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Logo
下载客户端

登录

  • +1

张莉:以文学批评,勘探通往文学的隐秘入口 | 新批评

2022-04-05 18:4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字号

原创 李晓晨 文学报

《小说风景》源自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莉在《小说评论》开设 “重读现代中国故事”专栏。她用随笔式的写作重读鲁迅的《祝福》,郁达夫的《过去》,沈从文的《萧萧》,萧红的《呼兰河传》,孙犁的《荷花淀》,莫言的《红高粱》,余华的《活着》,铁凝的《永远有多远》……从这些耳熟能详的篇目中,发现那些我们未曾窥见的小说微光;探索作家们的成长革新之路,思考他们如何在百年文学传统的脉络里确立自我风格。通过精微的文本细读,作者带领读者重新认识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所关注的核心命题:小说文体的革命、爱情话语的变迁、中国美学风格的构建……呈现百年中国新文学发展的内在美学逻辑。

《小说风景》

张莉/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以文学批评,勘探通往文学的隐秘入口

李晓晨/文

在文学史的书写中,很多作家通常与一个地理坐标联系在一起,这个地方可能真实存在,也有可能只诞生于一种虚构,读者们称之为“故乡”,或者是他们的写作出发地,作家们由此发轫,开始从零以至无限广大的探求。由此一个问题诞生了,他们是不是最初动笔时只是出于某种安全感和经验的依赖,然后在长时间的摸索中意识到,这样一个坐标将为创作带来别样的张力和色彩?换句话说,离开这些,写作会不会变得无来无由?

那么,批评家呢?批评家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来处,简而言之,他们有没有必须出发以及返回的根据地,并以此作为永久的滋养和动力。可能不是某一个确切的地理、时空标记,而是在宏阔、长久的阅读和研究中确立的立场,或者说是自己的方法论。

它会发生改变吗?也许会,不过一个成熟的批评家一旦在文学阅读和审美世界中建构起独立的坐标系,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会有微调,但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批评者自有其堪称经典的美学立场,同时由此建构出一个兼具理性和感性的世界。某种程度上来说,张莉的批评轨迹基本印证了这一点。她最新的著作《小说风景》,所论对象从《祝福》起,至《过去》《萧萧》《呼兰河传》《荷花淀》《登记》《红高粱》《活着》《玫瑰门》《我爱比尔》,最后以《爱情九种》结束,在对这些文本的选择和分析中,可以看到互文性的对话和比较,她将自己一直以来热爱的作家们放在同一个时空里观照,从百年文学史的经典作品序列里进行研究、论述。这不是一本简单的文学评论集,而是试图从一个更阔大、深远的框架里思索作家如何在百年文学传统中发出自己的声音,去探索中国百年小说史中的核心命题。

《小说风景》有着清晰、坚定的来路,与张莉之前的《众声独语》《浮出历史地表之前:中国现代女性写作的发生》《持微火者》等存在很多一脉相承的因素,再联系她近年编选的《中国女性文学作品选》《我认出了风暴》,以及所从事的关于性别观和文学创作的调查等,都能窥见她的学术坚持甚至是某种固执。张莉的批评是有自己的根据地的,坚守自己文学研究的理想并在实践中不断完善、丰富着属于她的方法,比如文本细读、感受式批评,还有她一直坚持的女性主义文学研究等等,不一而足。

在《通往更高级的小说世界——关于鲁迅〈祝福〉》一篇里,她论述了小说的戏剧张力和命运冲突感,分析了小说中各个人物的来由、经验以及美学意义,同时再次运用她所坚持的女性视角提出,“对祥林嫂的命运关注,是这部作品之所以成为经典的重要原因。如果鲁迅只把她当成‘人’而不当成‘女人’写,这部小说不会成功……《祝福》的魅力在于,小说家将祥林嫂还原成一个女人、还原成一个下层的女佣、还原成一个受困于各种话语及伦理的女人。”

而在论及百年文学史上为什么萧红独占一席,她对萧红发自肺腑的认同和对其小说的烂熟于心、激情褒扬,无疑是这篇文章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出于真诚的理解和认同,评论本身散发出了溢出学术研究的光彩。张莉认为,萧红写出了人世存在的“普遍 性”:人 与自然唇 齿相依、万物皆有灵性、万物自在生长,进而,她构建了一种属于自己的语法表达。这就是她作为女性叙述人的表达方式——对大自然情有独钟。由此,她还进一步谈到同样以东北为写作根据地的女作家迟子建,认为她们都是用整个生命铺陈故乡的独一无二的“讲故事者”。

更加难得的是,张莉是带着问题意识重读经典文本的,在阅读的同时她一直思考当下文学创作的经验和问题,从文学史的长河中审视今天的文学创作。比如在《两个“福贵”的文学启示——关于余华〈活着〉》一文里,她关注的是作家该如何处理历史处境与个人经验的问题,从“我们”到“我”的转变既体现了时代和人的变化,也标识着不同历史背景下作家叙述的转变。从赵树理的“福贵”到余华的“福贵”,张莉最终要探讨的是中国文学写作的可能性,是中国文学的民族化与现代化的问题,而这也一直是中国新文学未尽的命题,如何具有“世界性”同时又保有“中国性”,这是全球化时代中国文学所面临的更为重要的一个课题。

再如论及莫言和他的《红高粱》,张莉认为莫言最特别的一点是他充当了庙堂和民间的“报信者”,他的写作具有一种更“中间性”的视角,这使得他能吸纳外来文化并据为己有。在故乡和世界之间,该持有什么样的态度进行创作?上世纪20年代,鲁迅那一代作家所进行的乡土文学创作开辟了现代文学的大观,他们在作品中呈现的不只是乡土世界的景观和人伦,更重要的是处理了自己和世界和他人的关系。而到了莫言这里,他“不在”故乡亦“在”故乡,既是本地人又是外来者。身处新的时代,距离已经不再成为迁移的困难,整个世界迅速地连接为一体,我们心怀广大却又微不足道,作家该如何以文学的形式处理个人和世界的关系,这可能是张莉希望人们从莫言等的创作中可以思考提炼出的。

很多年前,张莉在关于自己的批评观的一篇文章里写道,“在我心目中,优秀批评家首先是‘普通读者’,他(她)有情怀,面对社会的人间情怀,面对作品的文学情怀。他(她)的批评文字不是冷冰冰的铁板一块,它有温度、有情感、有个性、有 发现。优秀的批评家是文学的知音,是作品的知音,是作家的知音。”《小说风景》中,张莉以最大的诚意对待那些在文学史上已经被反复解读和阐述过的作品、作家,通过文本细读的方式重返经典,既溯及历史又勾连起现实,与此同时对当下文学创作提出了诸多有启发性的问题和见解。她希望带领读者去发现每一个经典文本独一无二的风景,共同勘探通往经典的隐秘的入口。

文学为什么存在?先讲一个故事,查理曼大帝在晚年时突然爱上一个姑娘,姑娘突然死去,大帝竟把尸体搬进寝宫。主教为这毛骨悚然的爱情深感不安检查尸体,最终舌头下发现了一枚有魔力的指环,当他取下指环捏在手中,皇帝立即对他痴迷不已。大主教奋力一掷将指环抛入康斯坦茨湖,人们以为一切发生转圜,大帝却深深爱上了湖泊并再也不肯离开。

文学的魅力是不是就像那一枚指环,牵引着所有心有所想的作者、读者和研究者?它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像卡尔维诺写的,“对于一座城市,你所喜欢的不在于七个或是七十个奇景,而在于她对你提的问题所给予的答复。或者在于,她能够提出迫使你回答的问题,就像底比斯通过斯芬克斯之口的提问一样。”文学批评也是如此,批评家们不负责提供标准的答案和解读,他们只是从自己的根据地出发,告诉读者和作者在漫长的历史河流中“这一部”居于何时何处。

张莉的最新文学评论集《小说风景》,与她以往的文学评论以及所从事的关于性别观和文学创作的调查相类,都能窥见她的学术坚持甚至是某种固执。张莉的批评是有自己的根据地的,她在实践中不断完善、丰富着属于她的方法论。

通往更高级的小说世界——关于鲁迅《祝福》

张莉/文(《小说风景》节选)

《祝福》是鲁迅作品中别具艺术光泽的一篇,也是小说集《彷徨》中的第一篇,写于1924年2月7日。作品发表于1924年3月25日出版的上海《东方杂志》(半月刊)第二十一卷第6号上,后收入《鲁迅全集》第二卷。

《祝福》虽然只有9000字的篇幅,但密度足够大,深具戏剧性和命运冲突感。九十多年来,关于这部作品的解读文章极多,几乎穷尽了各种角度。我希望在前人基础上重读,重新理解这部作品和祥林嫂这个人物。说到底,一部作品的经典性,是在后人的反复阅读和阐释中生长出来的。

祥林嫂的诞生

为什么会有祥林嫂这个人物,是什么触发了小说家写她,或者,什么是《祝福》的情感发动机?这是缠绕《祝福》研究的著名问题。不同研究者给过不同的答案。有一种说法是这个人物来源于现实生活。周作人有一篇文字叫《彷徨衍义》,里面指出过祥林嫂的“真实原型”。在他看来,人物原型来自鲁迅本家远房的伯母,一个因为“失去”儿子变得精神有些失常的女人。“祥林嫂的悲剧是女人的再嫁问题,但其精神失常的原因乃在于阿毛的被狼所吃,也即是失去儿子的悲哀,在这一点上,她们两人可以说是有些相同的。” 这篇文字里讲到关于再嫁女人死后的际遇,以及孩子被狼吃掉的传说等等,可以被理解为鲁迅写作《祝福》的一个背景。很可能,是现实中的某个人物引发了小说家的思考。

最近十年来,研究界有另一种说法,认为祥林嫂这一形象的诞生与佛教故事有关。因为读者发现这篇小说有些地方使用了佛教用语,也有地狱与魂灵的说法,而鲁迅本人,包括周作人,都喜欢读佛教故事。目前看来,第一篇关于这个说法的论文是甘智钢《〈祝福〉故事源考》。这篇论文发现《祝福》的故事与佛经《贤愚因缘经》中的《微妙比丘尼品》的故事有一定联系。“《贤愚因缘经》又称《贤愚经》,是一个影响甚大的通俗佛经,它与鲁迅钟爱的《百喻经》一样,是以故事的形式来宣传佛法,达到传教目的。这部书与鲁迅关系密切。” 甘智钢注意到,《鲁迅日记》1914年7月4日记载,他午后赴琉璃厂买书,其中有《贤愚因缘经》四册,后来他还将它寄给了周作人。《贤愚经》的微妙比丘尼的佛教故事,在中国流传很广,从敦煌莫高窟296号洞里可以看到。故事的主人公是微妙比丘尼。作为女人,微妙的一生不断遭遇不幸,后来佛祖出现,将这个集无数苦难于一身的女人收为了弟子,她后来反复宣讲自己受苦受难的故事,以此为众人说法。

电影《祝福》剧照,下同

刘禾在《鲁迅生命观中的科学与宗教——从〈造人术〉到〈祝福〉的思想轨迹》里认为,《祝福》这篇作品的出现,与鲁迅想回应当时的一些问题有关。因为鲁迅在当时对人类的灵魂问题有自己的困惑。他把自己的思考与困惑,以及现实生活中的经验,同时也包括阅读佛教作品的经历糅合在了一起,所以才有了这部作品,这一观点深具启发性。以上是关于为什么会有祥林嫂人物形象研究成果的梳理。其实,一个作家为什么要写这部作品,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人物,原因肯定很复杂。很可能是许多原因许多感慨共同促成。

小说标注的写作时间是1924年2月7日,是那一年阴历的大年初三。在家家户户的爆竹声中,作为小说家的鲁迅想象了一个女佣的发问与死去。这一年离他读《贤愚经》过去了大概有十年,而他也离家很久。小说里所发生的一切,其实是来自一个小说家的创造性想象。他用这9000字的篇幅,构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创造了一个女人的鲁镇生存,也写出了她最后的走向毁灭。换句话说,无论脱胎于哪儿,祥林嫂这个人物都是被鲁迅创造出来的,他以不长的篇幅“无中生有”,给予这个女人生命和血肉,正如我们所知道的,九十多年来,这个女人从被创造之初就活着,活到今天。创作者的肉身已然离去,但是祥林嫂活了下来,她有人间气,有生命力,也活过了时间。

一个女人的“逃跑”与“自救”

《祝福》结构工整,开头和结尾呼应。开头是一个辞旧迎新的场景。“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这是我们常见到的春节景象。这是理解这部小说非常重要的背景。春节的气氛中,小说写到三次下雪,而这三次下雪,与叙述人回忆祥林嫂的一生是相互映衬的。几乎所有研究者都不会忽略“我”与祥林嫂的对话。这是祥林嫂第一次出现在文本中,也是非常经典的片断,那应该视作“我”与祥林嫂的劈面相逢。

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两个人见面了,怎么开口呢?小说这样写道:

我就站住,豫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了?”她先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你是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

“我正要问你一件事——”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

“就是——”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的说,“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这是小说中的第一个小高潮。一个“纯乎乞丐”的女人问出了一个非常有精神高度的问题:“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她没有得到回答。而就在叙述人也觉得迷惑的时候,更大的震惊感马上到来,祥林嫂死了,并且被鲁四老爷指斥为“谬种”。至于怎么死的,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想提起,“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这句无情的、充满鄙夷的回答,立刻让人觉出祥林嫂命运的卑微。就在这样的回答之后,仿佛在回应“穷死的”这个说法,小说有一段抒情、伤怀但又很美的段落。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菜油灯下,想,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干干净净了。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在悲哀、寂寥又不无反讽的语句里,我们看到了祥林嫂的前史。最初,她是健壮的、有活力的女人。“她不是鲁镇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的卫老婆子带她进来了,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但是,她很快被捉回,被逼着远嫁。命运发生逆转,第二次见时,“她仍然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而第三次呢,“不但眼睛窈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而且很胆怯,不独怕暗夜,怕黑影,即使看见人,虽是自己的主人,也总惴惴的,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则呆坐着,直是一个木偶人。不半年,头发也花白起来了,记性尤其坏,甚而至于常常忘却了去淘米。”生命的活力从祥林嫂身上消失,她越来越苍白,越来越失神,直至变成“行尸走肉”。诸多研究者都论述过祥林嫂的受害和她命运的被动性。但是,她真的只是一个完全被动的承受者吗?

进入文本内部,站在祥林嫂的角度,我们会看到她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她一直在反抗,一直在努力争取命运的自主权。《祝福》中固然可以看到鲁镇环境对祥林嫂的种种压迫,但也要看到一个女人的拼命挣扎,而正是压迫与挣扎所产生的巨大张力和碰撞,小说才有了一种内在的紧张感。

事实上,小说中给出了她第一次出门来做用人是逃出来的信息,这样的“瞒”与“逃”,便是这个女人的反抗。所以,也就是说,小说给出的第一次反抗便是逃离婆家,到鲁四老爷家来打工。这并非想当然,小说中有明确的信息:

新年才过,她从河边淘米回来时,忽而失了色,说刚才远远地看见一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为寻她而来的。四婶很惊疑,打听底细,她又不说。四叔一知道,就皱一皱眉,道:

“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的。”

她诚然是逃出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

“她诚然是逃出来的”,“逃”到鲁四老爷家是祥林嫂的第一次反抗,而顺着这个路径,我们可以爬梳出小说内部祥林嫂反抗的整个时间线。第一次逃出来,被人捉回去再嫁,于是有了她第二次反抗。

稿件责编:何晶 新媒体编辑:李凌俊

图片来源:pixabay、电影剧照、资料图

原标题:《张莉:以文学批评,勘探通往文学的隐秘入口 | 新批评》

阅读原文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renzheng.thepaper.cn。

    +1
    收藏
    我要举报

            扫码下载澎湃新闻客户端

            沪ICP备14003370号

            沪公网安备31010602000299号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