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述】97岁抗战老兵刘观明：“我们都是拿命跟日本鬼子拼”

17岁那年的秋天，你是如何度过的?

是焦急地等待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抑或是为自己美好的未来做着打算?

他的17岁，没有选择。

在那个危急存亡之秋，他奔赴战场，同当时无数刚丢掉锄头就要扛起枪的农民一样，在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后，成长为一名真正的英雄。

他叫刘观明，一位抗战老兵，1940年开始在国民革命军第59军180师539团担任上等兵、轻机枪手。战斗中，他英勇顽强，骁勇善战，杀敌无数。

2020年的初秋，抗战胜利已经整整75周年，距离这位老人走向战场过去了整整80年。记者对刘观明进行了专访，记录下这位抗战老兵的往事。

听说我们是来了解“打鬼子”的情况后，老人很高兴。80年前的一幕幕，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恍如昨日。

穷苦子弟奔赴战场：

“我们都是拿命跟日本鬼子拼!”

1923年农历7月，刘观明出生于怀宁县秀山乡。家中兄弟三个，他排行老二。母亲早逝，家境艰难，兄弟三人只得寄居在怀宁县小市镇的舅舅家里。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日本发起了全面侵华战争，不甘屈辱的中华儿女共赴国难，以血肉之躯筑起了全面抗战的钢铁长城。刘观明就是其中一员。

1940年8月，刘观明被征丁。“当时我17岁，个子小，排队总是排在最后面。”老人用手比划着。“我们一行100多人，10人一组，用一个绳子穿住各自的胳膊衣袖连成一个整体，互相牵扯着走了半个多月，经过潜山、桐城、霍山等地，来到湖北省南漳县。”

“我们的部队就是在南漳至宜昌一带打鬼子。”老人回忆说，当时条件很艰苦 ，吃不饱睡不好，每天两顿饭，晚上打地铺睡稻草。刚入伍那年冬天，没有棉衣，夜里就钻进稻草里睡觉，冷了就跑跑步，暖和了再钻回稻草接着睡。

“我们都是拿命跟日本鬼子拼!”提及武器装备时，老人回忆说，当时日本有飞机、大炮、坦克，他们刚入伍时每个人就一把大刀两颗手榴弹，后来一个班发了几杆汉阳造步枪，但这步枪开枪往上蹦，打不准。“1942年以后情况才慢慢好转。”

“一开始我们不少人都想过离队， 但当我们看到鬼子到处杀人放火，了 解到以前部队在临沂、潢川、襄河东等作战中英勇杀敌，军长张自忠将军都牺牲在战场上，我就坚定了要打日本鬼子的决心，誓把鬼子赶出中国!”老人说到动情处，眼中闪烁着泪花。“我狠劲训练了两个月，练习射击、刺杀、投弹、搏斗。战友们那个大刀，练得像玩武术一样。我的枪法也练得好，一枪一个准。”

一年后，刘观明所在部队需要挑选100多名机灵的士兵集训，培养机枪手，他被选上了，配备的是捷克式轻机枪。“这下好了，我可以直接扫鬼子了。我就是要打鬼子!”18岁那年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这位97岁的老人脸上。

抗战英雄奋勇杀敌：

“打鬼子一定要打得准，不能放空枪!”

“我们59军就驻扎在宜昌和南漳一带，打击日军，策应友军打击日军。”老人回忆道，尤其是1943—1944年间，部队经常主动出击，袭击驻扎在当阳、荆门的日军，每个月都要袭击两三次，每次战斗短则三两天，长达半个月。

“我们每次袭击，都是在晚上八九点之后，老百姓都睡觉了才出发。一个排或一个班在前面探路，后面人拄着拐棍，互相牵着，一步一步挪着走。天亮边上到达鬼子驻地，给他们来一个突然袭击。我们就是要让鬼子不得安宁。”

“打鬼子一定要打得准，不能放空枪!你一开始打死他几个兵，鬼子就怕了。开始就放空枪，鬼子就不怕了，就给鬼子涨了气焰。”老人作战非常勇敢，枪打的也非常精准。

有一次，部队在当阳与日军作战。“大概在1943年初夏，连日的战斗，第三营第八连100多人全部壮烈牺牲。为保卫3营营部，接命令我带了10来个人和一挺机枪，夜里进入阵地。第二天太阳刚起山的时候，发现一队敌人大概30多人，从西边山边往东斜着通过，我就势趴在一个坟山高处，利用茂密的树杈作掩护，等敌人进入一块平地靠近后，就端起机枪，嘟嘟嘟猛扫，敌人全部应声倒地。为防止他们装死，我又不时扫一遍，把山上的土打得直喷，最后看不见人影(动)了。”

刘观明最难忘的战斗发生在湖北南漳县城西郊凤凰山。南漳是交通要道，又是日军攻取老河口的外围必争之地，当时59 军、77 军就守卫在南漳县城。

“战前，日军就放出话风，要把59 军、77 军消灭掉。我军在这里与日军展开激烈夜战，随着敌人红色信号弹而来的是白色信号弹，白色信号弹将山上照得如同白昼，日军发起攻击， 拼命往凤凰山阵地冲。我军以山冈为掩护，伏地不动，等敌人冲进有效射程内，机关枪、步枪、迫击炮一齐开火，枪声、喊杀声、手榴弹声混为一 团，甚至以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用石头砸向山下的敌人，鬼子团长被打死。凌晨，随着绿色信号弹的发射， 鬼子兵退却;第二天夜里，日军再度进攻，增加兵力猛扑。在这场作战 中，我军依据有利地形，副团长何京蔗指挥有方，打退了敌人多次疯狂进攻，给了日军狠狠打击。日军这两夜进攻大败而归，伤亡很大，战斗结束，在阵地前沟底里丢下了很多尸体。2011年11月，我们重返南漳旧战场，当地老人说他们盖楼房时，发现山下面河沟里有很多尸骨。”

抗战期间，刘观明多次遇险。作为机枪手的他，曾在机枪故障时遇见近在咫尺的敌军冲锋队。虽然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战争也给他留下了永久的创伤，有心灵上的，也有肉体上的。“1944年过年夜里，年夜饭还没吃，战斗又打响了。这一次持续时间最长，一直没有停，直到日本鬼子投降。”

谈及右手残疾的由来，老人说，这是扣机关枪扣的。“一次，在南漳县安家集一带作战，时间长了，枪体发热，子弹打不出去，子弹的铜质外壳一下把手指划开了，当时只连有一层皮。”老人回忆说，战场缺医少药，就自己涂点牙膏，用布条捆绑。随后伤情的恶化，让这位杀敌无数的机枪手，直到如今右手仍是残疾，无法灵活使用。

抗战老兵殷殷寄语：

“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要珍惜!”

“后来，鬼子终于投降了!”老人开心地笑着说，那笑容让人仿佛置身于75年前的秋天。“日本投降了，军人、百姓都很高兴，到处敲锣打鼓庆祝抗战胜利。接着，我们的部队就到湖北广水城，接受日军投降，后来又到徐州，接受贾汪煤矿。”

“打鬼子，我不怕死。可打内战，我们都不愿意。”谈及蒋介石集团悍然挑起内战，老人边摇头边说。刘观明是幸运的：在淮海战役爆 发后的第三天，其所在的 59军，与77军一起，在共产党员何基沣和张克侠等人的率领下，于台儿庄、贾汪防区举行了战场起义。起义部队随后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

“我当时是传令兵，传达这个消息时非常高兴。”老人兴奋地回忆起那些骄傲的瞬间。“邓小平同志来我们部队时，还是我接待的呢!”

1949年2月，老人因右手残疾退伍回到老家怀宁，并于1961年迁居潜山，生活至今。

“现在日子好着不得了。”这位亲历过残酷战争的老人对于现在安逸的生活状态感到非常满意。“每年政府补贴2万多，儿女们都很孝顺，小儿子在国企上班，最小的女儿都有两个孙子了。”特别是2015年获得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更是让刘观明感到无比光荣。

“过去中国受侵略，人民受苦受难， 现在国家强大了，我们每个人都幸福地生活着，这一切来之不易，你们年轻人一定要珍惜!”对于生活在新时代的年轻人，老人深情寄语。

来源：全媒体记者 何飞 通讯员 程晓文

原标题：《【亲述】97岁抗战老兵刘观明：“我们都是拿命跟日本鬼子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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