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疫情影响的“特殊”就业季，毕业生的困境突围战

“我大二寒假去上海一家餐厅做寒假工的时候，有一位客人对我说过一句话‘小姑娘，自助者天助。’现在我已经记不清楚那位客人的样貌了。但是这句话在我之后几乎每次遇见困难的时候，都会在我脑海里重现。”雯雯在聊到她今年找工作的问题时说。

（经济学人/图）

2019年末，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席卷中国，我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强有力的防控措施，全国掀起了全民疫情阻击战。受疫情防控影响，经济暂时性停摆，就业市场受到冲击。此篇报道关注的是受疫情影响高校毕业生的就业情况。同时在秋招中拿到offer的同学，许多也因为疫情的原因，推迟了实习开始时间。推迟的考研复试与调剂工作，也让许多处于分数线边缘的同学延迟了选择就业的时间。

1 “一个没有工作的年轻人”

“没想到，读完研究生还会面临毕业即失业的问题。”刚通过毕业论文答辩的申珂自嘲道。申珂是西安某高校今年毕业的一名英语笔译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当初为了提升工作后的薪资待遇，申柯本科毕业后选择继续读研。“往年，我们专业的学长们，工作找的都很不错。语言类专业，女生多，男生少。在求职时，男生是占很大优势的。”但是，今年受疫情影响下，申珂在求职时觉得自己没有“享受”到他在自己专业领域内的“性别红利”。他说自己因为工作的事感到十分焦虑。有一天白天，他爸妈都去上班了。他早晨起来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180cm的大男生，现在竟然是个在家‘吃白饭的’（方言，指“没有正经工作，无所事事的人。”）。工作定不下来，让他感觉很丧。“我现在就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年轻人。”申珂用自嘲又很低落的情绪说出了这句话。

即使在看电视，申珂也会不自觉的掏出手机刷招聘信息

按说，研究生会比本科生更容易就业些。他找工作是不是太挑了呢？他讲述了他前段时间的经历。研三第一学期时，他在某上市教育培训类集团公司实习了半年，做出国留学的业务，leader觉得他工作能力挺不错，实习期满转正应该不是问题。但是疫情发生后，接连几个月的雅思和托福考试都取消了，集团公司业务量大幅下滑。虽然集团公司也有线上培训课程，但是新冠肺炎疫情依然给集团公司带来了重创。出国留学的业务极速萎缩，领导们开始搞员工培训、布置很多行政类工作、工资也下降了好多。2月末的时候，导师还在催他的毕业论文。“当时，疫情形式依然严峻，我觉得公司现状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有较大好转，索性就辞职专心写毕业论文了。”结束那段实习后，申珂也在找工作，下载了智联招聘、前程无忧这些招聘app,每天都会浏览学校官网就业板块的信息。但是他发现这些招聘信息更新的并不是很频繁，有时候连续看几天都还看不到一个新增岗位招聘的信息。3月10日智联招聘发布《近3成企业全面复工,裁员缩招依然存在》，企业招聘需求减少。觉得满意的岗位并不多，受疫情影响民营企业大幅缩招，但是为了帮助大学生就业，今年公务员扩招明显。前几天，申珂报了一个河南省考的岗位，准备试试省考。

高校毕业生就业形势总体情况 【CIER(中国就业市场景气)指数】

2 “最后，我还是去啃老了”

“过来给你叔我俩帮忙吧，最近快递件太多了，你叔我俩忙不过来，你对电脑还熟悉，工作别找了，过来帮帮我俩。”帅龙爸爸在电话里说，让他去常熟，帮着他爸爸和叔叔一起经营一个快递收发点。帅龙是今年河南某高校的一位大学本科毕业生，学的航空物流专业。他是从河南周口一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帅龙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他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妹妹小他2岁，去年已经结婚了，弟弟今年读高三，妈妈在老家县城弟弟学校附近租房，照顾今年就要高考的弟弟。4年前他考上大学的时候，他爸特别高兴，觉得他特别争气。虽然现在高考升学率在逐年提高，大学生的“含金量”也越来越低，但是在农村，谁家要是考上个大学生，依然是会让左邻右舍羡慕、尊敬和夸赞的事。帅龙大学开学的时候，他爸爸省吃俭用给帅龙买了新手机和新电脑，说：“我听说‘手机、电脑是大学生的必备’，虽然咱是农村的，家庭条件也不富裕。但是你给爸争气，考上了大学。爸也不能给你丢人，别的大学生有的，爸也给你买。”那时，帅龙想：我一定要努力，以后把爸妈和弟弟妹妹都接到城里生活，给他们买礼物。但是他没想到，4年后，他自己连份满意的工作都找不到。

帅龙经常在这里看着窗外发呆，他告诉我，“找不到工作，就像这个家的罪人。”

过年的时候，帅龙爸爸开玩笑说让帅龙毕业去常熟和他一起做快递，帅龙就只当是个玩笑听了笑笑。帅龙心想我可是学的航空物流，他常想象自己在航站楼里上班，即使押送货物也是坐飞机，但是爸爸和叔叔最常用的工具是2辆三轮车和1个小叉车，我跟他们一起不是大材小用了嘛。

但是，今年因为疫情，不能回学校的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家里海投简历找工作，虽然也有几家进行了线上面试，但是工资都很低。他觉得靠那点工资他最多也只能养活自己。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帅龙也想靠自己改善下家里的经济状况。但是眼看着毕业的事都处理差不多了，帅龙的工作还没有着落。他爸爸在电话里听出了他对找工作的焦虑，再次向他发出了“邀请”。帅龙说：“以前我很讨厌，甚至有点鄙视啃老的那些‘富二代’和‘官二代’。但是没想到，最后，我一个‘农n代’也去啃老了。”

3 “我导师不催我交《三方协议》了！”

“我可以安心准备公务员考试和三支一扶考试了，如果今年考不上，我明年还有资格再考一次。我导师终于不催我交《三方协议》（《三方协议》是《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毕业研究生就业协议书》的简称，高校通常把《三方协议》的签订数量作为统计就业率的指标。）了！”依婷有点喜出望外的说道。公务员和三支一扶这样的招考岗位，有许多对“应届毕业生”身份的限制。如果签了《三方协议》，发了报到证，学生会减少择业期（按国家有关规定，高校毕业生从毕业之日起两年内为择业期。择业期内未落实就业单位的毕业生可以享受应届毕业生同等待遇。）内的考试资格。有的学校为了统计就业率，强制学生签订《三方协议》。依婷学校也是这样，前期是辅导员在班级群里催大家交《三方协议》，但是交的人不多。后来，就由导师负责催大家交了。可是交的同学并没有明显变多。他们班39个人，到6月底才交上10个人左右的《三方协议》。6月29日，教育部发布通知“高校不准强迫毕业生签订就业协议”。

教育部“高校不准强迫毕业生签订就业协议”通知

之后依婷跟她导师说自己打算考公务员和三支一扶，她导师鼓励她加油，好好准备。不再催她交《三方协议》了。今年因为疫情的影响，许多2020届大学毕业生找工作的时间都被拉长了。教育部的这个通知，及时的解决了像依婷这样打算考公务员和其他对应届生身份有要求考试的考生的顾虑。

4 “自助者天助”

“我大二寒假去上海一家餐厅做寒假工的时候，有一位客人对我说过一句话‘小姑娘，自助者天助。’现在我已经记不清楚那位客人的样貌了。但是这句话在我之后几乎每次遇见困难的时候都会在我脑海里重现。”雯雯跟我说道。雯雯是一名今年毕业的河南某高校化学专业本科生。她在2019年秋招时拿到了1份教育相关工作的offer。原本对已经拿到的这份offer她并不是很满意，本来还打算在春招的时候再看看机会。但是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原本被称为“金三银四”的春招也因疫情无法像往年那样，为秋招中没有拿到理想offer的学子提供求职岗位。受疫情影响，许多企业都在减少招聘需求，所以家里人也都建议她去已经拿到的这份offer。不过3月份她跟公司沟通想要去公司实习的时候，因为疫情的原因，公司让她毕业后直接入职。实习时间被推迟后，她在家专心准备自己的毕业论文，同时找来和化学教育相关的网课来看，为之后要入职的这份工作做准备。她还报了一个教高效使用办公软件的线上学习班，想提升自己对办公软件的使用技能。雯雯在6月中旬完成毕业论文答辩后和顺利入职了那家公司。当记者询问雯雯是否适应了公司环境时，她说：“还不错，我进去的前几天一直在培训，这几天开始给学生上课了。刚开始有点紧张，但是已经在努力适应了。前几天，有2个老师来听我的课，还夸我课件做的好。我前段时间在家学了PPT的制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到”了，嘿嘿，还挺开心的。”在就业环境这么严峻的环境下，作为一个刚毕业顺利拿到职场入场券的新人，我在雯雯身上看到了一股乐观、自律、积极的力量。

雯雯在教室做授课前准备工作

疫情考验的是整个社会，作为社会中一个特定群体的“2020届大学毕业生”在面临就业困境时，也在不断的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据教育部公布的数字，2020年应届毕业生达874万，毕业人数创历史新高。在这个受疫情影响的“特殊”就业季，在这场就业困境突围战中，虽然困难重重，好在家人、学校和政府都是想方设法为他们解围。未来还长，愿他们突围入海，拿出“自助者天助”积极进取的态度奔涌向前。（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中均为化名）

采写：李锦慧

原标题：《2020年大学生就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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