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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两段不同的“白”,刘自鸣与苏珊·瓦拉东

江明洋
2021-08-28 08:39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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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只是白色的,但在棱镜的折射下会产生出七彩的光芒;而在闪耀绚烂之后,又能回归至简的白色。正如刘自鸣(1927-2014)与苏珊·瓦拉东(1865-1938,Suzanne Valadon)这两位艺术家,她们是两段不同的“白”,但都在自己的人生中,绽放了彩色的光。

近期在上海呈现的展览“太阳的声音”以旅法艺术家刘自鸣1950-80年代的创作为主线,配合展出与之形成对话的苏珊·瓦拉东作品,呈现19、20世纪巨变时代里的不同风格的作品。两位艺术家,一动一静、一中一西,都是在自己的人生当中、在自己的时代当中,活出了非常绚烂的色彩,又能够回归内心的平静。

醉心艺术的刘自鸣

刘自鸣,1927年生于云南,是继潘玉良、方君璧、蔡威廉之后,中国第二代留法艺术家。自幼深受东西方两种文化的陶冶,但在11岁时因患脑膜炎而双耳失聪,丧失了与人交谈的能力。这个不幸使刘自鸣在后来的人生道路上与艺术结下了深厚缘分。1946年,她在姐姐刘自强的陪同下考入国立北平艺专,先后跟随艾中信、李瑞年、叶浅予、宋步云、蒋兆和等学习西画和水墨画。

刘自鸣(1927-2014)

刘自鸣《自画像》,展出现场

1949年,刘自鸣带着徐悲鸿为她写的推荐信,到法国大茅屋画室习画两年。大茅屋画室,多是中国留法艺术家到巴黎学习艺术的大本营,我们所熟知的常玉、庞薰琹等都曾在此习画。刘自鸣在大茅屋画室接受的是非学院的、现代艺术的教育,展览展出的《窗前的女人体》就是她大茅屋时期的创作。在这里她结识了潘玉良、熊秉明、吴冠中、赵无极等。1952年,刘自鸣考入巴黎美院,先后在纳波尼画室和夏白兰·米地画室学习,接受了正统的学院派教育。

艺术家曾经回忆,二战之后法国为了恢复经济、增加收入,有很多举措。她留法期间,每逢暑假,巴黎美院的学生就不能再住在宿舍里,宿舍空出来,其实是给国外来的观光客做宾馆住宿,可以增加学校的收入。也算是历史的巧合,主观或被动,这让刘自鸣在整个法国时期,有很多外出写生、接触社会、接触现代艺术的机会。她很多瑞士写生、英国写生、法国尼斯南部的写生,都是在这个期间创作的。

刘自鸣《红玫瑰》

刘自鸣《巴黎郊外》

1952-1956年间,刘自鸣的油画作品《冬天的早晨》、《庭园》、《站在镜前的人体》、《坐在椅上的人体》等,也先后入选巴黎法兰西画家沙龙和巴黎秋季沙龙。

刘自鸣在法国学艺的七年(1949-1956),正是抽象主义兴起的年代,而真正打动她的则是带有抒情意味的具象作品。她系统研究古典和现代的艺术,崇拜达·芬奇、米开朗基罗、伦勃朗等大师,但她更倾心塞尚和布拉克的深沉,梵高的愁苦,卢梭的稚拙,郁特里罗的忧郁,马尔凯的单纯。刘自鸣的画并不像谁,但这些艺术家给予她的感染却是显而易见的。

刘自鸣《瑞士风景》

1957年,刘自鸣回国,在北京文联工作,四年后,她回到了家乡昆明。亲情的浇灌之下,她的艺术在这个时期有很大的改变。翻阅艺术家的画册,会发现她在此间创作了大批精彩的作品,云南乡间的市集,家中摆设的盆花,她以朴质的手段画出一种简约、写意的气氛,能够体会到艺术家明快的心情。家庭的回归与绘画的回归,让她在全面基础学习之上形成了自己独有的风格,这种风格是清新、淡雅、安静的。

优渥家境 清澈人生

刘自鸣的家境优渥,有一姐一妹,姐姐刘自强,西南联大毕业,在清华、巴黎大学学习文学,后来任教于北京大学西语系,是梅贻琦之子梅祖彦的夫人。妹妹刘自勤,在美国,还在世。姐妹三人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她们的父亲刘柏君,毕业于云南讲武堂,是著名的民主革命爱国将领,但是在她们幼年时,惨遭误杀。由此,在以后人生中,母亲刘淑清,成为她们生命中的重要角色,不单是给予姐妹生活的照顾,更是坚强、积极、乐观人生的精神导引。

有两份资料,可以比较直观的了解她们的母亲刘淑清。一是1948年的《大众新闻》,刊登了对刘淑清的采访文章《省参议员、影院经理、慈幼院长,一个传奇式的寡妇 刘淑清女士在各方面的好感和龙云夫妇精神上的支持下,奋斗成功了》;二是,1948年的《新闻天地》,刊登马行空的文章《一个贤妻良母型的事业家 刘淑清相夫教子》,文章的题目,基本理清了刘淑清大部分的身份。

展览现场,文献资料

源于丈夫刘柏君,使得她和云南军政两届建立了很好的关系,也有机会成为省参议员。影院是指刘淑清创办的云南南屏电影院,在1940年代,这是昆明甚至是战时中国最先进、最现代化的影院之一。当时很多的前卫的电影,都可以在此看到。北大、清华、南开,组成的西南联大,在战时南迁到昆明,对西南民风大开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电影院的开展,也使得刘淑清能和当时一线的文化圈、艺术圈、政商圈,有了广泛的交集。另外一个称号是“慈幼院长”,刘淑清创办慈幼院,照顾战争中失去家庭与父母的儿童。“相夫教子”是她自己讲的话,“一个女人对社会的责任是相夫教子,但是我命不如人,无夫可相,无子可教,又不能忘记对社会的责任。”她把事业当做了她的丈夫,她把弃婴当孩子,是有大爱之人。

展览现场,文献资料

刘自鸣11岁时,因为脑膜炎发烧而失聪,但她的母亲依然给予她无限的爱,为她提供了良好的教育。请留法艺术家刘文清教授她画画,算是刘自鸣的艺术启蒙。她的姐姐刘自强,也给予了她母亲一般的爱。刘自鸣去北平艺专,是姐姐陪着,去巴黎留学,也是姐姐陪着。可以看出刘自鸣平静内敛的性格和她的家庭环境密不可分。刘自鸣在幸福的环境当中长大,所以她的内心是非常清澈的。

减少了对社会的交往,少知许多人情世故,静观默察,内省自知,形成了她独特的个性和心理素质,让她成为一位纯粹的画家。宁静、高雅、洗练,一如她的心境,这也成为刘自鸣艺术风格的精神内核。

刘自鸣《花前读书女》

刘自鸣《庭院》1961

一静一动 对话东西

“太阳的声音”展览,也特别加入了苏珊·瓦拉东的作品,单纯从学脉和交集上,两个人并无关联。不同于刘自鸣,苏珊·瓦拉东是活跃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著名的女性艺术家,在成为艺术家之前,她是著名的画家模特,既是象征主义绘画大师夏凡纳的缪斯,也是印象派大师们的灵感来源。她的艺术生涯长达55年。模特和艺术家的双重身份使她留名艺术史,其独特的艺术创作对女性艺术贡献巨大。

苏珊·瓦拉东(1865-1938,Suzanne Valadon)

苏珊·瓦拉东亦是以画法国街景而著名的“巴黎之子”莫里斯·郁特里罗的母亲,郁特里罗之于刘自鸣绘画的影响是直接与内在的。刘自鸣与瓦拉东没有直接的交往,但两位在历史洪流中活出自我的女性艺术家作品的对话,可以提供一个观看艺术史的新视角。透过丰富的作品,触摸艺术家内心的细腻情感,回溯战后巴黎的艺术生态,进而管窥女性艺术家如何用艺术改变人生的传奇经历。

苏珊·瓦拉东画作

苏珊·瓦拉东《桌上的花瓶》

回到引言,“阳光只是白色的,但在棱镜的折射下会产生出七彩的光芒,而在闪耀绚烂之后又能回归至至简的白色。”单纯看这两位艺术家,可能普通。细究她们的经历,学习、创作、对现代艺术史的参与,会发现她们的人生是传奇的。 这种传奇最终呈现出来的只是这个“白色”,像阳光的感觉一样。用这句话是在形容刘自鸣和瓦拉东。一动一静、一中一西,都是在自己的人生当中、在自己的时代当中,活出了非常绚烂的色彩,又能够回归内心的平静,这是把她们放在一起的原因。展览的名字“太阳的声音”亦有这方面的思考。

一件作品、一段人生、一部现代艺术史,需要细细去倾听。

展览现场

注:展览将持续至10月30日,展出地点为乌南·396 艺术空间(上海市徐汇区乌鲁木齐南路396弄10号)

    责任编辑:陆斯嘉
    校对:栾梦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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