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李扯火：十里八乡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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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天府文化 游文旅成华 | 第7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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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农耕用、生活用铁器种类繁多，

且都为手工制作。

于是，

每个场镇的街上，

不管闲天逢场，

打铁的锤声总是乒乓乒乓，

不停的响着，

像在铮铮地弹琴，

不用说，

那便是川西坝子的铁匠铺。

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就是铁匠李贵庭，外号人称李扯火，个子瘦高，少言寡语，一付憨样。俗话说:面带猪相，心头明亮。虽然李扯火貌不惊人，但他的手艺却在十里八乡声名远扬。

要懂李扯火，就要先说说他的铁匠铺。他的铺子在龙马寺丁字街口的拐角处，是临街的两间瓦屋。

首间屋子右边靠墙是红炉炉台，炉台左边是黄泥混人头发糊成的高边炉堂，右边是长圆木桶状风箱。风箱靠炉有一通心小竹管直通炉膛送风吹火。红炉与风箱之间，放着一口废旧无边的铁锅底。锅中用水㓎泡着煤块。红炉左下方，是一大腿高的生铁铁砧，置于同等粗的木墩之上。砧下放着一个大铁锤。铁砧顶部右边光滑用以打铁，左边有两根粗立钉及凹槽，作异状铁器扭形之用。凹槽上放着一个重约5斤的小铁锤。地上放着一个用来锉修铁器的长条矮凳，以及锉刀、削铁启子、宰制镰刀牙口的宰子、小铁锤等锉修工具。

左边一间屋子是储藏室。墙上挂着一排排秧耙、火钳、锅铲、铁锹等成品铁器。前屋中央，面街排放着两个玻璃大木柜，柜中整齐地摆放着亮光闪闪的各类刀具。后墙脚下分别放着待修的木耙、锄头等物件，以及一堆备用的回收铁、煤炭等。

李扯火的铁匠铺子虽然没有珠光宝器，但却五光十色，井然有序，十分受看。

旧时，乡里有句顺口溜：铁匠铺，铁实货，打的打，锉的锉，不晓得哪个是大师傅。说的便是铁匠铺的繁忙景象。

打铁时，李扯火光着上身，腰栓一张罩着胸口、下垂过膝的围腰站在火炉前，当着全场的总指挥。开始时，只见他用手一挥，站在风箱前的女人就双脚一前一后蹬成八字，那风箱便立刻呼呼地叫起来。站在铁砧前的大徒弟刘二娃也紧忙抓起火锤紧张地盯着师傅，准备随时提锤打铁。李扯火则一眼不眨地看着炉火；右手拿着近2尺长的火钩，不停地钩着炉堂，漏除煤灰、煤渣。间或拿起右侧小煤锅里的锅铲，适时地挥铲加煤；左手紧握一尺多长的铁钳，夹着烧铁的尾部，不停地翻动，关注着烧铁的火候。待那铁光色发白，嗞嗞地冒着火星，即火候已到，他便急忙夹出，转身将其置于铁砧上，随之握起铁砧凹槽上的小锤，向徒弟发出打铁信号。

打铁信号是师徒二人的默契。由师傅小锤在铁砧边上轻敲两下，徒弟便立刻拉开八字脚，甩开膀子，只见那大锤由右手腋下往上，翻身甩个满圆，从头顶疾风般重重砸下，打在砧顶的铁上。开打后，师傅小锤打两下，徒弟大锤打一下。同时，师傅左手铁钳不断翻动红铁，两面击打。打击重心也由小锤指挥。徒弟须紧盯师傅小锤落点，不断跟随打击。之后，师傅小锤移于砧边轻敲两下，即表示停止打击。于是，徒弟放下锤子擦汗，师傅又将打铁送入炉中再次扯火，反复或掉头烧打，直到打制完成，送由小徒弟锉、启打磨。

红炉之外又是一番场景。两个徒弟将锉修条凳抬置于铺子外面的阶沿上，忙碌地锉、启着铁件，那启子的刀口舔着铁器，轻声地响着，像做饭的大娘在削萝卜；锉刀的牙齿在呼呼地磨着，像哪家的小狗在啃骨头；镰刀开齿的錾子在叮叮地敲着，似木匠师傅在密密地钉着铁钉。

忙碌的打铁气氛就像一部情节紧张的武打片，亦或是五音齐奏的交响乐，锤声山响，红铁冒火，硝烟时起，十分热闹。

铁匠铺的热闹只是热闹，李扯火的手艺那才叫绝。他有四个一般铁匠难以捉摸的手段：选铁、烧铁、加钢、淬火。

打制铁器原料主要是回收的废铁。须根据打制铁器所需的纯度、硬度、光洁度选铁。如果选铁不准，就会影响产品质量。李扯火选铁有三个绝招：一看、二听、三敲击。看是看废铁原有的名称、光洁度和铁锈程度，与新打铁器的质量要求是否对称。听则将废铁悬空提起，用手指或小铁锤轻敲边角，听其响声浑重或是清脆，以确定铁的纯度。敲击就是用铁锤将其重打，看其凹陷、卷曲程度，以判断铁的硬度。由于选铁精准，李扯火所打铁器十分耐用。

烧铁火候是铁匠的过硬功夫。如果火候不到，打击之时铁块梆硬，只听锤响，不见变形，浪费时间和煤火。如果烧铁过火，则铁锤如同砸在棉花团上，一锤一凹，铁质严重流失，铁器重量不足。于是，有的铁匠一个铁面不得不多次烧打，一般反复八次以上，有的甚至需要加铁重打。李扯火则与众不同，一个铁面最多只烧五次。烧铁时，他将铁不停翻动，使其受热均匀。火候则凭心灵感应。那铁打击之时不硬不软，恰到好处。李扯火打铁看似毛手毛脚，但决无火花四溅、洞烧衣裤及皮肉等事故，更无加铁重打之事发生。

加钢、淬火更是李扯火的绝活。常言道：好钢用在刀刃上。加钢时必须部位精准，以保证产品质量的同时节省钢材。一般铁匠加钢，均用宰子在烧铁加钢部位逢中宰开一条长缝，将钢加入缝中打成。常因缝口两边夹铁薄厚不均，打击之时两面锤打不匀，至使钢位偏移，刀口少钢或无钢，成为废铁。李扯火加钢则无须开缝。他将加钢部位打成薄片，把烧红的细小钢片置于薄片中部，再将薄铁边沿上卷，包着钢片，然后捶打。这时，只见包铁之间裂出一条长缝，那钢片随之微微露出刀口，待烧红再打，加钢完成。

淬火是铁器加工最后一道工序，也是李扯火的强项。李扯火淬火有两个秘诀：用纯净井水，并在水中加入适量食盐，将其搅匀，让淬铁吸收，以增加韧性；烧铁之时，将那刀具直立，插入炉中，只烧刀口五分宽处，待刀口烧得微红，即立刻取出，入水淬火。入水只浸刃口。只听那铁嗞嗞声响，同时冒起一股白烟。时约3秒，立即将其提出，置于地下自然冷却，淬火完成。

李扯火打的铁器，尤其刀具，决无卷口、缺口、断裂之事发生，在全县无人能比。其中，他打造的大板锄深受好评，山民们你捎我带，牵线一般，均要到龙马寺购买。

李扯火的铁匠铺还有四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在原价上，每样铁器至少少收1毛钱；二、对困难顾客主动让价甚至免费；三、老弱病残必叫徒弟帮扶，甚至送货上门；四、每年春分及腊月二十日后，开展物品半价或赠送活动。

手艺精，又有人情味， “李扯火”的招牌因此在全县贯响，顾客盈门，终日不绝。

如今，

李扯火已走进历史，

但记忆的大门并没有上锁，

铁匠铺里似乎又传来他带着乡愁，

节拍悠悠的锤声。

来源：《沙河风》

原标题：《铁匠李扯火：十里八乡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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