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百年录 | 这家芬兰律所如何做到五代单传？

撰稿 | 玉林罗美兰

资料提供| 孟小龙

编者按：

新中国律师行业迈过了四十年大关。

如今第一批从业律师年过花甲，面临退休；第一代市场化律所将至而立，面临转型。

三四十岁对于个人来说，正值壮年，对于行业来说，则要开始为将来着眼。

放眼现在，行业里不少人在讨论「建设百年律所」，但在成立不过72年的新中国举目四望，可借鉴的参考案例为0。

为此，我们设置「百年律所」专栏，希望可以提供补充信息。

在这里，编辑部联合在全世界各地的撰稿人，深度解析海外传承百年律所的结构与历史，试图从它们身上，找到一些参考价值。

今天介绍的律所名叫Kolster，中文名哥斯德，来自芬兰，成立于1874年。

1874年离今天确实很远了。

这一年冬天的北京，同治帝刚刚病逝，年仅四岁的光绪皇帝仓促继位。

与此同时，远在6000公里以外的芬兰首都赫尔辛基，这家叫哥斯德的律所已经成立了。

赫尔辛基与北京有五个小时的时差，但从法律服务市场来看，恰似隔了这漫长的一个多世纪。

这跨度看起来很长，但百年以后的中国律师看今天的律所，也像是从光绪元年走出来的古董。

老而不衰，是哥斯德律师最值得研究的闪光点。

2000万欧元，约合人民币1.5亿元，是哥斯德去年的全年营业额，其中利润达到343万欧，约合人民币2600万。

这个所现有员工150人左右，营收与规模都跟我们很多省会城市的本土大所相当。

拆解今天的哥斯德律所，有点儿像在给国内的律所同行化个老年妆。

家族所的根基何在？

哥斯德所的创始人姓Kolster，相当于爱新觉罗之于清朝。

世袭制的相似性在于，在长达五代人的传承当中，现在的律所老板Kim Kolster是创始人儿子的侄子的孙子，大概是咸丰皇帝和溥仪儿子的关系。

这个先后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律所，是如何完成跨越百年，江山颜色不改的?选对了经营方向，是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Kolster建立之初，就从事知识产权业务，当时的欧洲大陆正处于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热潮当中。从德国来的创始人Rudolf Kolster率先申请了大量专利，后来又参与了芬兰新专利法的准备工作。

这样的开端，无异于40岁的何鸿燊在1961年竞得澳门博彩专营权牌照；张无忌在猿猴肚里里得到《九阳真经》；国内律所在1992年创牌成立。

成立的时机，就是律所的投胎过程，虽不能决定未来，却一定影响未来。

占得这样的先机之后，Kolster拥有了源源不断的业务，几乎把芬兰几代高科技企业尽收囊中，毕竟在它快速发展的初期，如今的芬兰大厂诺基亚，还只是个造纸厂。

国内市场抓稳以后，Kolster所凭借芬兰多语言的优势，快速向欧洲其它国家扩张业务。

这里的逻辑可能跟国内的泰和泰差不多，山东人程守泰到四川开了所，那一旦模式成熟，再去外省开分所，只不过是昨日重现一番。

集齐这些绝对优势，Kolster所就拥有了持续赚钱的能力，Kolster家族的金勺子也由此练成了。

五代单传的秘密

金勺子既成，怎样传下去就成了首要问题。

稳定的政策，还不错的执业环境，以及计划生育的缺席，给家族传承带来了最丰沃的土壤。

芬兰是个高税收国家，律所的经营税一度接近50%，这样的生存环境不能说不险峻，但好在全国一盘棋。

律所的税费高，其它行业也不低，高收入人群只要不离开芬兰，都逃不过大额税费。

好在真金白银的税费交上去，换来了水平不低的免费医疗和教育，在亚洲国家可能还求之不得。

稳定的经营环境以外，Kolster在培养下一代上也不遗余力，因为孩子够多，他们总可以找一两个对法律有兴趣的后代，早早带进律所工作。

第二代传人没有子女，那就把侄子拉进来参与，面对这样一个以自己家族姓氏为名的盈利机构，估计没有几个侄子会拒绝。

Kolster律所传承至今，已经来到第五代，单传的继承人Kim已经接手董事局主席五年，他的职务一面代表家族，一面代表律所。

职业经理人开始入场 

Kim已经没有跟律所牢牢捆绑在一起了。

律所刚传到第五代，家族和律所管理就几乎彻底剥离开来，Kim选择外聘了职业经理人管理律所。

CEO Timo Helosuo的管理团队，与继承人Kim的董事局互相独立，律所的具体业务、用人、宣传，都由职业经理人负责。

这个在诺基亚和埃森哲都有过职业经历，唯独没有法律背景的CEO ,入主Kolster律所短短五年，不仅实现了利润的稳定增长，还开拓了中国市场。

它们先在2017年被中华商标协会（CTA）接纳为理事单位，随后又于2018年在深圳建立了分所。

敢于放权的Kim，只需要偶尔到律所露面，听取管理团队的汇报，把握大政方针即可，年底坐等分红，基本成为了甩手掌柜。

此类模式的探索，在欧美律所越来越多。

长达147年的历史，会给一家律所带来什么呢？想来应该是穿越时间的从容与厚重。

当一个机构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西班牙大流感这些灾难；美苏冷战、非典肺炎这些危机，对它们而言就不再是那么可怕的问题，毕竟桩桩危机都有经验，件件难关都曾克服。

Kolster律所发展到今天，保持着很多传统。

比如每个工作日早晨，律所行政人员会提前在餐厅把早餐摆好，等待陆续到所的同事们相聚于此，像一家人一样就餐闲谈。

这顿饭看起来简单，但要保留和坚持下去却也很难，做一家百年律所，可能就像早餐传统一样。

只有坚持做下去了，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