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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望向太空:脉冲星发现55周年和中国探索之旅
“美丽的宇宙太空,以它的神秘和绚丽,召唤我们踏过平庸,走进它无垠的广袤。”
已故的中国著名天文学家、“中国天眼之父”、“天眼”工程总工程师兼首席科学家南仁东曾这样写道。
现在,全世界的天文学家们都在申请和使用他发起并建立的“中国天眼”——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FAST,“中国天眼”)来搜寻神秘的脉冲星,探索浩瀚宇宙。
千年观星记录
“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
450年前,1572年11月,丹麦贵族、天文学家第谷观察到一颗非常明亮的星星出现了在仙后座。他持续观测和记录,随后发表。现在人们把这颗星命名为“第谷超新星”。
1609年,伽利略第一次把望远镜对准月球山,随后绘制了第一幅月面图。
1054年7月,一颗“客星”照彻夜空,明亮如满月,在中国宋朝被细致地观测并记录下来。“伏睹客星出现,其星上微有光彩,黄色。”直到近两年后,“客星没”。
这是中国古代天文史上最著名的超新星爆发事件之一。
超新星爆发后的其中一种产物是神秘的脉冲星,高速旋转,对外辐射电磁波。现在,人们用射电望远镜来搜寻它们。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进行天文观测和记录的国家之一。据中新网报道,百岁天文学泰斗韩天芑表示,中国天文学早在新石器时代的原始社会就已萌芽,从夏朝开始就设有专职的天文官,从事较长期、系统的观测;到了战国秦汉时期,中国古代天文学形成了以历法和天象观测为中心的完整体系。汉的彗星帛书、唐朝遗留的星图、宋代记载的客星……中国历代留下数以千计的天文观测资料。
但受制于当时的技术和经济条件,在天文竞赛和研究中,我们曾经出现过停滞。
55年前,与脉冲星偶然相遇
世界第一颗脉冲星的发现者是乔斯琳·贝尔女士(J. Bell),她被称为“脉冲星之母”,但诺贝尔奖只授予了她的导师休伊什。当时她是英国剑桥大学的博士研究生。
55年前,1967年7月,英国建造的射电望远镜正式投入使用。在剑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乔斯琳·贝尔承担了繁重的观测和记录工作。
细心的她注意到奇怪的周期信号——每隔1.33秒一次流量变化。导师认为这是其他电波的干扰。但随后,这种规律的脉冲信号再次出现。
后经仔细认证,认定这是天体信号,来自后被称为“脉冲星”的天体,即物理学家曾经预言的超级致密的中子星。
脉冲星的辐射来自其强大磁场的极冠区,每当中子星极冠转到地球视线方向,我们就能收到它发出的信号。
1974年,休伊什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同一年,美国物理学家泰勒和他的学生赫尔斯,使用位于波多黎各的阿雷西博射电望远镜,发现了一个脉冲双星,通过对这个脉冲双星的研究,间接地印证了引力波的存在。1993年,他们被授予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而“中国天眼”发现第一个脉冲双星是在泰勒发现之后的46年,将近半个世纪。
阿雷西博射电望远镜是当时世界最大口径的射电望远镜,口径达305米,目前已损毁。人类历史上发现的第一颗毫秒脉冲星1982年也是通过阿雷西博射电望远镜发现。
极其特殊的天体实验室
致密的结构、高速旋转,脉冲星被认为是极其特殊的“天体实验室”。
张承民等人发表文章称,脉冲星的研究涉及许多学科的一系列重要理论问题, 它与现代物理中的等离子体物理、广义相对论、基本粒子、核物理等密切有关。另外, 脉冲星在恒星演化的研究中也占据特殊的地位,所以其研究成为当今天体物理学最活跃的领域之一。
毕业于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的王珅博士表示,由于脉冲星自身就是拥有巨大磁场高速旋转,甚至周边环境是非常极端的天体。很多地球上面达不到的实验室条件都可以在它的周围进行观测到。比如说我们就用脉冲星来衡量银河系的磁场分布,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初步的银河系磁场分布,但确实是能让我们对自己所生活的星系有更多的了解。
用生命铸国之重器,成就国家骄傲
“在浩瀚的宇宙中,人的一生无论做过什么都微不足道。”南仁东说。
62岁那年,南仁东盼来了“中国天眼”项目正式获批。71岁,他在生命走向终点前夕等到了“中国天眼”竣工。
他将FAST的科学意义概括为7个字:“一黑二暗三起源”。一黑是黑洞,二暗是暗物质、暗能量,三起源是宇宙起源、天体起源和生命起源。他说这都是FAST要探索的任务。
1993年,国际无线电科学联盟大会在日本东京召开,提出要建设下一代射电望远镜、平方公里阵列望远镜。在全球电波环境继续恶化之前,造新一代更灵敏的射电望远镜,接收更多来自外太空的讯息。
“咱们也建一个吧。”时任中国科学院北京天文台副台长的南仁东和几位同仁一起提议。“别人都有自己的大设备,我们没有,我想试一试。”
1994年初春,南仁东完成了1.73万字的《大射电望远镜(LT)国际合作计划建议书》。
但推进过程一波三折。
2005年11月,60岁的南仁东向中科院提出:要向国家申请,由我国独立自主建造500米口径射电望远镜。2006年7月,中国申请国际大射电望远镜的方案被否决。2007年7月,我国发改委才批复FAST工程正式立项。
“北筑鸟巢迎圣火,南修窝凼落星辰。”
钢结构建造的射电望远镜,口径突破100米已经是工程的极限,500米需要一个支撑的“大坑”。
在贵州万山深处选址,这是南仁东与农民结合的10多年。
为了找到最满意的“大坑”,南仁东从几百张遥感地质图像里挑选出所有接近圆形的洼地,闷头钻进贵州的大山里。他拄着竹竿翻山越岭,到现场去勘察。最终他相中了最圆的那个大坑——位于贵州平塘县的大窝凼。
在南仁东看来,“中国天眼”既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在建设阶段,他的德国朋友帮助完成了工程仿真,澳大利亚朋友帮助完成了19波束接收机……他心中的目标,就是为下一代科学家建一台好用的望远镜。
2016年9月25日,FAST在贵州省平塘县的喀斯特洼坑中落成,开始接收来自宇宙深处的电磁波。
南仁东曾介绍,借助FAST这只巨大的“天眼”,科研人员可以窥探星际之间互动的信息,观测暗物质,测定黑洞质量,甚至搜寻可能存在的星外文明。这也将为世界天文学的新发现提供重要机遇。
“中国天眼”落成启用一周年前10天——2017年9月15日,南仁东病逝。
FAST究竟有多灵敏?有科学家举例称,假如有人在月亮上打手机,也逃不过它的“眼睛”。
2017年FAST的首批成果公诸于众。10月10日,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举行新闻发布会,FAST首次发现脉冲星,探测到数十个优质脉冲星候选体,其中两颗通过国际认证。
而截至目前,FAST已发现的脉冲星超660颗。
2019年2月27日,FAST首次发现毫秒脉冲星,并于2019年4月18日,获国际合作认证。
2020年1月,研究人员通过预印本论文率先宣布,通过FAST观测发现脉冲双星。
2021年3月31日,FAST正式向全球开放共享,向全球天文学家征集观测申请,彰显了中国科学家与国际科学界携手合作的理念。此次征集收到来自不同国家共7216小时的观测申请,最终14个国家(不含中国)的27份国际项目获得批准,并于2021年8月启动科学观测。
创新技术助力科技强国,让人类看的更远
脉冲星如灯塔一般的光芒,精准遥转于宇宙。脉冲星的搜索之路是寻梦之旅,是人类不断推动实现星际旅行的梦想。
复旦大学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池明旻表示,FAST每天产生非常大量的数据,一周可能产生500TB甚至更大的数据量。对这些数据进行处理、挖掘,需要大量的算力。国家天文台、腾讯、携手复旦大学启动“探星计划”,一上来就给我们提供了大概20个GPU的服务器,供我们每天24小时不间断的计算,这是巨大的支持。
依托国家大科学装置FAST——500米口径射电望远镜,池明旻课题组通过和国家天文台合作,从2021年7月开始截至到2022年2月1日,利用腾讯云+AI已成功搜索到二十颗新的脉冲星。近期,又发现两颗新的脉冲星,总计已达22颗。
目前,在探星计划的框架下,三方团队正挑战极限,展开对银河系外、距地球250万光年的M31仙女座星系的射电信号处理——这将是天文界对该星系中脉冲星类致密天体的最深度最完整的探测。
这被认为是“0到1”的突破。
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副台长郑晓年表示,100米口径的德国波恩望远镜曾号称“地面最大的机器”,与它相比,FAST灵敏度高约10倍。300米口径的美国阿雷西博望远镜,50多年一直无人超越,与它相比,FAST综合性能高约10倍,FAST将在未来10至20年保持世界一流设备的地位。
有科学家表示,如果能探测到引力波或揭示物质新形态,这将会是诺贝尔奖级的发现。
“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自古以来,仰望星空就一直是人类最终极的浪漫,而现代天文学更是一门探寻人类过去和未来的学科,它的每一个新发现,或许不能马上为我们带来实际的利益,却将在更广的维度上为我们的未来拓展出更多的可能,也让当下的各种技术有了综合应用的舞台。在脉冲星的发现之旅中,中国是一位后来者,但在全社会的通力协作下,我们正在后来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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