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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的光头儿

2020-07-18 16:1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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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平叔 平叔闲谭

成都的光头儿

作者 ▏平叔

不管你是注意还是没注意,如今,成都剃光头的男人是越来越多了。

那天,约了几个朋友在城东东门市井叁杯啤酒馆喝酒。喝酣,有人倡议合个影,照片出来一端详,四个人四个光头,顿时哑笑。

左二那个戴帽子的就是叁杯老侯。老侯头发无几,却羞于迈入光头行列,于是时刻弄顶帽子扣在脑壳上,以继续混迹于头发茂盛者行列。

换人换时间,在城西叒缘聚会。中途依然是有合影项目,左右顾盼打量,依然是好多光头摇晃。

有人不满,发出杂音,难道非光头不成咖?难道唯光头才会让这个世界散发出性别的光芒?

如东门市井刘三哥这般才显光头之威武。脑壳溜光铮亮,如顶光环,气宇轩昂。

我努力盘算着,我身边到底有多少个光头?努力好一阵,得出结果,我身边的光头和李铁梅的表叔一样——数不清!每次聚会,总会有许多光脑壳同时出现。

又一个光头!而且是提起一坨鲜毛肚的光头!他是十七码头的火锅的刘掌门,无论你去还是不去,他总是笑呵呵的。

混进光头队伍里的我,其实是很有些冤枉的。我心里英武美男子的形象从来都是像王心刚、冯喆那样头发丰厚而又顺滑的,完全与光头没有任何的联想。

回想并不遥远过去的我,也曾是青丝满头。那时我的头发可以左右分,可以冒充汉奸中间分,还可以亮出前额往后分,完全是随心所欲。

那个年代,形象光辉的都是拿波头而绝非光头,于是成都就有童谣流行:“拿波拿波头,擦点生清油”。至于落到今天光头的地步,那也是无奈得很,毕竟时光抽青丝,时光不饶人啊!

回想当年,也做过对头发轻率和不负责任的事情。天气一热,就开始嫌弃脑袋上的乱发,觉得燥热又不好打理,干脆找到理发师傅说:剃个光头儿。

剃头师傅本来就靠剃脑壳挣饭钱,当然不会多言语,于是拿起剃刀稀里哗啦一阵乱舞,须臾间就把一颗头剃得精光锃亮。

恰遇旁人路过,禁不住喝彩:哇塞,好亮的一盏灯泡,起码有100瓦!

所以,光头儿还有一个江湖名号:灯泡。

那次剃了个光头回家,母亲见了一惊,随即一句“什么鬼样子”脱口而出。于是自觉羞愧,便翻出一顶布帽戴上。那次,整整戴了一个夏天的帽子。

成都人把光头称灯泡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洁度很高的光头是可以有较好光反射作用的。难怪那天在叁杯喝啤酒,老板老侯就感叹,你们几个来了,感觉屋里屋外都要亮堂得多!

闻言,我灵光一闪,倘若这世上的脑壳不分男女,都把脑壳弄成亮蛋,是不是就不需要消耗那么多电,也就不用花巨资修那么多的大坝发电厂?

现在的男人,服饰装束大都努力一丝不苟,唯独光头儿是日渐增多,弄得我很是不明白,有些人明明是满头茂盛的青丝,却非要把脑壳剃个精光。像是一种另类时尚。

成都大规模开启剃光头运动先河的应该是杨义,江湖人称光哥。那年,光哥在五丁桥头竖立了一个大大的招牌“光头香辣蟹”,生意一时间是火爆得批爆!

更为火辣的是,服务员居然全是亮蛋脑壳,而且不分男女,再靓丽的妹纸肩膀上也是顶了一个秃脑袋!

成为成都餐饮的一段传奇!

几近二十年以后,我调侃光哥虽懂美食却太缺乏美感,怎么忍心将那些乖妹儿弄成尼姑模样。光哥委屈,说女光头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有之。可那些妹子一招进来,转个背自己就把头发给剃了,晃眼睛得很。但剃都剃了,又不可能粘上去,我也只能干瞪眼。

光头宽面,我记到嘞,不整你一大碗算我戳!

我一直有种莫名的感觉,我觉得光哥杨义对于今天成都出现那么多的光头要负责任,吃了好多年的光头香辣蟹,就看了好多年的光头,潜移默化,你光哥能脱得了城市日趋光头化的干系?你娃不交点香辣蟹来嚼,不交点海味抄手来啖,不交点兔脑壳来啃,多半是了不倒事嘞!

但光头现像毕竟是不能覆盖全人类,也有一些人是相当爱惜羽毛的。我有个朋友,年纪轻轻就谢了顶,却依然始终保持初心不改,小心翼翼地将左边耳朵上残存的头发肆意留长,让它从头顶掠过,一直撩到右边耳畔盖住,造成毛发茂盛的假象。有人看不惯,于是快言快语道:你这叫“地方支援中央!”,又调侃道,地方其实也很困难,你娃不如干脆剃成光头儿算了,晃眼一看,人家还以为你是个艺青。

朋友信仰“听人劝得一半”,于是从善如流,放弃初心,委托理发师将寒酸的一溜长发摘走。

从此,光头儿成为他气质独特的标志。

炎炎夏日里,一个男人顶着光亮的脑袋,肯定感觉很清爽。但在我们这个文明的国度里,在老实巴交的人民群众看来,光头往往不代表绅士只代表粗鲁。再加上多年银屏上出现的囚犯,社会老大,大都剃着光头,于是难免对世上的光头多少有些敌视,他们很难认可一个有个性的男人非要用光亮的脑袋去张扬自己的风度。

记不清楚哪个人曾经说过,男人最美的发式应该是中性的发式,阳刚的男人发式应该舒展一些,温情的男人发式应该张扬一些。

光头不属于是中性发式,光头只是个性男人、无可奈何的发式。

但有些男人剃的光头,人民群众是默认的,比如著名演员(演员如果不著名,剃光头也被鄙视)、比如诗人(诗写的不出名也会被鄙视,认为是装)、作家或画家(但画家留长发的比较多,大都在脑后扎着马尾巴,一般与其匹配的还要有连鬃须,俗称连毛胡子,作家尤其是写小说的作家,就显得有些卑微,如果在国内没获大奖,一般也不敢轻易剃光头)。

有些人剃光头人民群众是不予默认的,比如国家公务员(如果有斑秃疾病,或者人民警察可以例外)、比如人民教师、比如对人民有重大贡献的专家。这些人一旦剃光头,就被认为不职业、不专业。

但也有些例外,我前段时间患胆结石,在成都一家医院挂的是专家门诊,这位专家给我忠告,让我赶紧把胆拈了,否则夜长梦多,结石老是要兴妖作怪。忠告我全盘接受,跟到就把胆囊割来甩了,弄得现在周身舒服得不得了。关键是还和蛋炒饭久别重逢,美美的亲热了一大碗!

这位专家真实年龄也才三十多岁,却剃着很亮的光头。我对这位专家剃着光头没有任何非议,觉得医术这样高超的医生剃个光头是完全合情合理的,是非常有资格的。

人啊,一旦有了的本事,只要不违法乱纪,干啥子都是可以的。

随着社会的不断文明,也随着人们对审美观的不断改变,认可一个男人剃光头也不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儿,就像现在人们认可一些青年人头上染着多种颜色而佩带着某大学校徽的时尚青年一样。

看过一本书,《无望的逃离》,是俄罗斯当代作家尤·波里亚克夫的成名作。里面有一段描写:尼娜·安德列耶夫娜目送特鲁多维奇,他走的很远,尼娜在一棵树的后面说,我记住了你的拥抱,还有你的光头!

这句话很刺激,所以我一直牢记。之前我从未意识到光头会如此性感,如此招女人惦记。或许我剃光头的真实原因,除了头发稀少之外,尤·波里亚克夫的那段描写也是因素之一。

成都称光头一般带儿化音,喊出来就是“光头儿”,而这“光”的音调也特别,要读成去声,声调相当于逛街的“逛”,而且读音还得稍微重些。这样,那种随意的、不讲究的、略微有点戏谑的味道才彻底出得来。

其实,成都人剃光头没那么多讲究。

剃光头就是为了简单、方便、随意。

真嘞。

END

原标题:《成都的光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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