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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异美术馆 | 比人更大的世界

2021-11-16 11:3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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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人总是缀网劳蛛般地在纷繁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络中挣扎,被人类自身建构出来的社会规则、文化、观念限制和塑造,无意识地、盲目地按照既有的、被灌输和规训的社会价值去寻找自己的方向,对现实生活作出各种价值判断,进而逐渐确立自己的身份认同。

展览现场,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那么,我们看到的往往只是人的世界——以人为中心建构出来的那个世界。我们顽固地将这个人的世界严密地覆盖在包括我们自身在内的世间万物之上,覆盖在那个真实的、自然的世界之上。任由人的意志在这个貌似理想的“世界”中空转,因着片面狭隘的规则,知识生产知识、观念演绎观念、价值滋生价值,所有人都在某种奇特的意识形态中被程序化,让自己成为了推动这个意识形态运转的一个微小的功能。

展览现场,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事实上,包括人自身在内,这个世界都远远超出建立在人类理性认知下的规制与分类,人与世间万物一样,都有其自然的状态。这样的自然态是超出人类理性认知的一个更大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要确立自我的身份,要清楚地辨识“我是谁”这个问题,也许还是需要回到这个被遗忘的自然态上,不论是受到家庭的影响还是社会的规训,不论是自我的探寻还是自我的挣扎,都是从这种自然态出发,经过一系列的迷失与探索,最终回到那个比人更大的世界中。

展览现场,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本次展览共邀请十二位艺术家参展。在他们的作品中,有的从自身经验出发对生命进行本质性探索,有的则基于个人历史对家庭关系、家庭结构乃至家庭机制进行批判性审视,有的深入社会关系内部探讨社会结构对个体的改造与建构,有的则以具体的身体表演努力反思社会规制对人的控制与收编,有的则通过物质性的装置来营造互动的可能,让人在具体的情境中检视自身与社会、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关系,等等。

展览现场,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艺术创作绝非华而不实的空谈,而是以实际的行动促使人与世界发生关系的具身实践,故而这些艺术家的作品不是将现实世界符号化,将之纳入文化的编码中,而是提供了一个让人能够切实触碰世界的途径,提示人们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去对影像、艺术进行解码,进而穿过覆盖在世界表面的那层社会规制的薄膜,回到那个真实的、自然的、更为宽广深远的世界。

井上佐由纪 Sayuki Inoue

我不记得最初见到的光芒

从祖父卧床不起到他去世的两年时间里,我一直在拍摄他的眼睛。

这是我与无法说话的祖父之间的一种个人式对话手段。

临终前,他口中嘟囔着什么时候死比较好,看起来仿佛获得了某种解放,

这时候他眼睛成了只能映照光芒的绝美之物,不再想要看任何东西了。

我看着望向终点的祖父的眼睛,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想看看那些看到人生第一道光芒的婴儿的眼睛。

于是,我在20多名婴儿出生的现场,拍摄了他们的眼睛。

一生下来马上就张开的眼睛,那眼睛感受到的大概就只有光吧,

尽管如此,他们都在努力地想要看清什么。

虽然我并不记得,但是,我自己应该也有过那个仅仅为了生存而张开眼睛的瞬间吧。

那个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刻最终会到来。

在那之前,我希望看到崭新的光芒。

井上佐由纪,《我不记得最初见到的光芒》,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中井菜央 Nao Nakai

"活着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是中井在创作这部作品的九年时间里不断问自己的问题。之所以创作这个作品,是因为她的祖母是一位阿尔茨海默病患者。这种记忆紊乱的疾病剥夺了时间的连续性。随着病情日益严重,现在无法延伸到过去与未来,而是汇聚在一个微小的点上。甚至连 "自我 "也消失了,沦为每一个瞬间的存在感。祖母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印象,不论是中井所积累的,还是她自己在生活中所形成的。

中井菜央,《绣》,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人们赋予物体以意义,通过图像来感知它们,并试图赋予自我以意义,形成自我形象。肖像摄影通常是对拍摄者为拍摄对象所赋予的印象,或拍摄对象对自我赋予的印象的纯化或放大,但这并不适用于她的祖母。对中井来说,"一幅肖像照能够拍摄到一个人的什么?”与 "一个人活着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同一个问题。中井将相机对准了她的祖母。即便这张照片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但仍然表达了那个只能被称为是"祖母"的"个体存在"。这一事实是这个项目的起点。

中井菜央,《绣》,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斋部香 Kawori Inbe

不是理想的猫

作品的名字《不是理想的猫》是某个事件中那个犯人所说的一句台词。2017年10月,一名时任北九州市高中临时教师的男子被指控违反了《动物保护法》,因为他将自己养的猫逐一杀死,一共有二十只猫被当作可燃垃圾扔掉。至于犯罪动机,该男子声称,他杀死它们是因为“它们不是理想的猫”,并表示“那种他一叫就会过来,让他触摸它们的身体,并正确使用厕所的猫才是理想的猫”。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无比震惊。我认为他所说的就是学校教育,而且这句话也同样概括了社会的本质。事实上,他作为一名学校教师,说出这句话简直就像一个黑色幽默。

斋部香,《不是理想的猫》,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毋庸赘言,这位犯人是在猫身上寻找狗的品质。指望一只自由奔放的猫完全顺从是不合理的。在猫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理想的猫"。

但对人类来说,扮演别人的理想角色比做自己要容易得多。世界上有很多模仿"理想的猫"的人。当我们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成为“理想的猫”的时候,或者当我们试图摆脱“理想的猫”的时候,人就要面临被社会杀死的危险。

斋部香,《不是理想的猫》,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藤安淳 Jun Fujiyasu

empathize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和我的双胞胎弟弟就经常被捆绑在一起,暴露在别人好奇的目光下。因此,我对"看与被看"和"自我与他者"之间关系始终有着非常强烈的意识,并一直带着这样的意识生活。

之前,我给许多双胞胎都拍过照片,在这个过程中,我经常有一种奇特的经历,那就是拍摄对象身上的那种作为双胞胎的记忆唤起了我自己作为双胞胎的记忆,并调出了连我自己都已经遗忘了的重要记忆。

藤安淳,《empathize》,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通过与他们的接触,我再次真实地感受到,每个双胞胎都能互相意识到对方的个性,而其他人也承认这种多样性,所以作为 "个人"的身份才会在社会中确立。于是,通过拍摄过程中双胞胎之间的共情,我能够获得一种安全感,对抗我从小就感受到的那种作为"少数派"的心理阴影。

藤安淳,《empathize》,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从自己的经验出发,我强烈地意识到,我不希望把双胞胎作为一种特殊的奇观来炫耀。我希望把每一个双胞胎好好地作为"个体 "来对待。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把他们当作一对放在一个画面上的原因。正因为如此,我才在他们能够充分展示自己个性的房间里,真挚地从正面与他们对峙,分别取景进行拍摄。

从今往后,在我有生之年里,我都会继续这个通过双胞胎来编织个性的旅程。

藤安淳,《empathize》,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徐冠宇 Xu Guanyu

外籍人口

《外籍人口》是一个正在进行的项目,它研究公民身份的意义。正是我自己的经历和朋友们类似故事的积累,促使我开始了它。对于许多移民来说,家永远不可能是私密和安全的。在这个项目中,我找到了在美国持有不同签证身份的参与者。应邀,我为他们的房屋和个人物品拍照,然后将这些图像与我拍摄对象自己收藏的私人照片一起打印出来。这些图片作为临时装置被布置回他们的空间,并最终被摄影记录。

徐冠宇,《外籍人口》,2020-2021,艺术微喷,尺寸可变,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我认为美国是将公民身份用作于一种寻租手段。 《外籍人口》提问我们如何定义资本主义时代人类的合法性?该项目通过合作,使各种移民身份可见。它为描绘个人和团体开辟了新的复杂性。该项目介于摄影、装置和表演之间,构建了身份、个人历史和建筑环境的层叠图像。

徐冠宇,《外籍人口》,2020-2021,艺术微喷,尺寸可变,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我与参与者的关系具有表演性质。这种行为不仅是代表他们复杂身份和个人历史的不可或缺的社会实践,而且也是权力较量与预想的刻板印象的一场谈判。因为,我必须作为一个“外人”进入他们的场域,将他们暂时的居住状态转化为装置,并将这些构建的场景保存为照片。该项目展示了移民在其家中和整个美国的密切细致的经历。观众被邀请进入这些时空交织的流动空间。这些图像调动观众的凝视、想象力和关怀,不去下严格的定义。

通过合作和对话,《外籍人口》将呈现移民在美国的复杂情况。 我想问:在这个相互联系的世界中,我们如何重新定义公民身份和一个人的合法性?

徐冠宇,《外籍人口》,2020-2021,艺术微喷,尺寸可变,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易连 Yi Lian

痴人集-消失的脸

这一件装置作品来源于易连的长期记录梦的项目,他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拍讲述昨晚梦境的内容。这个行为已经持续了十几年,积累了大量的数据。在这一堆枕头上出现的脸部图片,就是来源于这十几年来的拍摄,也是讲述梦境的视频其中的一帧,同时可以看到这些人脸的变化,他们都是一个个体生命存在某个时间片段的证据,就像一闪而过的梦境,存在然后消失了。

易连 Yi Lian,《痴人集-消失的脸》,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易连 Yi Lian,《痴人集-消失的脸》,展览现场,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汪滢滢 Wang Yingying

洄 Where My Heart Settles down

因为幼年时父母离异,一直与生父疏离,家庭完整时的印象,除了极为稀少的支离破碎的童年记忆,便是母亲偶尔提及的我的出生地——河北馆陶。

父亲1960年被打成右派,下放在河北馆陶王桥村整整17年。这期间,经人介绍,与母亲相相识。1976年,我便出生在了这个与我父母的祖籍地、生⻓地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文革之后,父亲得到平反,回到北京工作,我便跟着母亲在北京、杭州两地辗转。接着,家庭的破裂,使得我与兄⻓、母亲一直生活在了杭州,也与我的出生地——河北馆陶一别经年久。

汪滢滢,《洄》,2016-2019,艺术微喷,尺寸可变,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然而,原生家庭的分崩离析带来的成⻓困惑一直困扰着我,对父亲形像的陌生感,带来的对自我身份认同感的缺失,也成为我最大的心理问题。终于在2015年,我踏上返回出生地“馆陶”的“洄游”之路,试图用影像探访原生家庭尚完整时的线索,以完成对亲密关系及自我身份的认知。并且,在这期间,开始记录80年代初离异后,生活就没有再有交集的父母的晚年生活。在跳出亲子身份,以同样成年人心态对他们相似的晚年生活习惯的观察里,达成与原生家庭造成的情感伤痕的疗愈与和解。

汪滢滢,《洄》,2016-2019,艺术微喷,尺寸可变,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惟祺 Hass Zhang

彼岸 The Other Shore

佛家以有生有死的境界为“此岸”;超脱生死,即涅盘的境界为“彼岸”。从 16 世纪开始,在中国周边国家形成唐人街到目前世界各地超过 50 个唐人街,有国人的地方就有唐人街。从此岸到“彼岸”,身份好像改变,但好像也未曾改变,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

惟祺,《彼岸》,无时间限定/日常,艺术微喷,尺寸可变,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一棵树 A Tree

二球悬铃木:别名英国梧桐,法国梧桐,鸠摩罗什树。

上海开埠后,1902 年由法国传教士引进的树种,在上海霞飞路(今淮海中路)开始种植。上海人看到是法国人种的,树叶形状与梧桐相似,就称之为法国梧桐。法国梧桐以舶来品的身份在上海扎根并成为上海的某种象征,它背后的花园洋房,老公寓,邨,坊,里弄在不同历史时期,里面的主人几经更替。100 多年来这一棵树在四季轮回有常的变化中如如不动,好似标月指见证着人世间的无常。

惟祺,《一棵树》,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童文敏 Tong Wenmin

工厂项目

《工厂项目-594厘米的认同》

行为影像,2016年,重庆合伟铁艺厂

影像时长:25分20秒

过程:在铁艺工厂,持续25分钟摔打一根长594厘米的铁皮

《工厂项目-打铁》

行为影像,2016年,重庆合伟铁艺厂

影像时长:10分钟

过程:在工厂的铁条堆里选取七根同样的铁条,每天日常工作结束后去铁艺工厂打铁,共七天

《工厂项目-睡觉》

行为影像,2016年,重庆合伟铁艺厂

影像时长:10分钟

过程:每天打铁结束后,每天选择一种工厂生产的供出口的床睡觉,共七天

罗凯 Luo Kai

碎戏小城

《碎戏小城》是当下发展的一个小城样本,和大部分三、四线城市一样,迅速的扩张中丢失了原来的模样,如碎戏一般。摄影使得本人就像是另一个人出现,是不真实的,是假的,但又那么真实,身份意识的巧妙分裂。

罗凯,《碎戏小城》,2017-2020,数字合成摄影,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人在社会中都有不同的身份以及在其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角色扮演上其实就是一种不真实的自我,面对这种感受,我回到自己的家乡,一个三、四线城市中的小城。将人物置于画面中央,由灯光均匀照明,其亮度填充脸部和身体的任何一丝阴影,让他们在略微模糊、压暗的背景下更为突出,人物都是经过刻意打扮,以一种自信、又带着自我怀疑的姿势站立,展现出真正的自己。用视觉语言对人物以及不明山景的定格,是对自身处境的下意识表达,是借由相机的一种反抗,却也是借由相机的一种无奈。人人皆表演,现实以剧场的形式被重构。

罗凯,《碎戏小城》,2017-2020,数字合成摄影,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刘思典 Liu Sidian

与家人在家

在这组照片里,我把父母的照片打印成等身尺寸,与它们一起生活。这是我踏出与父母和解的微小一步,也是我对摄影的权力关系进行的探索。

2020年1-4月,我与父母一同隔离在家,用傻瓜机拍了很多家里的照片。我与家人的关系复杂。拍照时,我意识到,只有拿着相机,我才能没有情绪负担地端详他们。我们已经10年没有这么每天待在一块了,到4月,这样的生活已经让我无法工作,于是我搬到了上海。我将这些照片放大,打印,放在我的新家,与图像一同生活,希望能与父母和平共存。

刘思典,《与家人在家》,2020,照片及综合材料,尺寸可变,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拍摄原始的照片时,我尝到了制像的权力:我手握呈现形象,构建叙述的机器。而在二次拍摄中,我按我的想法操控打印的图像,为我们的关系构建了全新的图景。通过拍摄、凝视、再拍摄,终于有一次,我能颠覆原有关系里的权力体系,创造出一个默默支持我的家庭环境。

刘思典,《与家人在家》,2020,照片及综合材料,尺寸可变,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李启菁 Li Qijing

A Box Life

在纽约疫情爆发期间,创作者通过计算机视觉记录了14天在家中的轨迹,并创作了一个数据可视化的动态作品。一个模拟了创作者房间空间大小的四方体,装满了14天记录的轨迹,焦虑且枯燥重复。作品试图带来对于“空间”概念的思考,在疫情期间,这个空间不再只是作为一个居住地,这是一个安全的保障,也是牢笼,也是创作者14天以来存在的总和。

李启菁,《A Box Life》,2020, 数据可视化,新媒体艺术装置,影像,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由于路径看起来重复并且我每天都遵循相同的例程,因此我在隔离期间使用路径数据训练了一个 AI 模型。人工智能模型每天都会生成一条新路径,该路径被分配给虚拟的我跟随。

虚拟的我将永远在那里,每天遵循生成的路径行走。即便疫情终有一天会成为历史,但虚拟的我却永远被困在实时运行的程序中的“空间”中,作为2020年经历的记忆和记录。

李启菁,《A Box Life 2.0 》,2021, AI,数据可视化,新媒体艺术装置,影像,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监督者

交互装置

本作品会根据观众的靠近做出反应。装置试图引导观众思考他们与该作品互动时所扮演的角色。该项目旨在讨论法规和权限下的行为。当附近没有观众时,这两个绘图机器人会随机绘图。但是,当他们检测到观众的接近时,便开始擦除已画的,开始只画直线。

这两个绘图机器人描绘了在任何机构中无处不在的景象。该景象或许是有两个学生受到监管,或者有两个公民正在受到监管。通过使观众成为权威的一方,作品迫使观众成为监督者。

李启菁,《监督者》,2019,交互装置,图片由榕异美术馆提供

展览信息

展览:比人更大的世界

展期:2021.10.23 – 2022.4.28

地点:榕异美术馆 | 上海市高境路371号4F

原标题:《榕异美术馆 | 比人更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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