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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者抗疫记|留学毕业延期,还想为阿富汗做更多

口述:菲琪 整理:澎湃新闻记者 蔡依纹 实习生 江枫
2020-04-15 11:00
来源:澎湃新闻
市政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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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1月23日,面对汹涌而至的新冠疫情,市政厅栏目组织了“全球看武汉”志愿者群,向国内及时传递和翻译疫情相关的信息和防疫指南。一个月后,面对全球大流行病的蔓延趋势,我们又招募了更多的志愿者,将一些生活防疫指南翻译成不同语言,传递到全球各地。

在我们的志愿者群里有00后的高中生,也有大学教授;有在国外留学生活的中国人,也有在中国生活多年的外籍人士,还有生活在武汉和湖北的普通人。不论处境如何,每个志愿者都在积极地贡献自己的力量。我们希望把这些志愿者的故事讲述出来,感谢所有“全球看武汉”志愿者默默无闻的付出。

阿富汗TOLO News在4月12日的报道中介绍了阿富汗一家新开放的收治新冠病例的医院,可以提供200个床位。

截至4月12日,阿富汗全国确诊新冠病毒病例665 例,死亡21例,其中与伊朗接壤的赫拉特省确诊病例最多(280例)。

在阿富汗,雇员较多的政府部门停工,节庆活动取消,赫拉特、喀布尔等疫情严重的省份和城市实施出行限制政策。

对阿富汗留学生菲琪而言,今年的春节假期完全出乎意料。她是厦门大学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研究生,在中国求学已有4年。她原本打算和山西的朋友共度春节,没想到一住就是两个多月。

疫情发生之初,阿富汗社交媒体上流传着种种轻视疫情的传言,令她非常担心。在朋友圈看到澎湃新闻“全球看武汉”志愿者团队招募防疫指南波斯语翻译志愿者的信息,她加入了翻译志愿者小组,想要将防疫经验传到波斯语圈子里。随后,她又参加了“中伊防疫互助小组”,将中国的疫情防控视频翻译波斯语字幕,传到伊朗、阿富汗的社交平台。

对她个人来说,新冠疫情的影响不仅是“闷在家里两个月”,她的毕业论文无法按时完成,未来规划也因此受到影响。

菲琪3月下旬接受了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的采访,以下为受访者自述:

因疫情被困山西

我从2017年起在厦门大学读汉语国际教育研究生,本来今年就要毕业了,准备过年来朋友家住几天就回学校写论文。来的时候,写论文的研究材料都没带。没想到因为疫情,在朋友家一住就是两个多月,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学校让我们等通知,开学前不得提前返校,我就因为这样的私人原因无法回学校写论文。如果想要7月毕业,4月16日就要提交毕业审批材料;如果赶着8月的批次毕业,5月要提交材料。我就怕一直在山西,可能哪个都赶不上。

1月20日早上,我从厦门到泉州,准备乘飞机去山西运城的朋友家。那天路上一切都好,没注意到有人戴口罩。当时我很兴奋,因为马上要见到朋友了。这个朋友是我本科在太原理工大学交换时认识的,在中国读书的这几年,也去过她家一起过年。之前在山西过春节,晚上会放鞭炮,白天去她的亲戚朋友家拜年。

来山西的第二天,看到武汉有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新闻,得知这个病像SARS一样会人传人。但当时还没想到疫情会持续这么久。

新闻、朋友圈里看到症状和感冒比较像,这让我心里很害怕,担心自己被病毒感染了。因为出发前一天晚上我有点着凉,到山西时已经感冒了,不能说话。我怕传染给朋友的家人,尤其是小孩。朋友的老公是个大夫,他说我是普通感冒,不是新冠肺炎。朋友可能有点害怕,但基本上什么都没说,还忙着照顾我,每天帮我量体温,让我吃药、多喝热水、好好休息。还好吃了两天药,就好了。

我们住的小区需要凭出入证进出,即使小区里没有确诊或疑似病例,我和朋友也不出门。每天在家上网课、上班、跟小朋友玩,有时候看电影,比如《传染病》。看着电影里病毒通过各种方式人传人,谁也不知道自己或周围的人有没有这个病,互相不信任,一下子整个社会都乱了,我觉得很可怕。之前我还想下楼转转,看完这个电影就觉得不想出门了。

《传染病》电影海报

1月23号,在新闻上看到武汉封城了。新闻里每天增加的病人数量很多,一线的医生和护士每天要照顾这么多病人,看到他们脸上勒出戴口罩的痕迹,都肿了,有的女的还剃头发了,心里觉得难受,心疼他们。

过年本来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应该好好跟家人一起庆祝新年,但这个病毒让大家很艰难。当时有一些中国朋友、老师联系我,说是缺口罩和医用品,问我有没有认识的朋友可以把口罩卖到中国来。我也通过朋友圈、Facebook问一下国外的朋友,看有没有卖医用品的,也联系上几个,后来让他们自己联系。

阿富汗网上谣言“疫苗好了”

二月份的时候,我看到这个病毒在伊朗也有很多确诊病例了,伊朗是阿富汗的邻国,我们两个国家在各方面的交往挺多的。病毒流行后,很多阿富汗难民从伊朗回国了,我想这个病毒早晚也会随着人员流动传到阿富汗。

当时,大部分阿富汗的普通老百姓就觉得这是普通感冒,不是什么大事。有的人说自己有治病的神秘方法,甚至有人在社交软件上谣传“这个病毒的疫苗已经做好了”。我看到自己的朋友圈也有人发这个传言,就告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们,目前疫苗还在研究,不能说疫苗已经做好了。

虽然当时阿富汗的卫生部长说,如果阿富汗出现病例,我们已经准备好医院(编者注:2月12日阿富汗卫生部长召开防控疫情的紧急会议,表示虽然有一定的防疫措施,但是由于疫情传播快,卫生部还需要更多的配合及国际援助)。但是阿富汗在医疗方面比较落后,在中国亲眼看到病毒是怎样一步步扩散之后,我觉得如果阿富汗轻视了这件事情,会后悔的。

我告诉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家人,让他们注意安全,少跟其他人接触。我让家人先买好口罩,出门要戴口罩,如果有发烧或咳嗽要注意,一旦出现发烧、乏力,最好去医院看病。我和家人说这些,他们一开始不怎么重视,因为当时阿富汗一个确诊病例都没有,还说这个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

疫情在中国暴发时,我的很多阿富汗同胞已经回国了,可是我害怕在回去的路上被传染,就选择不回国。我家里人在电视上看到中国的情况,就鼓励我,如果方便就做一点事情帮别人。

参与波斯语翻译做点贡献

2月24日,我在朋友圈看到招募波斯语翻译志愿者的信息,就加入了这个防疫指南翻译的微信群。

当时就是抱着想要帮忙的心态参加的,因为不单单在中国,全世界的人都可能因为这个病毒而遇到困难。阿富汗和邻国伊朗都使用波斯语,我们翻译的信息如果能分享给更多人,这是最好的。

在翻译方面,我是新手,翻译防疫指南对我来说比较难,特别是我没有医疗方面的专业背景。遇到不懂的词,就去查字典或问朋友,几个星期下来,和小组的志愿者合作翻译了两个文档,也学会了一些翻译技能。

后来翻译小组里伊朗的朋友参加了“中伊防疫互助小组”,我也加入了。那个小组会发一些需要翻译的视频字幕,介绍疫情防控相关的知识,比如如何正确选购、使用口罩等,还在小组的社交平台账号上,将这些翻译成波斯语的疫情防控信息传播给伊朗、阿富汗的人。

我们几个阿富汗在华留学生也建了一个小组,想把防疫信息继续翻译成普什图语,因为阿富汗有两个官方语言——波斯语(达里语)和普什图语。其实,伊朗的波斯语和阿富汗的波斯语还是有些区别的,像方言一样。如果有可能,我们还希望为阿富汗做更多的事情。

3月初,我参加中伊防疫互助小组翻译时,阿富汗已经出现7个确诊病例。第一个确诊病例出现在赫拉特,是阿富汗西部与伊朗接壤的省。当时阿富汗紧张了很多,赫拉特的口罩马上涨价三倍,有些地方消毒液也买不到了。

现在,西部的赫拉特省和首都喀布尔,还有加兹尼省已经实施出行限制。阿富汗教育部说推迟一个月开学(编者注:据媒体报道,阿富汗卫生与教育部将寒假延长一个月到4月21号)。现在在喀布尔,如果要检查自己有没有感染这个病毒,得去专门的检测病毒的医院(编者注:据媒体4月10日报道,阿富汗全国的新冠病毒检测中心每天可检测1000例。而阿富汗卫生部表示,全国共有300台呼吸机)

相信这个长夜还会有光明

看到阿富汗的疫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我在喀布尔的家人也害怕了。面对限制出行的政策,他们觉得有点难适应,在家里有点闷,但是也会慢慢找些方法来排解,比如看书或工作。阿富汗的年轻人能通过社交媒体了解到疫情相关的信息,一般都会鼓励家人不要出门。

学校通知允许返校之前,我们每天要在网上的系统打卡,报告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如果从外地回厦门,应该是要隔离的。厦大只有我一个阿富汗学生,其他留学生有些还留在学校里,另一些回了他们自己的国家。

现在,就希望学校尽快通知我们回去,我想把毕业论文弄完。如果不能回去做毕业论文,我可能要延迟一学期毕业。延毕会导致后面的一些计划都不能按时完成,在阿富汗有一个招聘也来不及参加,感觉心理压力比较大。

之前在厦大上课时,我很喜欢和同学一起做小组作业,一起研究汉语教学方面的内容,课余时间也喜欢出去逛一逛。可是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了,大家都怕身边的人被感染,也不能聚在一起了。

既然已经发生这样的事情,疫情结束后,我就想尽快毕业,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相信这个长夜还会有光明,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责任编辑:冯婧
    校对:丁晓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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