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解读丨他们发现了银行的奥秘，对解决当下经济困境有何启示

北京时间10月10日晚，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宣布将202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美联储前主席本·伯南克（Ben S. Bernanke）、芝加哥大学教授道格拉斯·戴蒙德（Douglas W. Diamond）和华盛顿大学圣路易斯分校教授菲利普·迪比韦格（Philip H. Dybvig），以表彰他们在银行和金融危机方面的研究。

此前，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王永钦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时成功预测了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领域和其中一位得主（参见《诺贝尔经济学奖今揭晓，研究流动性和金融危机的学者会胜出吗》）。

在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揭晓后，王永钦向澎湃新闻记者表示，三位经济学家获得诺奖是实至名归的，他们的研究从20世纪80年代就奠定了现代银行研究的基础，他们的分析在规范金融市场和应对金融危机方面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这些研究理论早已载入经济学教科书，是久经验证的经典经济学模型。与此同时，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经济学界对流动性危机的认识越发深刻清晰，在应对新冠疫情带来的经济冲击过程中，各国央行也通过释放流动性缓解了金融危机，这与三位经济学家的研究密不可分。

王永钦介绍道，三位获奖者的获奖理论主要源自两篇论文，分别是Diamond与Dybvig于1983年合著的论文《银行挤兑、存款保险和流动性》（Bank runs, deposit insurance, and liquidity），以及Bernanke在1983年发表的论文《大萧条传播过程中金融危机的非货币效应》（Nonmonetary effects of the financial crisis in the propagation of the Great Depression）。

其中，Diamond与Dybvig的研究被称为金融中介领域的奠基之作，对经济学和金融学发展都有着深远影响。王永钦说：“他们二人构建的Diamond-Dyvig银行挤兑模型是现代经济学的标准分析工具，我每学期的课程都会涉及，是避不开的金融理论。”

Diamond与Dybvig在研究中揭示了银行的本质：流动性的创造和流动性风险的分担，也给出了银行挤兑的原因——短期性负债与长期性资产发生了期限错配。投资形成资产往往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但在此期间投资者可能会面临流动性危机，特别是市场恐慌会加剧投资者集中撤资，就会发生挤兑，这将导致长期投资项目蒙受巨大损失。

基于银行面临短债长借的内在矛盾，Diamond与Dybvig建议由国家提供存款保险和危机中的央行流动性支持，这可以提升储户信心，也可以让银行更好地帮助投资人抵御风险。此外，由于银行业具有公共品属性，对社会生产生活有着重要影响，所以二人也提出了政府要对银行进行审慎监管。

而Bernanke的另一篇重要的理论论文表明，在经济繁荣期间，银行更愿意放贷，因为这时候企业的净值更高；而在经济下行期间，则减少放贷，借贷行为的这种顺周期性会加剧经济的周期性波动，这就是著名的“金融加速器”理论。这种看是非常新颖的，在此之前的宏观经济学（如实际经济周期学派）倾向于将经济波动归结于技术变化引起的，Bernanke等的开创性研究纠正了这个认识，也更符合经验事实。

在对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the Great Depression）进行实证研究时，Bernanke发现，银行信贷萎缩是经济衰退加剧的重要因素，这个时候银行将储蓄转化为生产性投资的社会能力被严重削弱。这也是开创性的，此前的研究认为银行危机是经济衰退的结果，而Bernanke认为银行危机加剧了经济衰退，是经济衰退的原因。

王永钦表示，Bernanke从实证的角度研究了银行信贷对实体经济的影响，这和Diamond与Dybvig的研究模型相互形成了补充，这也是三人联合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重要原因。

谈及三位经济学家的理论对解决当下全球滞胀问题的启示，王永钦表示，三位经济学家的理论偏向于银行信用（内在货币）而非国家创造信用（外在货币），这更适合解释实际的借贷活动。

在王永钦看来，当前全球的通胀主要是供给冲击造成的，而非是货币超发造成的。俄乌冲突导致了能源供应紧张、贸易保护主义致使全球贸易受阻，这些都是供给侧的问题，而要应对这些问题就离不开三位经济学家的理论，在执行货币政策的过程中，要考虑流动性的冲击。

“比如，美联储加息后就会对其他国家产生风险和冲击，其原因就是美元流动性问题。全球很多国家政府、地方政府和企业都持有美债，美联储加息将致使这些机构的借贷成本上升。从这个角度看，今年的理论是十分有意义的，要管理好短期债引起的挤兑，做好监管和风险防范。”

王永钦称，当前流动性风险和经济衰退成为了影响世界经济的不确定因素，短期债相关的流动性风险往往是金融风险的来源，应加大对这些领域的关注，加强逆周期的宏观调控，这是今年三位诺奖得主的研究带来的启示，对我国经济平稳健康发展非常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