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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昭通·群山 | 存一榕版纳故事（外一篇）

2020-10-30 15:1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媒体

过往的日子，我只知道位于景洪（隶属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城东不远处这片热带雨林，是距离喧嚣的城市最近的一片原始雨林。有一天到外地出差，中午乘飞机离开景洪时，天气比较晴朗，没有云层的遮蔽，地面上的情景，泾渭分明地呈现在眼前，我这才发觉，我生活的景洪城，著名的澜沧江（湄公河）从城中穿过，除了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各种便利和财富外，还形成了“水在城中流，城依江畔立”的亮丽景观。更值得一提的是，生长在景洪城东面的这片热带雨林，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事实上已与勐养镇、基诺山基诺族乡、橄榄坝连成了一圈。从空中俯瞰，这片热带雨林，不知不觉间已经处于城市的中心，成为名副其实的“城市中的热带雨林公园”了。更为迷人的是，在景洪城的外围，依然围绕着一大圈由热带雨林、热带阔叶林和橡胶林连成的绿色植被，呈现出“城中有雨林，城在雨林中”的奇妙景象。

西双版纳拥有热带雨林本来就是一个奇迹。因为处于地球同一纬度上的其他地区，要么是荒无人烟的沙漠或戈壁，要么是稀树草原，唯有这里的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一片耀眼的绿洲。

19世纪，德国植物学家恩格尔曼广泛收集和总结了热带地区的各种资料，把潮湿热带地区常绿高大的森林植被称为热带雨林，并从当时的生态学角度对它进行了描述和解释：热带雨林具有独特的外貌和结构特征，与世界上其他森林类型有很大的区别。热带雨林主要生长在年平均温度20℃以上，或者最冷月平均温度18℃以上的热带潮湿低地，而西双版纳年平均气温在18℃—20℃之间，年降雨量为1500—1800毫米，刚好达到指标。这里一年仅分雨季与旱季，从5月下旬至10月下旬为雨季，一年80%的降水量在雨季完成，而旱季则从每年的10月下旬至次年的5月上旬，持续7个月时间，降水量仅占一年总量的20%。

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我国著名植物学家蔡希陶教授亲临勐腊补蚌村进行实地科考取样鉴定，终于发现了热带雨林龙脑香科树种的望天树在这里集中生长。从此，确定了西双版纳这片高大的绿色丛林就是热带雨林。

1986年10月，世界爱护野生动植物基金会主席爱丁堡公爵菲利浦亲王到西双版纳实地考察，当他到勐腊补蚌村一带看到集中生长的大片龙脑香科望天树时，深深地被这种“林中骄子”所震撼。菲利浦亲王回国后向同事们介绍了他在中国西双版纳考察、见证热带雨林的情况，并著书立说，积极宣传介绍，向全世界证实了在北纬21度线附近确实存在热带雨林。西双版纳热带雨林的身份地位，从此才被世界植物学界广泛认可，在世界植物界声名大噪。为了记住爱丁堡公爵菲利浦亲王的功劳，人们就将当年他来到补蚌村考察时，为走到望天树近处观察，曾自己动手用刀开辟过的一段小路，命名为“菲利浦小道”，这段小道也随着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扬名世界。

西双版纳原始森林公园，属于典型的沟谷雨林，由于生长环境终年高温潮湿，森林高大茂密，乔木一般高度在30米以上，从林冠到林下树木分为多个层次，彼此套叠。在这片区域内，沟壑纵横，古树参天，绿荫匝地，野生动物在林间漫步，孔雀飞舞，四季鲜花盛开，森林覆盖率高达98.6%，是目前北回归线以南保存最完好的一片原始森林。

热带雨林鲜明的特点是，其间的树木分为多层次生长，能够长在雨林顶层的乔木有千果榄仁、绒毛番龙眼、板根树、毛麻楝、天料木等，这些生长在顶层的乔木平均树高都在30米以上，平均围径40—60厘米。雨林里，七八个人才能合抱的千年古树随处可见。在这些高大的乔木身上，普遍寄生着鸟巢蕨、王冠蕨、石斛等数十种植物，鱼藤、蛇藤、钩藤、藤篾、鸡血藤、大青藤、麒麟藤等几十种藤本植物也攀附其上，构成了热带雨林之中多种植物同生共存的自然和谐状态。由于树木各自的成长、繁殖、休眠周期不同，一年之中无论哪个季节均有植物抽枝发芽，时时都有鲜花开放。走在其间，你会看到绿色的藤蔓在空中纵横交织，各种寄生植物居高临下，一枝枝、一簇簇、一串串、一团团五颜六色的鲜花在距离地面10米至20多米的空中自由绽放，形成了只有在雨林之中才能看到的自然奇观。

处于雨林树木中层的主要有白颜树、软叶野桐等，这些树种平均树高在20米左右，在雨林中属于中间阶层。

长在雨林下层的树木，种类较为繁多，有竹子、龙血树、苏铁、藤竹以及各种灌木等。用三个层次来划分，也只是一个大概的划分法，真实的情况是除顶层比较明显外，中层到底层的树木基本是呈梯级或缓坡式分布，有若干的层。进入到原始雨林之中，各种乔木密密匝匝、遮天蔽日，地面四季长着湿滑的苔藓，千年的古树盘根错节，各种藤本植物相互攀爬其间，形成错落的韵致和千娇百媚的奇观。植物学家在这里考察时曾作过统计，在一块不足50平方米的地面上，竟然生长着l30多种高等植物，雨林生物多样性可见一斑。这里被创建成城市中的“原始森林热带雨林公园”后，除了原本土生土长的各种热带植物，还引入了槟榔、椰树、棕榈、垂叶榕、扶桑、红桑、凤凰花、樱花等许多独具观赏性的植物和花卉，带给人们锦上添花的视觉和心理享受。

1999年，这片处于“城市之中”的热带雨林，被创建成公园景区。这片总面积26000亩的热带雨林，被创建成“公园”之后，如同投了一份“永久保留”的保险，使它躲过了被开垦成橡胶林地或其他经济作物种植基地的厄运（包括规划为城市建设项目被开发占用的风险），使它在“大开发、大扩建”的当下，还能枝叶无损地保留下来，并将长久地保留下去。

这片热带雨林，因它距离州府所在地的景洪城只有8公里，从城里开车到原始森林景区只需要几分钟。毫不夸张地说，从我家这里到热带雨林，徒步行走也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到其间游玩犹如出门散步似的简单。

在喧嚣和躁动的城市中间，有这么一片原始的热带雨林，这是西双版纳独有的一个创举，是走遍全国乃至走遍世界都无法见到的一道独特而又奇异的景象。

西双版纳有13个世居少数民族，他们自古就有热爱自然、保护自然、世代与大自然同生共存的习俗。城市中能够保留着这么一片醉人的绿洲，这是世居少数民族生活状态的一种延续，也是他们千百年来与大自然同生共存的一个缩影。

雨林谷拾趣

知道西双版纳建了个雨林谷景区，迄今已经有20多年了，而我到这里游览还是头一次。

雨林谷景区划定面积有89公顷，保持着最原始的热带雨林生态系统，是一个融生态旅游、科普教育为一体的旅游景区，1994年被纳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生物保护区。

沿着观光通道，进入一条被大山隐藏着的山谷，你会看到沟谷间长着野芭蕉、海芋、恐龙时代的“活化石”国家一级保护植物——桫椤，以及许多叫不出名的灌木和藤本植物。两边的山坡上长有泡竹、黄竹、实芯竹、凤尾竹、苦竹、刺竹等十几种不同的竹子与棕榈。而长在雨林上层的有楠木、红木、团花树、绒毛番龙眼、西南桦、水桑、桃花春、龙脑香、毛果枕果榕等高大的乔木。

在雨林谷中，当然也少不了能见到形似帐幔或瀑布般从高处突兀向下、悬浮披挂在大树枝干上的气生根以及老茎生花、绞杀榕，或由鸟巢蕨（皇冠蕨）、附生兰、石斛等藤条交织、花团锦簇的热带雨林奇观。

走进雨林谷，你能够获得与别的地方不同的体验和感受。雨林谷除了神奇怪异的雨林自然景观外，还能接触到生活在当地、人口少到没有被识别民族身份的一个直过少数民族：“克木人”。

克木人是一个跨境而居的民族，主要分布在中国云南西南部，以及中南半岛的越南、老挝、缅甸、柬埔寨、泰国等国家。生活在中国的克木人总数只有3000余人，主要分布在景洪、勐腊等比较偏僻的热带丛林深处。由于环境的影响或制约，克木人不善于跟外界交往，其自身人口又极少，长期未识别为何种民族。直到2009年，由于国家民族政策（或生存或生活的需要），克木人才被列为布朗族的一个支系，被划归布朗族。而事实上，克木人与布朗族，无论从生活习惯、民风民俗、民间文化方面都存在不小的差异。克木人被划归布朗族后，他们一时很难适应布朗族的民族身份，多数人仍称自己为“克木人”或“布朗·克木人”。他们除了学着其他民族种植橡胶外，不会种植其他经济作物。在国家实施脱贫攻坚战略政策以前，许多克木人家庭生活十分贫困，住的是茅草房或石棉瓦房，甚至还有人沿袭着古老的生存方式，在树上用树叶搭建简易的树屋居住，家里除了生活所必需的锅碗和被子，没有任何家具及财产。

不过，对于克木人用树叶在树上搭树屋居住，有着不同版本的传闻：一种是由于家庭贫困盖不起住房，家里也没有更多的财产，干脆爬到树上用藤条、树枝、棕叶或杂草等，简单地搭上一间树屋居住；另一种说法是，由于克木人长年居住在湿热的热带丛林中，周围生活着众多的野兽和毒蛇，为了避开野兽、毒蛇的袭击和潮湿地面的侵害，爬到树上搭建树屋居住，一举多得；第三种说法是，在全国解放以前，各民族、各部落与村寨之间，由于利益冲突，经常发生战争，在树上搭造树屋，是部落和村寨建立的瞭望警戒哨，一旦有外寨的仇家来报复或攻打，住在树屋上担任警戒任务的人，从高处更容易发现来犯的敌人，并能及时吹响牛角号，向本部落的人发出警告，或召集本部落的人参战；第四种说法是克木人的男孩子到了十五六岁，性基本成熟，这时男子就要到村寨附近的大树上搭建一间树屋居住，住树屋相当于男孩的成人礼。

男孩成年后，就可以恋爱成家。若有姑娘喜欢男孩，就会主动到树下用木棍捅住到树屋里的男孩的屁股，或拍打树身通知男孩与之见面，若两人互相中意，男孩就会下树将姑娘带上树屋谈情说爱。这样在他们做亲热动作时，才不会被父母长辈或尚不懂事的人看见。当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到一定程度时，男孩就要下树跟姑娘回家结婚。结婚之后，男人要在女方家待满3年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中。如果这期间男方家里缺劳动力，男女双方家庭可以通过协商，经女方同意后，男方可以在女方家少待一段时间，提前回到男方家生活。如果当时女方已经怀孕，就不能提前回男方家去住。只能待到孩子出生，男方才能回去。

正常情况下，在女方家待够3年，男方一般会把妻子和孩子带回自己家去生活。但是，如果女方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女方就会到男方家永久生活，与男人永不分离，相守终老。如果生第二个孩子是男孩，两人就要分家，独自组建新的家庭到外面生活。

曾经有研究克木人的专家说：克木人属于“百濮”的群体之一，没有自己的文字，有自己的语言，与布朗语、佤语、崩龙语以及柬埔寨的高棉语关系密切，属孟高棉语系。居住在西双版纳的克木人共分3个支系：克木老支系，祖先由老挝迁入；克约交支系，祖先从越南迁入；克木泐支系，则属于西双版纳的土著。克木人由于没有自己的文字，本民族的人也没有人说得清自己的族源关系与迁徙史。相传，历史上克木人曾经建立过王国，但后来被傣族征服而沦为奴隶。

克木人的宗教可以称为“原生宗教”，他们信仰鬼神，信仰自己的祖先。每个村寨都祭“官鬼”。祭祀方式一般在大树下摆一块画有人像的石头，时间是在每年的1—2月间开荒种地之前。克木人要搭一个棚子举行祭祀仪式。每个家庭都供奉有祖先灵位，一般在夜间祭祖。祭祖时，人们要模仿本族图腾（如虎或鸟）的动作。

生活在西双版纳的克木人，由于祖辈生活在森林之中，他们还特别崇拜山神和树神。在他们看来，生孩子时的胎盘，是世上最为珍贵的东西。部落里的妇女生孩子时，都会将胎盘留下来，经过法师施法净化后，装入一个竹筒之中，并将这个装有胎盘的竹筒挂到神林中的树上，献给他们崇拜的山神和树神，以祈求神灵保佑孩子健康平安地长大。

克木人有自己的节日和民族服饰，每年12 月会举办“丰收节”（克木语叫“玛格乐节”）。克木人的民族服饰一般只有在过节时才穿。

在克木人的社会里，每个氏族的人都有自己的图腾崇拜，同一图腾姓氏的人不能结婚。过去他们与外族也不通婚，一般都限制在克木人不同图腾氏族中通婚，现在不与外族通婚的禁忌已逐步被打破。

拴线是克木人的一种祝福表达，他们在谁的手上拴线，就表示对谁给予美好的祝福。如主人会给客人拴线；长辈会给晚辈拴线，有的长辈还会在晚辈身上文身，文上一些只有他们才看得懂的特殊符号，表达对晚辈的祝福。

克木人生活十分贫困。2008年，时任国家主席的胡锦涛和总理温家宝曾先后批示：“要下决心解决克木人生产生活困难问题。”各级党委政府加大了对他们的扶持力度。特别是全面开展脱贫攻坚以来，国家投入大量资金，对克木人实施全方位的扶贫，将有些山寨整体搬迁到生活条件好的地方，为他们建好了住房，通电通水通路，彻底改善了他们的基本生活条件。而先前就居住在生活条件相对好的地方的克木人，早就跟上了时代发展的步伐，有的人家还建起了价值几十万元钱的小洋楼，拥有了家庭轿车等。克木人不仅过上温饱无忧的生活，生活观念也与现代生活接轨，他们正用自己的努力，不断改变着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公众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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