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文苑丨老宅

信阳法院

2020-05-30 02:4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 澎湃号·政务 >

朗读者：岳师君

老

LAOZHAI

宅

记忆中的老宅坐落在息县西街的一个狭小巷落，巷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桂花巷。奇怪的却是，鲜少有人家种的有桂花树，反而在靠近巷子出口处，有棵高大的不知年岁的泡桐树。粗壮的树枝越过墙、伸出来，正对着老宅的大门。到了花开时节，粉紫色的桐花飘飘洒洒的铺满整条道路，一直延伸至老宅门口。从走进巷子开始，就像走在了柔软的花毯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粉粉的暖暖的色彩充斥着眼帘，一直暖到了人的心里。

老宅有个旧旧的故事，据说曾经归县里的地主所有，因为地主娶的两房老婆总是吵闹，为了家宅安宁，就把两房老婆分开在前后院各自生活。地主死后，院落也被一分为二卖了出去。爷爷买的刚好是后院，一座青砖做壁，青瓦做顶，粗木做梁的三间坐北朝南的房子。东西两侧是黄泥块糊成的低矮院墙，南面的那处院墙则是前院人家翻盖的两层洋楼的后墙壁，也是这个院子里最气派的墙。

从双开的大门进来，有个过道，正对着院子里一米多高的花圃，一棵粗壮的石榴树自己独占了整个花圃。幼时的我不明白，一棵和对面桐树有着一样花朵的树有什么好看的。后来得知，因为奶奶喜欢吃石榴，而当时不能随时买到，所以爷爷才种下的。花圃和主屋遥遥相望，院落正中间铺着个巨大的石磨盘，上面的花纹隐约可见。磨盘前方的土路一直通向三间主屋，主屋正厅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客厅，东屋是爷爷奶奶的住所，西屋就是我和父母的住所。西屋外墙壁不似东屋一般是由青砖垒砌的，而是黄泥掺杂着草根做成的墙壁。龟裂的墙壁经常的漏雨，甚至还有蟋蟀通过墙洞爬进来大声叫嚣，但是这些都掩盖不了冬暖夏凉的青瓦房所带来的舒适。这些大抵是我5岁之前对老宅模糊不清的印象。

5岁那年，因为母亲和我患有严重的关节炎，每每阴雨天便痛苦不堪，父母决定在院子东西两侧盖上平房。一番东挪西凑后，在西边盖了主卧，在东边盖了厨房，大红色的砖墙烁眼。至此，老宅才终于和我清晰记忆中的形象慢慢重合。爬石榴树晃掉了青青的石榴果，钻大门扯断了书包带子，爬梯子上厨房顶去摘西瓜，改数学成绩80分为86分等事件的发生，逐渐让老宅的镇宅石磨盘和我的膝盖越发的亲密无间。祸不单行的是，爷爷养的一只大白鹅经常高歌地追着放学的我满院子乱跑，拧着脖子非要亲吻一下，直至我爬上了花圃才算作罢。

小学二年级时，爷爷去世了，奶奶因为哭泣而得了青光眼。父母忙于一家生计，无暇照顾，就请了保姆专门照顾奶奶，却被奶奶经常骂走，复又请了好多个，依然没有能干的长久的。除去白天吃饭和姑姑来看望的时间，奶奶就在家里休息，等夜晚父母回来再陪她聊上半宿。虽然很疲惫，父母却从未抱怨过，只是说有老人的地方才是家。母亲不敢将大门钥匙交与我，恐我弄丢钥匙。于是，小时候的我经常趴在老宅大门的台阶上，就着满天的霞光写作业。待父母回来时，我不光写完了作业，还用长长的细树枝穿了一串串的桐花项链，心中甚是得意。

母亲似乎想对得住桂花巷这个巷名，就在西平房前种了一棵桂花树。桂花树长得很快，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就是从不开花。直至奶奶去世的那年九月，桂花树突然开了满树金黄色的花，细细密密的金色花朵几乎要将枝头都压弯了，浓郁的桂花香气满布院落。父亲在树前沉默良久后说道：“你奶奶也挺喜欢桂花的，可惜没能看到！”自那年以后，桂花树年年都开花，幽幽的花香萦绕着我的整个少年时代。

后来父亲单位集资楼房资金紧张，不得已就想卖了老宅。卖的时候，母亲很不舍又很无奈地和父亲说：“这是老房子，说不定房子地下藏的有银圆……”。再后来等我参加工作结婚后，突发念头和先生一起去老宅处看了看。巷口的大桐树不见了，老宅也被改成了私人澡堂。院子没有了大门，只余几间重新翻盖的二层楼房，光溜溜的水泥地闪着青光，杂乱的拖鞋扔在院子各处，再无老宅的一丝丝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