强化，无论最终是变得衣冠楚楚、彬彬有礼，还是上演一出华丽大戏。

西班牙，潘普洛纳，1954年

© Inge Morath | Magnum Photos

下：女王卫队的一名军官在副官的帮助下穿衣。

英国，英格兰，伦敦，1952年

© Cornell Capa

© International Center of Photography | Magnum Photos

在玛格南档案库中，记录穿衣打扮的仪式感和实际情况的作品随处可见。透过无数摄影师的镜头，我们被带到后台，走进卧室，看演员、新娘、斗牛士以及换上礼拜服的小孩，见整理发型的女士、调整制服的士兵、画上滑稽眉毛的小丑和检查造型的变装皇后。

许多照片都拍下了各种装扮用品，并把焦点放在正在进行中的打扮过程——有了服装、化妆品等等装备，造型才得以完成。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1959年

© Eve Arnold | Magnum Photos

伊芙·阿诺德（Eve Arnold）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女演员们为登场做准备。1966年，电影《简·布罗迪小姐的青春》（The Prime Of Miss Jean Brodie）首映礼当晚，瓦妮莎·雷德格瑞夫（Vanessa Redgrave）坐在梳妆台前若有所思，她即将换下60年代的时髦装束和蓬松大背头，换上女主角布罗迪利落优雅的30年代造型，并拿起一面小小的圆形化妆镜画好眼线。

英国，英格兰，伦敦，1966年

© Eve Arnold | Magnum Photos

这些照片相当安静。相比之下，阿诺德镜头下同样在对镜梳妆的好莱坞巨星琼·克劳馥和玛丽莲·梦露则更加热烈。

在克劳馥的照片中，光线从各处折射，全方面映照着她的鹦鹉蓝礼服和头饰。梦露则举起了香槟，工作人员挤在一面带灯化妆镜前拥簇着她。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1959年

© Eve Arnold | Magnum Photos

在这两张照片里，克劳馥和梦露都清楚的意识到附近有镜头存在。阿诺德镜头下幕后的化妆和准备过程，与两位女星在其他场合里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1960年

© Eve Arnold | Magnum Photos

丹尼斯·斯托克（Dennis Stock）也类似地记录了一批名人，包括《上流社会》（High Society）片场的格蕾丝·凯莉（Grace Kelly），在杰拉丹·佩姬（Geraldine Page）化妆时拉起一缕头发的詹姆斯·迪恩（James Dean）。

美国，好莱坞，1956年

© Dennis Stock | Magnum Photos

美国，纽约，1955年

© Dennis Stock | Magnum Photos

还有出演改编自尤金·奥尼尔戏剧《长夜漫漫路迢迢》（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的电影、穿着蕾丝裙的凯瑟琳·赫本（Katharine Hepburn）。

美国，1961年

© Dennis Stock | Magnum Photos

这些作品里，我们都见证着字面意义上的转变，一个角色在视觉上循序渐进的诞生。

如此语境中，穿衣打扮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作为观众的我们则有幸短暂地一窥幕后动向。

美国，纽约，哈莱姆区，1950年

© Eve Arnold | Magnum Photos

另一边，阿诺德把注意力放在不同的表演者和公共展示上，比如涂口红的古巴舞者、细心在脸上涂绘的戏曲演员，还有在改做俗用的阿比西尼亚教堂里换装的时装秀模特（阿诺德的1950年照片呼应着1966年记录雷德格瑞夫打扮成安娜·柏林的一张作品，当时她戴着头饰，仅穿着丝袜和吊袜带）。

美国，纽约，哈莱姆区，1950年

© Eve Arnold | Magnum Photos

在哈莱姆区拍摄的图片，出自奠定了阿诺德摄影生涯的系列作品；集中体现了阿诺德的拍摄手法，也正如其1976年影集《The Unretouched Woman》（未经修饰的女人）的书名所示。透过阿诺德的视野，我们看到未经雕饰、未摆姿势的忙碌中的女性。镜头中是她们真实的样子，一边微笑，一边脱下内衣或是努力挤进和脱下紧身衣。

美国，纽约，哈莱姆区，1950年

© Eve Arnold | Magnum Photos

现在看来，那样直接的偷拍早已是司空见惯，不过在当时，那些作品让人耳目一新，是对摄影界所推崇的那种静止又精致的杂志大片的反击，反其道而行之地着重成品的真实性。由此诞生的作品令人愉悦，从后台的相互合作到走秀的匆忙，传达出的不只是穿衣打扮那种令人目眩的纯粹乐趣，也揭露着更为严肃的现象。

在这里，穿衣打扮有着权力意味，让哈莱姆区被歧视隔离的社群建立起另一个文化空间，把黑人模特、黑人设计师和黑人美学放到舞台中央。

日本，东京，1951年

© Werner Bischof | Magnum Photos

玛格南档案库里的照片，准备的过程有着各种各样的意义和价值。在沃纳·毕肖夫（Werner Bischof）探索五十年代东京脱衣舞俱乐部的作品中，化妆间不仅是完成妆容的空间，也是舞者远离顾客目光的休息场所。

另一张拍摄舞者Anjali Hora的照片则把一张铁架床刻画为梳妆准备的地方，Hora跪在床上，她的黑发顺着背部倾泻而下。

印度，孟买，1951年

© Werner Bischof | Magnum Photos

马丁·帕尔（Martin Parr）记录了萨默塞特Chew Stoke小镇的年评大会，在他的镜头下，一个很可能是位于村庄礼堂里的厨房被改造成了临时的梳妆区域，沥水架上放了一面镜子，彩妆盘和发胶则凌乱放在洗碗槽附近。

英国，英格兰，萨默塞特，Chew Stoke，1992年

© Martin Parr | Magnum Photo

张乾琦（Chien-Chi Chang）记录1995年Miss Gay Maryland选美大赛的照片里，除了选手们穿着丝袜的腿和用于填充身体的海绵，还有鞋子、道具头和假发堆在铺着地毯的台阶上。对于酷儿群体来说，穿衣打扮又有着另一种可能性，让他们拥有了另一套颠覆性的视觉表达符码。

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1995年

© Chien-Chi Chang | Magnum Photos

几乎在所有照片中，镜子的存在感都很强烈。这也是意料之中。打扮的人总需要一个这样的工具，它既实用，又能强有力地帮助映照和确认形象。即便在镜子未被直接注视的时候，镜子也会反射出周围人幽灵般的镜像。

从画眉的第一笔到最后投向肩头的目光，无论是即将上台面对满怀期待的观众，还是深吸一口气准备参与社交聚会，手中的镜子都框出了穿衣打扮的每一步。

© Marilyn Silverstone | Magnum Photos

1959年，玛丽莲·西尔弗斯通（Marilyn Silverstone）拍摄了婚前的年轻新娘。从中我们很明显地看到目光的流转，在闪光灯到达镜面边缘的一瞬，新娘投来忧郁的眼神，深深凝视着自己的镜像。

英国，英格兰，布里斯托

©Martin Parr | Magnum Photos

在帕尔摄于布里斯托、记录晚上外出玩乐的女孩的作品里，每个人也都注视着镜子，一起补口红——那种共同打扮准备的热闹和活力，也是这类活动的一个关键部分。

穿衣打扮有时是件个人的事，但很多作品都强调着这种行为的集体性。有时候，打扮也需要别人的帮忙。

英国，威尔士

© David Hurn | Magnum Photos

1966年，大卫·赫恩（David Hurn）记录了威尔士的一场婚礼，他便聚焦了家庭成员在出发前要如何在别人的帮助下打好领带。这张照片也提醒着我们，打扮往往跟仪式相关，需要细心考虑到相应场合的要求。

古巴，特立尼达，1998年

© David Alan Harvey | Magnum Photos

大卫·艾伦·哈维（David Alan Harvey）则在1998年拍摄了准备成人礼的古巴女孩。她穿着充满光泽的小白裙和顺色的鞋子，静静坐在床上，让大概是她妈妈的女子帮忙检查细节——或许是碎发，或许是耳环。

中国，1979年

© Eve Arnold | Magnum Photos

所有照片里，我们都看到穿衣打扮的寻常和魔力。它是工作的一部分，是一项有趣的活动，是一个需要细心的仪式。

在《海浪》中，弗吉尼亚·伍尔夫写到一个叫珍妮的虚幻缥缈的角色。她刚好是个忍不住不看镜子的人，而在鼓足勇气参加派对的时候，她心想，“项链的宝石冰冷地躺在喉咙前。我感受到鞋子的夹脚。我腰杆笔直地坐下，为了让头发不会碰到椅背。我穿戴妥当，我准备就绪。时间在此刻停顿；黑暗的时刻。那些小提琴手挑了挑眉。”

2003年1月

© Gueorgui Pinkhassov | Magnum Photos

许多照片都刻画着类似的情境，一个充满停顿和步骤，需要精心选择搭配、为了最终“穿戴妥当”的过程。它们也再现着一段精心准备的时光，那个在音乐开始演奏、走出去亮相之前期待值不断上升的过程。

原标题：《从玛格南图片中，感受穿衣打扮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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