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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不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父母,却可能是最焦虑的父母

编译 Dora
2016-06-02 19:26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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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归纳当代父母的价值观,我们不难发现:根本没有“足够好”这件事。“足够好了”是远远不够的。孩子的“成功”总是被一些不常见的成就所衡量。他们不能只踢足球就好——而是必须入选足球队;他们不是只要考上名校就行——而是要成为最优秀的一部分。我们不只是担心孩子会失败:我们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变得太普通。而这种持续不断的担忧似乎给我们的孩子带来了严重的伤害。

本文为编译,有部分删节。

作者:Katrina Onstad 来源:todaysparent.com

我的一个熟人把她两岁的女儿送到了一个日托班。这个日托班的网站承诺为孩子提供“高端”、“丰富”的学前体验,课程包括法语、园艺以及科学。全天的过程都可以通过网络摄像头记录并观看,到了晚上,我的熟人和她的丈夫就会花上几个小时的视频看孩子在日托班里的视频。她不喜欢她所看到的内容。她觉得孩子在日托班所被传授的创作过程过于机械化了:孩子们拍成一队,手拉着手,然后轮流把手浸泡到颜料里,再按压在一张白纸上,最后把白纸上的图案画成一只恐龙。整个过程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怎么说呢,没什么特别的。于是这对父母让他们的孩子退出了这个日托班。

一天我和我的一个朋友在手机上聊起了这个故事(一会儿议论这对父母是控制狂,一会儿又反问自己,‘我家孩子的日托班够丰富多彩吗?’)当时我10岁的女儿正处于足球训练季。她第一次入选了一支队伍,这就意味着更大量的练习,以及要一次又一次地驾车到遥远的郊外参加锦标赛。那是九月末的一天,女儿在参加放学后的晚间训练,那时训练季已经接近尾声,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累——起码家长们看起来都很累。在黑暗中,我看到女孩们在训练场上围坐成一个圈,吃着不知道是哪位妈妈带来的杯子蛋糕。而家长们则一如既往地在场边晃来晃去。一个同学的爸爸问我,是否会让女儿在冬天继续参加室内的足球比赛。我告诉他不会了,我女儿在冬季会去打冰球,我们认为一季参加一项运动就足够了。这位爸爸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你就不怕她会落后吗?”

啊,我想我记得这个问题。这问题也许正是让那个不想让孩子再画恐龙的家长让孩子退出日托班的原因。而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这种在家长的对话中经常出现的熟悉的恐慌感和不安全感,这种感觉就像土壤下面流淌着的有毒的河流一样让人不安。“什么落后?!”我好想大声喊出来,“这场比赛的终点在哪里?!”

每一个时代的父母都想比之前的人做得更好。也许我们这些“千禧一代”的父母之所以会表现得那么紧张,正是因为在我们出生的上世纪70年代、80年代里,我们的童年总是无人看管,自己脖子上挂着钥匙,或者无所事事地在家看肥皂剧,或者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而我们想要给自己的孩子创造更好的童年的诚挚愿望又刚好撞上了经济不稳定的时期,于是我们成为了高度焦虑、甚至有些疯狂的家长。会不会其实我们现在所做的,还比不上我们父母们那一代呢?

对完美的童年精益求精

我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而我在这十几年来一直承受着外界喋喋不休的意见,关于如何步步为营地培养他们在那场人们幻想出的比赛中表现得不落人后。孩子刚出生,我就接受到关于母乳喂养和与孩子一起睡觉的“法令”;而到了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讨论如何让孩子进幼儿园“最好”的老师的那个班级;等孩子上学了,总有家长能给孩子做出“愤怒的小鸟”图案的午餐便当,就是你在Pinterest上会看到的那种;而现在处在青春期的孩子们则等待着,让价值1000亿美元的全球辅导班产业和在线服务教会他们如何在线申请大学。

作为掌控孩子前途方向盘的司机,我们一直生活在担忧之中。我们担心多让孩子看几个小时的儿童节目,就会阻碍他们未来的发展。我们担心孩子不得不牺牲幸福来追求成功,但也许最终两者都得不到。我们担心孩子会失败,我们担心自己的表现让孩子失望。我们担心孩子的人身安全,所以我们阻止他们参加出游活动,阻止他们参加运动比赛。我们时常听到孩子被绑架和性侵的新闻,所以我们从不敢让他们离开我们的视线。

而事实是,当前美国的犯罪率是40年来最低的,而孩子们也从来没这么安全过。所以,在全球脆弱的经济环境下,我们把担心转移到了孩子成年后的未来:我们害怕孩子会“落后”。所以我们精心营造这种有着完美便当盒的童年,摸索着给孩子提供最好的一切。而在网络的帮助下,我们经常想得太多,做太多的调研。一切关于教育孩子的决定都可以在社交媒体上被反复检验和审视。那些最幸运、最富裕的人会在网上争论“果汁排毒法”对于六岁的孩子是否适用,而大多数人都面临着该出去工作还是该在家带孩子这样的问题。现实的经济状况往往让人们选择在家带孩子,而大多数家长都只能凭本能照顾孩子,一边做着不怎么样的午餐便当。

但如果我们认真归纳当代父母的价值观,我们不难发现:根本没有“足够好”这件事。“足够好了”是远远不够的。孩子的“成功”总是被一些不常见的成就所衡量。他们不能只踢足球就好——而是必须入选足球队。他们不是只要去上学前班就行——而是要接受认真的“早期教育”。即使只是一个两岁的小孩画恐龙这种事,都应该有其与众不同之处。我们不只是担心孩子会失败:我们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变得太普通。而这种持续不断的担忧似乎给我们的孩子带来了严重的伤害。

做孩子的“看门人”的负面影响

来自多伦多的心理学家Alex Russell在年轻人之中发现了一种焦虑传染病。而加拿大统计局的数据为他的论点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在2012年一次针对加拿大民众精神健康的调查中,15-24岁的年轻人比其他任何年龄段的人群都有更高的比例表现出情绪障碍和物质使用障碍。而在2012年永明金融集团所做的一次调查中,18-24岁的加拿大年轻人中有90%的人都说他们感到压力很大。

Julie Lythcott-Hamis是斯坦福大学的前任院长,为大一的本科生提供心理咨询服务。在她在职期间,很多压力过大的学生都来过她的办公室寻求帮助。在过去的十年里,她发现学生越来越容易紧张。

“孩子们看起来似乎很无能,”她说,“他们完成学业,参加了一系列令人印象深刻的活动,但他们好像特别依赖父母来告诉他们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做、如何看待各种事情。”为此,她写了一本书叫《如何养育一个成年人:跳出教养过度的陷阱、引导孩子的成功》,善意地哀求那些成为孩子的“看门人”、解决他们所有的问题、过度指导孩子学习与生活的家长们——照顾孩子应该像对待一株盆景,静观其变。2011年查塔努加田纳西州大学的社会学家做的一项研究表明,直升机式教养和采取药物治疗抑郁和焦虑的青少年存在一定相关性。

你知道有多少成年人在Facebook上的头像是他们的孩子?非常多,这一现象让我们意识到抚养子女的一个重要的转变。在这一代孩子们出生以前,专家会建议家长让孩子遇到困难大声“哭出来”,并从中得到锻炼。这个建议如今听起来是残酷的,它所暗示的父母和孩子之间的距离感放在今天让人有些难以想象。

可也许这种对亲密的争夺是善意的。Lythcott-Haims就很反对滥用“我们”这个词,比如“我们没有赢得拼字比赛”或“我们没有考上哈佛大学”。我们的孩子并非我们的倒影,他们的生活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她认为,父母过多地把孩子的成就和自己绑定在一起,会让孩子很难相信他们的个人能力。

也有没小孩的朋友会说,今天的孩子们其实还是娇纵的。父母们不可能不同意这一说法:一项最近的美国民意调查表明,接受调查的59%的家长说,他们的孩子比起他们以前是被宠坏了的。

如今孩子们房间的抽屉里总是堆满了各种新奇的玩意儿,这些东西当他们的父母还是孩子时也可能拥有过,但获得它们并不那么轻松,不像今天这样唾手可得,而是需要付出劳动。2014年的一项调查发现,82%的家长表示他们小时候常常要做家务,而28%的家长会要求自己的孩子做家务。实际上,做家务是一种培养责任心和自我约束力的活动,但如今孩子们的业余时间不再被要求用来洗碗或遛狗,为了进入斯坦福之类的名牌大学,他们要上机器人课和其他各种能让简历变漂亮的活动。

为什么很难退一步

“直升机父母”这个词首次出现在1969年,而在过去的十年中,大部分的育儿专家都在敦促父母关爱孩子而不要过度干涉他们。过去几年里出版了大量的图书,标题类似于:《你并不特别》、《失败的礼物》、《育儿的崩溃》。然而当你走访学校的操场,仍然听到家长们在坚持不懈地为孩子加油鼓劲,大声议论孩子比赛的结果。生活在多伦多的作家亚历克斯·罗素说:“我们低估了孩子的能力。我听说有一间小学不允许学生举办没有邀请所有人参加的生日派对,背后的考虑自然是害怕没被邀请的孩子受到打击,但这明显低估了10岁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当我们允许孩子挣扎、失败,允许自己不要在这些事情上管得太多,甚至出手指导和修正,就是对孩子们最大的尊重。”

这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如果家长真的敢后退一步让成长中的孩子多一些自主权,那么社会将向前一步,告诉他们不可以这么做。

此前,有一个单身母亲安排她八岁的孩子放学回家后一个人待了两个小时,等她下班回家来接。社会工作者认为这不可理喻,然而这个妈妈不同意,因为她相信她的孩子已经足够成熟。后来这件事成了一个案件,被告到了最高法院,去年9月,这位母亲失去了孩子的抚养权。社会工作者表示,一个八岁的孩子没有独处的“认知能力”,他们害怕发生的事故包括“火灾”和“中毒”。

Lenore Skenazy,提倡的“自由放养孩子”的运动发起者,认为这种把最坏的情况放在第一步考虑的思维模式怂恿父母们对孩子越来越不放心,而自由放养式的教养则处于比较乐观的另一面,鼓励孩子们不受约束地玩耍,独自行走,给他们智力和体力上的发展空间。

改变可能正在发生。人人们采访了2000年以后出生的年轻人,让他们按照重要性的等级来回答“我想让我的孩子怎么样?”这个问题,82%的年轻人说,他们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不需要钱财也能很快乐”,77%的年轻人想要自己的孩子以后可以完成大学学业,56%的人希望他们的孩子擅长运动。这些答案看起来是幸福感超越了成就,呈现了相当有趣的趋势。兴许,这些年轻人会将教养这件事做得更好。

我们这一代人的父母更倾向于忽视孩子,这种忽视无形中给予了我们空间,让我们在越轨的行为中受伤,在社会的考验中失态,使我们最终成长为现在的自己。我们也许不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代的父母,只可能是最焦虑的。平息内心的惶恐让孩子自由发展需要勇气,但为了成为更好的父母,我们可能要做得更少一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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