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不是孤城 平遥走过四季

▲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

2020年10月19日，为期10天的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落下帷幕。这一年有些特别，电影业因为新冠疫情遇到意外。中国电影业因此被迫停工178天。“电影，从来不是孤城”，平遥国际电影展的顺利进行，向外传递了电影的力量，向内蕴含着对生活的热爱。

10天的光影流转，平遥电影宫迎接了全国各地的影迷以及电影从业者的到来，这分秒必争的10天，电影展呈现了一个国际影展应有的开放包容、多元丰富；也以一个从山西出发的故乡情怀，见证和助推了山西电影的发展；在影展尾声时，创始人贾樟柯宣布明年或以一个观众的身份走进电影宫，这位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导演选择此时“转身”，成为一位站在“别人”背后的电影信徒。

疫情挑战下的平遥影展

▲平遥国际电影展艺术总监马克·穆勒通过视频在开幕式上问候观众

今年，想看一场平遥国际影展的电影，“口罩”和“二维码”是必备。进入古城的“山西健康码”，微信上的“古城预约码”，进入平遥电影宫时的“防疫行程码”，进入影厅时的“实名观影码”，以及取票时的“电影票二维码”，再加上每个入口的体温监测，这些看似繁琐却保证全程无接触的方式，从影展第一天开始，就“强迫”着观影者必须接受。影厅里的“隔座”必须空着，组委会严格按照要求，将上座率保持在75%以下。

以上只是一个观众能看得到的影展防疫举措，本届影展接受的挑战更多在幕后。

“今年是特殊的一年，在选片过程中，我们感受到了很大的阻力，但依然收获了极大的成果。我看到作者们以行动力克服了重重障碍。”平遥国际电影展艺术总监马克·穆勒通过视频的方式出现在开幕式上。

“阻力”二字究竟让影展面临了何种难题？直到18日，贾樟柯才透露出些许。

“我们的特点是国际电影展，每年我们的‘卧虎’单元的导演都会请来，今年因为疫情，国际旅行没有了，这些影片选来之后怎么介绍这些影片，我们想过很多方法。”贾樟柯解释，选择连线的方式，会面临时差带来的不便，选择提前录制导演问候的视频，又面临谁来负责录制谁来提问的情况，“最后我们在各个区域找了电影评论家、电影制片人、策展人，找了我们的朋友，发动朋友关系去采访这些导演，形成了这些国际电影前面的讲述和介绍。”

仅仅是影片介绍，背后的工作量就难以想象，贾樟柯说：“解决它（问题）其实不难，但你得想这个路径，我觉得这是今年很大的一个挑战。”

国际电影交流的开放窗口

▲影片主创和观众的合影成为映后惯例

“走山路拍10分钟，吃饭拍10分钟……一块破布冒烟也要拍10分钟，导演是不是对长镜头有什么误解？摄影机直接变成了监控探头……如果这就是电影的话，每个人回老家拿个机器拍一拍就能弄出一部电影了。”这是观众对影片《妈妈和七天时间》的吐槽，然而，这是本届藏龙单元的最佳影片。

“不好意思，我认为片子没有那么好，我觉得剧本配不上章宇的表演，开头就是老套路……”“我不同意第一位提问者的观点……”这是发生在影片《风平浪静》映后交流环节的真实一幕，第一个举手和主创互动的观众很可能直言不讳向你“捅刀”，也可能下一个观众会直抒胸臆，向你献上鲜花。影展期间，还有被观影者自发评出来的“三大烂片”，“掐着人中看完”是对导演及团队多么无情的打击。

“这就是平遥电影展，有着最严苛的观众，但也有着中国电影无限的、新的可能。”微信公众号“SIR电影”推文这样评价道。

本次影展还有一个惊喜，是回顾展单元的南斯拉夫时代的塞尔维亚电影。“哎呦，太好了，他们的好你没有办法预料，你用现在看电影的推进逻辑、电影意识、影评人的挑剔，这些全无效，就是拍的很透彻。”著名诗人、批评家欧阳江河在看了几部回顾展单元的影片后，向记者分享自己的感受。

值得一提的是，10月9日，塞尔维亚总理安娜·布尔纳比奇向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发来贺信：我很高兴的得知在中国，今年将首次推出一系列塞尔维亚和南斯拉夫的新浪潮电影。我认为在平遥电影节上，有眼光的国际电影观众仍然会认为它们新鲜有趣，具有现实意义。

“开放”“包容”“多元”“国际化”成为平遥电影展一直秉承的姿态，“一个影展最主要的是要发现新的电影现象，国际电影展就是提供新的电影情况观察的一个观察站。”贾樟柯说。本届影展5个官方单元展映的50余部影片中，43.4%为全球首映，88.7%为亚洲首映，中国首映率达100%。

山西本土电影力量的出发地

▲山西导演刘泽（中）回答观众提问

“看过电影《来处是归途》，我的评分是：★★★★☆。这是我在平遥电影展看的第三部‘从山西出发’单元作品。出人意料地质量扎实，演员整齐，特别是山西话剧舞台的老演员精彩！托数字摄影的灵活，导演把众多家庭单元住房内的场景调度得真实、流畅，长镜头出色。后半部加入虚幻笔触，有些晦涩，影响了高潮戏的清晰与饱满。祝贺山西出发的新人新作！”这是著名导演谢飞对“从山西出发”单元开幕作品的评价。

本届影展，该单元5部影片，主创都来自于山西，现象级的是贾樟柯执导的《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导演刘泽的《来处是归途》，山西籍导演吴军执导的《如梦晋阳》，导演姜博《奔流到海》，导演陈志海《画时间的人》，这些影片主题都是与生命有关，带着时间去寻找人生的意义。

刘泽说：“感谢平遥国际电影展，鼓励了一个山西青年导演的电影之路，也因此，越来越多的青年人、山西人开始加速迈进电影行业并不断创造出更多优秀的电影，希望通过电影，把山西亲切的语言、美丽的风貌、厚重的人文带到更远的地方。”

平遥国际电影展有一份最大的初心，就是挖掘和发现青年导演。尤其对于本土电影人而言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平台让山西影人从山西出发走向世界，也让世界的目光聚焦山西。本届“从山西出发”单元取得了很好的反响。“《来处是归途》谢飞老师看完以后他很惊艳，很喜欢这部电影，觉得山西还真是一个出导演的地方。”贾樟柯说。

山西导演宁浩在采访中也提到，平遥影展一定会带动和影响一批山西创作者，“我们这个行业里有不少山西籍的创作人，山西本身也是一个有很厚重文化沉淀的地方，并且它也在现代的整个工业时代起到了特别关键的作用。所以在这样的地区，它肯定能够找出不同的题材和人才。”

有趣的是，2019年，平遥获得金众电影青年颁发的“年度电影城市”荣誉。这背后是一项坚挺的数据——2018年，人口仅53万的平遥县，电影总票房环比增长550%，是中国增幅最大的城市。“金众电影青年”组委会认为，平遥获得年度电影城市奖，与平遥国际电影展的举办密不可分。

我们有理由相信，“看电影”这种生活方式，犹如一粒种子，已经在平遥蓄起蓬勃之力。

江湖儿女贾樟柯的突然“道别”

▲电影大师贾樟柯，观众贾樟柯

18日晚，在平遥国际影展媒体群访中，贾樟柯说：“可能今年是我们这个团队做的最后一届平遥国际电影展。我们没有花政府一分钱，全部是社会的资本，我们已经把这个品牌打造好了。”他解释，“电影展是一代一代人要往下办的，它不是一个人，这个机制也不应该是离开一个人就不能再办了，所以我觉得我们早离开，早培养新的团队，让新的团队接手，让平遥国际电影展摆脱贾樟柯的阴影，让它获得独立的生命力这是非常急需的，所以我们选择在它强壮的时候离开。”

贾樟柯的突然道别，究竟是为什么？这是很多关心平遥影展的人心中的疑问。或许可以引用《不止不休》导演王晶在平遥之夜台上说的话：“当我们不知道一件事的全貌时，我们可以试着对它抱有善意。”

不同于官方举办的，北京国际电影节、上海国际电影节、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财力雄厚，规模巨大，承担着一座城市甚至几个国家的文化使命。电影博主何小沁写道，“正是因为太大，有时重点不是那么集中。金鸡、百花、华表……有时候要不同城市轮流举办，所以还有旅游宣传功能。轮流举办的问题是团队人员永远都在变，本来就不是专业策展，也没什么机会积累经验。颁奖就纯是颁奖，去了基本看不了任何电影。”何小沁认为，相比之下，走“小而美”路线的民间影展便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办得最好的就是平遥和FIRST。FIRST专攻青年导演，平遥关注非西方世界及潜力导演，各自蹚出一条路子。两者都是专业策展团队全年公司化运营，都经过多年实践达到或努力接近收支平衡。

这个时刻，“希望以一个观众的身份去电影宫观影”，贾樟柯的“转身”，与本届大师班邀请中国电影家协会副主席任仲伦以“站在导演背后”为主题的对话无意之中相呼应。任仲伦作为出品人、制片人提到，“之所以我们愿意站在导演背后，因为觉得这些导演代表中国电影，代表世界电影的未来，如果他们有幸完成电影的创作和变革，是我们共同的幸运。”

身处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上海电影集团副总裁汪天云在对话中称赞贾樟柯：“导演要有胸怀，同时也有一种危机，就是他要起用更年轻的人。我觉得平遥国际电影展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贾樟柯在这一点上也做得很好，所以其实他也站在别人背后了。”

站在别人背后，站在电影背后，站在影展背后，我们善意地相信，这是平遥电影展创始人贾樟柯的一次“转身”。

光影流转，希望不灭。相信电影，电影万岁！第五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值得期待。

记者 郝宏

图片由主办方提供

原标题：《电影不是孤城 平遥走过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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