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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面、米汤、炉盔子……凉州美食中的哲学(上)

2020-04-13 19:4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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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美食中的哲学(上)

李学辉

庚子春节,抗疫时期,网上流传西瓜视频以凉州方言播放的凉州美食,不知制作者真实姓名,发公众号时号为“条条子”,是网名。民以食为天,食以味取胜,凉州美食,自古传誉西北,尤为小吃,更得食客青睐。取法乎民间,得益于五谷之精,色香味三佳,且蕴含人生哲理,故以文记之,一怀旧,二推介,以不负凉州美食之美誉。

一一题记

行 面

己亥秋,北关市场重修开张,应约为凉州名吃三套车撰写对联。三套车很难入对,故以顺口对撰之,既通俗,又易记。联曰:莫道凉州行面长,更兼茯茶卤肉香。此联由省书协副主席、市书协主席翟相永书写并石刻于市场西门。又想起嘉峪关诗人胡杨兄当年在写长篇小说《末代紧皮手》评论时,曾化苏东坡诗《食荔枝》中“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之句盛赞凉州名吃三套车,一并让相永写之。联为:一天一顿三套车,不辞长作凉州人。此联亦颇有意思。挂于北关市场南门。

凉州面食多,尤以行面、臊面为佳。吾幼时,吃行面当在来客人或过年节之时。若客人多,一碗一碗下,怕有先后怠慢了客人之嫌。捋行面时,在靠案板的厨房墙上掏一洞,将木杆之一头伸入洞中,把拉开之面搭于杆上,面优雅排列,开锅即下,碗碗相继,并催生一谜面:关老爷下马不踩凳。后有山里姑娘嫁之坝下,将面和好,不切绳条,一根盘之,只扯头,一碗既下,再扯头一抻,方便是方便了,总没有杆上搭面那种壮观。

行面之道,学问大矣。一要面好,二要水好,三要和面者手艺精巧。行面面质,以冬麦面为佳。凉州西、南乡,属冷凉灌区,麦子浇灌有赖祁连山之雪水,大多浇三水即可,属旱麦。冬小麦灌冬水保墑,遇年旱,开春浇一水,则能保收,且能防虫。享有绿色面之称。面质亦精。和面之水,泉水为上,河水为中,井水下之。皆因泉水、河水流动于地面,并受日、月之照耀。加盐要适中。盐多则硬,无盐则软。硬无法抻开,软面则收缩成团。和面之时,全凭揉功。有巧妇者,手转腰扭臀甩,协调如一。若身后再甩一长辫,则为乡村一景。大凡手艺好者,饧面用时少,面圆如盘,面身光洁,油一着身,则能立扯下锅。或若人生,质地再好,也得有人拉扯。故有人附会行面内涵,有“想成功,就得有人拉一把”,亦能体现行面之趣。

油饼子

吃油饼子现在已司空见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前,乡人总以能吃行面、油饼子、爆炒鸡为奢望。美食一滥,食欲就会大减。一稀缺,则能引人神往。新世纪初,凉州西、南乡还种胡麻。胡麻这种植物,通体滑亮。一俟开花,蓝茵茵一片。那时榨油用土法。一到冬闲,有油把佬便会挑人榨油。油把佬是榨油的把式,出油多少,全凭其技术。所挑选的人能率先享受新面新油所炸的油饼。这是一种待遇。胡麻油香气浓郁,一家炒鸡、炸油饼,满村皆香。第一块出锅,必须由油把佬先吃,油把佬盘腿而坐,手持油饼,矜持半天,将油饼撕下一块,慢慢放入嘴中,舌动嘴咧,馋得一地人恨不得上前撕了他的嘴,抢油饼吃了。油把佬不发话,别人只能干望。干望是个很有意思的词,即干巴巴地望着,徒增慕羡。

炸油饼得用烫面。巧妇和面,将面摊于案板,用兑好的开水烫面,面身舒张,形成剂子,大小均匀,用擀杖一擀,薄厚一样。下锅前,在圆饼上戳一小洞。面饼一入团,嗞啦啦一阵响,有油从小洞中溢出,此为均油之法。小洞边缘一黄,即翻再炸。一出锅,软而酥。油饼热吃才香,若调口味,或洒白糖,或卷无骨肉,皆可。家道困难时,难得有油饼,有肉,大人怕小孩猛吃,总谆谆告诫:油饼子卷肉,有福不能重受。小孩们只得在油饼和肉中间选一项,并作为戒律遵守。生活条件一好,才悟出大人们之智慧或无奈。

炸油饼时在面饼上开洞再入锅,有人云:出来混,诸事得留个心眼。一块小小油饼,炸时能体悟人生。油饼无语,人得好好思考。

凉拌沙葱

沙葱属百合科,又称蒙古韭,是多年生草木,形似幼葱,簇生,属沙漠特产。

这是词条上的解释。

在沙漠地区,沙葱属寻常物。到了平原地区,沙葱便成稀罕物了。每类植物都有其各自的属性,若脱离了生存的环境,可能就会淮南为橘、淮北为枳了。现代科技打破了这种惯性,许多植物便难分南北东西了。我没有在沙漠中采捋过沙葱,已有的一点关于沙葱生长的知识,是由别人那里得来的。沙葱如何原生,或如何在大棚栽植,对吃沙葱的人来说,没必要那么深究。只要是美食,食客只管吃。

凉拌沙葱,便成为筵席上的一道凉菜。绿绿的装盘上来,吃几筷子,据说开胃、消食,还能杀虫,有治消化不良、不思饮食之功效。这种说法的诱惑力大,即便对食物不上心的人,也会来点。

沙葱花呈淡红色、淡紫色,掐了葱花腌制或晒干,保质期长。没吃过,不好说。倒是经常买天祝的野葱花,炝锅,别有一番风味。大凡到天祝,最后总要点一盆葱花尕面片。炝了的葱花,香是香,往往成黑点漂浮在盆中。有人称为苍蝇面。叫法不好听,爱吃也就不那么挑剔叫法了。到天祝,点菜时,问吃啥主食,总有人说苍蝇面。

沙葱花,好像没这种叫法。

野葱花是高原的特产。

沙葱大量上市的时候,巧妇们便会包沙葱饺子,或包沙葱包子。放猪肉也香,做羊肉包子也行。好马配好鞍,总能相得益彰。世上没有无用的东西,野生的一驯化,便能与人为伍了。世上没有无用的人,只不过没有找对地方罢了。

米汤油馓子

米汤油馓子是凉州人所向往的一种早点。说一种,是凉州人的早点品种较多。各种面食,牛杂、羊杂、豆浆、油条等等,既当正餐,也做早点。惟有米汤油馓子,是传统的早点。一般只做早点。

早喝米汤晚喝茶。这里的米汤指的也是米汤油馓子。

做米汤油馓子的原料是扁豆和黄米,所以米汤油馓子又称扁豆米汤。

扁豆子这种作物,我小时候,家家都要或多或少种一点。我一直以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民和土地的关系如胶似漆。凡是能种庄稼的角角落落,都被种上了各种能吃的植物,农人们把它们统称为庄稼。即便是靠地的石头滩,也被平整出来,种脑核豆、香豆子,还有扁豆。

食物匮乏的年代,扁豆的功用是炒着吃,因量少之故。它的形状与用途和绿豆是有区别的。绿豆圆,扁豆扁。

比起炒小麦,炒扁豆更能撑胀肚子,如果再要喝点水的话。

农村人家很少有做米汤油馓子的。一者费功夫,二者油馓子只在过节或过事时炸。那时的油金贵,做饭都用油搭子闹锅。

闹锅不是大闹,其实是哄锅。在一小瓶或小坛中装了清油,在小木棍头上裹了布条。炝锅时,提起油搭子在锅底旋一转,有油珠会滚到锅底,马上下葱,一煸,油香便四起。

现在不叫闹油,直接叫倒油。

一闹一倒,是两个时代。

种的扁豆有专人吆喝着收,说是为做米汤油馓子的人收的。

熬米汤油馓子的器皿是大砂锅。说熬米汤油馓子,得分开说。米汤要熬,油馓子得炸。两种食材,两种做法。这也是两种食材的有机组合。

熬米汤得起五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是说在三更和五更时,就要起床,鸡鸣就是所起床的钟点。

扁豆子泡了一夜,身上有了油腻的感觉。下了锅,加了黄米,熬吧。熬得扁豆呲牙咧嘴时,便烂了。一锅米汤,熬得时间为3—4小时,旺火、文火,交替着熬。米烂心、豆烂骨时,将适量的面粉再加点淀粉,搅成糊状,不能有丝毫的面疙瘩,倒进砂锅中,用长木勺在米汤面上晃动,待面水慢慢与米汤接触,把长木勺再伸进锅里搅动,使面水与米汤彻底融合。将已切好的大葱花放进热油中,嗞嗞啦啦的响声伴着香味四溢。再将油勺快速伸进锅中,有米便随汤花跳了起来。自此,熬米汤的工序便完成。

熬米汤时,炸油馓子的面已饧好,絻了油馓子,根据米汤的多少炸油馓子的数量。百碗炸百根,一碗米汤一根油馓子,有时多炸二十几根,是因食量大的客人,会要两根油馓子。

小心地将砂锅放到架子车上,拉到出摊的地方,支了架子,摆好。为防砂锅碰撞,出摊前将熬好的米汤用木桶装了,到了地方,支好砂锅后再倒入。

砂锅脆,经不得碰撞的。

一见天亮,吃米汤油馓子的人便来了,或蹲或坐。油馓子的吃法分两种。吃软的便在砂锅中捞出早已下锅泡软的,滑滑溜溜。吃硬的将油馓子掰成小段,米汤软,馓段硬,喉咙进汤,牙齿咬馓,咔吧声四起,吸溜声不断,这种乐趣只属于吃米汤油馓子的人。

街上小摊一取缔,租房的成本高,许多卖米汤油馓子的便慢慢歇业了。偌大的凉州城,只有一两家卖的了,莫说吃,找起来也不方便了。便民市场一起,有了卖米汤油馓子的专属区,但吃起来总没有在街头吃的那种爽性了。那种抬头望天、低头猛吃的情形,已永远留在记忆中了。

两种不相干的食材一搭配,便成就了一道美食。一熬一炸,熬的是人生,炸的是气性。熬出了人生的滋味,抚平了暴躁的气性。美食如此,人亦如此。只是美食由人操控,而人,只有自己掌控自己了。有行话云:善于培养自己的人才是高人。

米 汤

米汤在北方,是最寻常的吃食。

凉州的米汤,大多以小米汤为主。

谷子脱了皮,就是小米。

胡麻和谷子,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是农民的两大爱物。麦子和玉米产量猛增,胡麻和谷子仍属低产量作物。在强大的物欲面前,在注重现代农业的时期,低产量的作物被淘汰。所以,胡麻和谷子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外。

产量低还被成群的麻雀抢食,这也是人们抛弃谷子的原因之一。

在我记事起,米汤是生存的必需。一般农户,早晚两顿。小米少,少得能数出来,清汤寡水,喝到肚子里,咣叽咣荡。从事劳作的人,往往把米汤称小米溜溜,意为不经抗饿的吃食。又叫刷肠子的东西。可见,米汤在某一阶段,尤其是物质不丰沛的年代,虽无可替代,但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并不尊贵。

女人做月子时,米汤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凉州女人生了小孩,叫月婆子。月婆子一个月不能洗澡,衣服不能随意增减,还得喝一个月的小米汤。若不遵守,年纪大的女人就会语重心长:造病呢!洗澡会造湿病;衣服穿的少了,骨节会疼;不喝米汤清胃,无法除却肠肚内污秽之物,会不利肠胃清洁。所以大凡做月子的女人,把孩子不到满月的月份称为罪月,意思是大受活罪的月份。

熬米汤的器物最佳的是陶砂锅。若有炉火更好。架了火,添了水,待水开时再下小米。下早会泡胀,下迟会冷米。一等锅开,便揭了锅盖。没锅盖的,便少了清沫之程序。小米在锅中随滚头上下浮动,一颗一颗像沙枣花一样开放,待小米完全舒展,黄亮亮的米汤便呈现在人们面前。浮在上面的称米油。黏质好的米汤还可粘东西,我曾见过有乡人抹了米汤糊窗户纸。

熬米汤突出一个熬字,小米花绽放也得一个过程。所以米汤享有的哲理便是:“要想成功,就得经得起煎熬。”想想也是,谷子成熟得历经六七个月的时间。过去谷子收割了并不马上打碾,剁成垛,还得捂上一两个月。秋风糜子寒露谷。黄灿灿的谷粒,上了碾子,一圈一圈,用石碾碾掉外壳。后来有了碾米机,辛苦程度就降低了好多。下锅熬成米汤,还得历经一番煎熬。话说回来,人生若不煎熬,人生就没有滋味了。凡是取得成就的人,都是煎熬出来的。

韭菜盒子

春韭香,秋韭臭,三道韭菜气死牛。

这是凉州的谚语。

头道韭菜二道软,三道韭菜若芨秆。是说韭菜要吃头道,二道韭菜韭身还软,三道韭菜韭身发硬,就像芨芨秆了。

在塑料大棚未出现之前,韭菜多以露天产为主。为季节性菜肴。烙一顿韭菜盒子,那得有多大的豪气。能吃到头道韭菜做的韭菜盒子,光景绝非一般人家能及。

把韭菜择捡好、洗净、切碎段,将切好的肉末入锅,下调料煸出香味,把切成段末的韭菜倒入再翻炒,将韭菜水分滤出。再烫面,擀皮。烙韭菜盒子以小鏊子为佳。鏊子有铁的,或为铝的。我曾见过一家,为得到铸鏊的铝皮,专门收集盐水瓶的瓶盖。整整积攒了三年,等待铸鏊的上门。鏊一铸成,那种兴奋,无以言表,手提鏊子,逢人便抖几下,意思很明了:有了烙韭菜盒子的东西了。

所以任何美食,器皿、材质、手艺,缺一不可。

韭菜盒子的皮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薄一烙则烂,厚难以熟透。薄到什么程度,一面烙好,翻烙时能看到馅。皮黄馅绿。所用肉,大多以猪肉为佳,且用五花肉,肥瘦相间。若不用肉末,用鸡蛋亦可。鸡蛋搅拌下锅煎炒成碎末,倒出。下油,翻炒韭菜,待韭菜气性弱,或直接用生韭菜切段,加入鸡蛋,用筷子搅拌均匀即可。肉的称荤的,鸡蛋的则称素的。荤、素没有严格的界限,只要味道好。

韭菜盒子一入盘,得用小口咬。大口咬,烫嘴,入嗓,有烫断喉咙之说。所以,吃韭菜盒子得有耐心,出锅后晾一阵,待盒子里面的气稍松,盒身塌下去,再吃,便能大口吞之,其味满满。

人云:做人脸皮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用韭菜盒子喻指,若无真材实料,再好的皮也难掩饰其浅薄。

要想活出滋味,人还得有真材实料。

炉盔子

烧炉盔子,过去在乡下是一件大事。一看到人们从仓库里起鏊子,就该过事了。过事说的是红、白两事。红指人家娶媳妇、嫁姑娘,白指家里死了人。最隆重的便是过年。家家发面,户户备柴。一过小年,便开始起鏊。一个队总有几十户人家。所以烧炉盔子是一种接力赛,你家刚完,他家就得接上。有一定的时间限制。人能等住,发好的面没办法等。过了时间,面就会发酸。过年,炉盔子是人家的脸面,走亲戚、待客,一碗糖茶、一盘子炉盔子,面酸了,炉盔子便无人问津,打得是主妇的脸,羞得是一家人的体面,谁也不敢马虎。

为公平期间,起鏊时,今年从东头起,下一年从西头起,住在中间的人家,命好。最早烧炉盔子的人家,往往收拾出朝阴的一间屋子,小心地码好炉盔子,或放入缸中。家中小孩多,一年难得吃上几顿白面馍馍,怕偷吃。黑面无法烧炉盔子。等到大年三十,一顿猪肉白菜炖粉条一吃,肚子里有了油水,炉盔子也就不那么严禁数量了。

做炉盔子,发面是个技术活,也是个辛苦活。用上好的酵头子发了面,接下来就要接面。按所炉炉盔子的数量取面。平素用碗,过年接面用斗。清开一屋子,填了炕,炕洞里的火烧得要均匀。炕烫,面易发。炕凉,不易暄。接面得有力气,一板案面,山似的堆着,力气小的女人拿不住面,往往会抹眼泪。男人们一般不帮忙。人缘好的女人,帮忙的多,一大群女人凑在一起,挖面的挖面,和面的和面,平素脸红脖子粗的情形暂且放下,把炉盔子炉好再说。一家的炉盔子酸了,或不暄方,丢得也是全队人的脸。

烧鏊子是对男人们的考验。火大,炉盔子容易烤焦;火小,会半生不熟。那时,农村烧柴少。烧鏊子,麦草火劲小,无法使生铁鏊子两面保持热度,易于塌火。有准备的人家,在秋末就开始备柴。一刨树根,二铲猫儿刺。刨树根很费事,工具又不行,一把小斧子,砍上去,树根纹丝不动。耐了性子,用铁锹掏悬树根,边挖边砍。一家也就那么一两张铁锹,折了第二年便没工具干活。一个树根刨出来,得三四天时间。刨出来,用凿子一点一点凿,大了入不到鏊子底下,还会生烟。猫儿刺生长在崖边、沟沿上。夏天开黄花,结成豆荚样,有甜味。肚子饿时,小孩们会掐了吃。猫儿刺有筋骨,砍时亦费力。砍好,小心地摊开晾晒,在烧鏊子时会排上用场。

往往的情形是,树根和猫儿刺,都是爱生烟的家伙。烧头鏊炉盔子时,屋中浓烟笼罩,咳嗽声四起,不见人影。待人跑出来,乡下人便笑称其为黑虎灶爷。满脸的黑。烧出的炉盔子非焦即生。家里脾气大的女人会跳起来大骂,一群男人,平常在家里霸道惯了,容不得女人们骂,将炉盔子烧成这样,被女人骂成败家子还赔笑脸。炉不好炉盔子,会窝囊一个正月。

鏊子分上下两层,又称“天王盖地虎”。底火要旺,盖火要稳。底火舔,盖火趴,堪成一大景观。

男人们便总结经验,头鏊子,再不烧白面炉盔子,烧黑面和五合面(豆面)馍馍。黑面黑,再烧黑也白不了。烧生了,喂猪,猪不吃,那是猪的事。

絻炉盔子,手艺差的女人会躲在一边。面发好是一回事,能将炉盔子絻好又是一回事。技艺好的女人絻出的炉盔子,周正,出鏊子后齐齐正正,暄暄方方,抹了熟胡麻油,能惹亮一个正月人们的目光。小小的炉盔子,也能精神一个正月。好的炉盔子增加的是主家的精气神。

絻好的炉盔子,不那么起眼。一进鏊子,经火一烤,面的暄劲、酥劲便充分展示了出来。按下去瓷实,吃起来酥软,让人们生发出许多感慨:渺小的时候,比较充实;伟大的时候,又觉得空虚。

后来有人发明了一种土坯砌的、类似于农人过去圈鸡的半圆型烧炉盔子的东西,称鸡洞子。中空,穿两根铁棍,用麦草将洞里烧红,在铁皮上摆好絻好的炉盔子,伸进洞里,封了口,约觉得炉盔子熟了,取开封洞口的物件,一股五谷香气就冲洞门而出。既简便又省力、省柴,很快就在农村推广。房前屋后,只要有空闲之地,盘一“鸡洞子”,随吃随烧。只不过这种洞里烧出来的炉盔子一开始有土腥味,烧的次数多了,土腥气一消失,炉盔子就成了真正的炉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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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行面、米汤、炉盔子……凉州美食中的哲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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