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在阿富汗的潜力与发展

本文基于中阿经济共同体中枢办公室今年7月进行的田野调查，资料来源为“阿富汗工贸”公众号。本文分析了阿富汗市场的现状以及中国产品在阿富汗市场的困境及潜力。

一、阿富汗市场的的现状

（一）阿富汗的市场环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虽然阿富汗被大多数媒体描述为炮火连天、贫穷困苦，但企业以销售、利润为本，实际上远不是如此，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阿富汗人的真实需求。过去进口商、进货商只买最便宜的，质量沒保障没关系，利润有保障就行。类似情况是十八年来的主流，谁都这样。今年从到中国城的诸多客户釆购情况来看，一半的人愿意尝试质量好价格高的产品。阿富汗国内目前缺少生产，社会民品八成靠进口。阿富汗金融业发达，也是奇特一景。新政府管理以来，实现基本和平没有规模战争的十八年间，贸易和服务业是增速较快的领域。这种趋势至少在十年内延伸延续。民间商人争产品。店里有货就是资本。各条道路的困扰，年前的商品除了成本大幅上涨就是短缺，市场和供应链已经不同。当前的国务会议谈经济、城建、生产占一半，剩下才是政治、和平、外交、教育等议题。

（二）阿富汗的消费习惯开始发生了改变。战后的阿富汗工业系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国际在一开始援助了很多钱，导致一时期内物价高居不下，这一时期阿富汗的生活物品都需要从各个国家进口，还经常缺货。后来国际上开始直接援助物资，总算能保障基本生活物资。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安定下来的社会需求开始膨胀，进口商迅速致富，产生了一个高低不等的富裕阶层。经过十几年民风民俗演变，通讯的发达彻底改变了头脑意识。战后新生代成长起来，更加务实，追求现实生活改善成为他们思维的出发点。阿富汗现在的居民都忙着发展经济，赚钱的同时也开始追求时尚。一些人看到漂亮的外国产品，问的很细致，不过也经常有以较低价格购买上档次商品的情况。

（三）伊朗商品在阿富汗市场的地位及参考。阿富汗市场中伊朗商品居多，受美国制裁及大部分国家跟风，伊朗产品出口极困难，价格低廉。而阿富汗不受制裁约束，成了伊朗货的救命稻草。展览会、瓷砖、液化气等各类商品拼命卖给阿富汗人。不过由于疫情的原因，伊朗政府开始驱逐阿富汗人，并且外交上还存在一些问题，影响着双方贸易扩大。二十年前在伊朗开设外贸窗口也是这样。前面一两年摸不到头绪，那时候也没人带、没人教、靠琢磨，后来慢慢知道各环节利润点的获取方法。现在阿富汗同样如此，走的是先有客户，然后是小批发、经销商、渠道商的必由之路。只是阿富汗作为难得的新兴市场，比大多数国家机会多一些。

（四）各国企业开始在阿富汗市场站稳脚跟。环看四周，阿富汗是一块洼地。洼地过去很不幸，人民饱尝战乱，流离失所。尚能宽慰的是一旦恢复秩序，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向上。洼地的价值已经逐渐被认识，世界级公司、跨国企业已进入当地市场，布局经济最佳位置。战后重建以来，土耳其、日本、印度到阿富汗开公司做生意的人多起来，慢慢建立了业务大本营，联合抱团发展。韩国甚至在当地办了报纸，普及率很广。周边及世界大国的作用不可替代，谁强谁弱，长久或短暂只需在阿富汗就一目了然。

（五）疫情后的阿富汗市场在向好发展。疫情有所缓解，企业争分夺秒弥补损失。按往年惯例，二月底夏季物资就已经在海上，最终转运至阿富汗。之后渠道商家点货清理，开始分销城市街道，偏远地区有一个总经销商，再流向一个个部落。阿富汗政府今年防疫任务减弱后，开始转向恢复经济，出台了多项扶持工厂的法令，世界银行也响应，给予企业生产普遍金融支持，明年市场向好发展是可以预期的。平常人的生活也开始注重提高质量，忙着赚钱，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和国内外做生意、和大公司建立联系，这是他们渠道商争取做到的事。国际社会尽管自身麻烦不断，但也一直援助阿富汗，一系列民生项目只等疫情结束陆续开工。阿富汗与土耳其开始通航，国有、私营航空公司陆续恢复运营。阿富汗外交部的签证业务也开始办理，首日有八百多家企业、个人排队拿号。

二、中国商品在阿富汗市场的困境

（一）交通和政治历史原因使得商品进入阿富汗市场的阻力重重。外部世界看到阿富汗市场的同时，也希望尝试进入阿富汗市场。不过如果没有充分准备和协调能力，会经历想不到的困难。比如交通问题。阿富汗本不通海，靠周边港口转陆运，巴基斯坦是传统中转港，占全球进入阿富汗物资的一半。由于历史及现实错综复杂的原因，经常出现人为麻烦，上半年货运不畅，下半年仍不明朗。阿巴斯是伊朗转阿富汗的重要港口，因美国制裁加上地理幅射的固有弊病，也不通畅。陆运分火车和汽车两种。因为海关均在北方，税收高三成上下，也要看是否有关系。如果遇上修路，往往需要多耗费几天时间。

（二）疫情影响商品进入阿富汗市场。每个人的生活状况都发生了改变，家家关门度时光。半年过去了，疫情仍没有消失，一些地区仍很严重，一些城市出现反复。防控的同事，也不得不考虑生产与经济。中国国内多位要到中国城考察当地巿场的企业家，等待了很长时间，依然没有航班。现代国际贸易极其依赖飞机。不光是中国企业，只要和阿富汗有商业关系的国际企业都需要等很久，阿富汗商人也等了很久，年前满满的仓库已见底，幸好现在开始解冻。

（三）中国人对阿富汗市场的了解甚少。中国人的生意做遍全球，唯独对阿富汗不熟、无法进入，或勉强进来但没法站稳脚跟。说到中国人在阿富汗少，主要是没渠道，虽说媒体报道天天不安全，但即使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又能如何进入阿富汗，依托当地站稳脚跟？

（四）中国部分商品的质量问题引发当地偏见。中国商品存在价廉质低的问题，但适合阿富汗穷人多的国情，不愁销路，无人愿意冒风险进高价高质的中国产品，以至于十八年来质量差成为中国货的固定印象。阿富汗政府每个月有大量釆购单，如果供应商提交的单子上有中国商品，那他几乎不能中标，但如果换个不知名的产地，那就容易通过了。新政府成立后的十几年间，阿富汗人在中国进货几乎全是低价的三无产品，国人也看到了这一点，把阿富汗当成积压品的倾销场。由此一来吃亏的是阿富汗消费者。比如电插板，客户声明要最好的，老板也声称是最好的货，结果买回去用三周就结束使命。目前中国商品要改变这一形象只能用产品质量说话，从小范围影响开来，需要一个时间周期。中国制造行销全球，贸易额天量，是成绩。假如能看到不足，是不是更能居安思危，长久维系中国厂家和商家的最大利益？

三、中国商品在阿富汗市场的潜力

（一）进入阿富汗市场与我国战略相符。阿富汗人口四千万上下，处于战后重建和经济恢复发展中的阿富汗将释放出大量商机，是我国企业实施“走出去”战略的潜在市场。民品消费方面中国和阿富汗可以说是两种生活、两个世界。当地没有现代工业，基本靠进口，从全球最好到最差的商品都能看到，目前地摊货仍占主流。

（二）中国的地理位置和工业系统存在着先天优势。作为阿富汗的友好邻国，中国是唯一一个工农业产业门类齐全的国家，中国的企业界还在纠结于阿富汗的安全，羁绊于阿富汗的国门之前，眼睁睁的看着阿富汗朋友费尽周折，或自己到中国采购、或通过第三国将中国的三无产品运到阿富汗，且赚的盆满钵满。当然这可能是信息误导的结果，很多人不知道阿富汗其实并没有媒体说的那么玄乎、那么贫穷，每一个市场都充斥着忙忙碌碌的人群，做着生意买卖。

（三）阿富汗人开始对中国商品有所期待。中国轻工业产品质量的真实水平开始改变阿富汗人的认识。如今在阿富汗，只要中国城有集装箱运到，就会吸引来一波一波的居民评头论足，看新奇。不断有国内发来的产品，当厂商卸车入库开箱后，阿富汗人都会说“第一次看到，真是太聪明了”。他们感叹中国人民的智慧，能生产出如此精美、漂亮的商品，让人叹服。直接购买和观看后离开的客人各占一半。品类和质量让他们耳目一新，想不到这是中国制造。中国产品在阿富汗客户中不断发展，呈增长状态，推广中国商品，合作方发挥了集体优势，承担了大部分传播工作，让当地人看到中国制造不再是质次价廉的地摊货，同样也有价优物美的好产品。

（四）中国出口商品的质量提升吸引着阿富汗市场。中国商品价格低廉的同时质量开始有保障。例如新扩建的饭店需要安装冷暖两用设备，进口德国海徳堡印机的要用中国耗材辅材，因为物美价廉。越来越多的阿富汗人知道中国人来了，带着他们没有见过的高质量产品来了，觉得很新奇。即便是门口的净化饮水机也是新奇的。中国城准备了瓶装水、茶，但来逛的人都喜欢围在饮水机前听讲解，了解八道过滤的功能，然后接一杯水品味，夸赞的同时也盘算着进行采购。新日用品需求也很多，有的阿富汗人甚至为购买电扇、冼衣液等两个多小时。他们知道这是正品，不是满大街那种地摊货。阿富汗中国城目前全部产品都在往中高端发展，虽然开始会面临当地消费者认知上的困难，但长期看是有利的。除此之外，当地对中国人也开始越来越信任，例如油厂要购买灌装线，希望请到一位中国技师，这会让他们放心。矿山送来铜样、锑样、铬铁样，希望与中国合作。

（五）阿富汗商人开始对中国优质产品萌发出极大的兴趣。以前进口商、进货商只买最便宜的，质量沒保障没关系，利润有保障就行。今年从到中国城的诸多客户釆购来看，他们一半的人愿意尝试质量好价格高的产品。一些商人表示开新店会配比一半中国货，从中国城上货。人们开始喜欢优价优品而非廉价劣品。这在以前很困难，除了阿富汗人来中国一次买断产品再到阿富汗卖以外，中国商品无法在阿富汗市场站住脚，因为没有中国人的商品基地。现在不同了，花了几年时间建好的中国商城可以接纳各种各样的中国产品。有厂家销售更好，即便开始没有人，委托商城代理也可以，不过中国阿富汗联合办公室目前已经管理到位，程序成熟了。一些尝试中高档中国产品的小批发商已经开始接触中国企业，虽然进货品类不同，但都是看市场反映。当前来阿富汗中国城的很多当地商人几乎都是通过朋友或客户引见，双方之间的情况大多有所了解。中国城也从不同角度调研已经入住的客户关心的办公家具、日化产品、家用电器、服装、电线电缆、木门、塑料瓶等商品，以及国内经销商关心的注塑机及注塑产品、食品加工、化妆品、小饰品、鞋帽、工程机械、汽车、农机、彩钢瓦、彩钢板、化工原料、汽车、测量仪器仪表、环氧树脂地坪材料、充电电池、新材料排水管、不锈钢加工等商品，以此积累数据。现在阿富汗中国城品牌效应已经开始传播，当地人在打听中国城经营什么产品，一些当地人甚至希望在中国城租商铺。

（整理者：徐博，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腾讯“一带一路”创新实验项目疫情防治课题组成员。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