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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事业女性决定为了家庭移居挪威 | 三明治

2022-10-13 13:1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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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晴晴 三明治

“怎么可以不工作呢?怎么可以就待在家里呢?”这是我随先生D到挪威生活后,每次和家人视频,我爸妈念叨最多的话。

我是34岁遇到现在的D的,最不浪漫的相亲。打过几次交道的K教授来学校做报告,送他离开时聊起了个人生活,他说他有一个很好的男孩子,但年龄有点大,婚后需要生活在海外。那时候,我刚英国读完硕士回国没多久,挺喜欢清冷宁静的英国乡村生活,也喜欢小鸟依人被照顾,看似是很理想的婚恋对象。于是,加了微信,开始网聊。

隔着六七小时的时差,又因为我彼时在一所高校担任校长办公室主任兼国际交流办公室主任,非常忙碌,所以这种恋爱状态还挺适合的:同是上海人的成长和文化背景、又都喜欢美食、阅读和旅行,交流顺畅。概念里,就是一个情绪稳定、家教良好、不浪漫但顾家的上海男人形象。他回国探亲,两周的密切接触,除了“瘦得不像话”的负面印象,和屏幕里的样子无差。分别见了双方父母,我被他父母恩爱及一家人吃饭的样子所吸引,这是我理想中的家的模样。再然后,寒假我随他爸妈一起到挪威休假,算是第一次对未来我要居住生活的地方的考察。嗯,除了高山,感觉和曾经读书的英国乡村无差。休假回来,就进入了迈入婚姻的倒计时了。

“那次和你爸妈第一次吃饭,你去洗手间了,你爸问我是否将来回国内生活,我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过了很久,某次D和我聊天时提及。我只当我爸是不舍得我远嫁,但现在想来,或许他对我的当下也有预见。

只是不工作而已啊,我在挪威每天的生活也很忙碌啊。学语言、运动、画画、看书、刷剧、烘焙、发呆.......我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拾起那些曾经因没时间而搁置的兴趣和尝试,尽情享受在婚后的“慢时光”里。D负责一日三餐,我负责洗碗,周六一起去超市采购,周日上午一起做打扫和清洁,柴米油盐自然而然地融进了生活里,岁月安好。

感觉之前的忙碌都离我远去,但“悠然见南山”的日子里,偶尔听到国内传来的例如谁评上了教授、学校开设了一个新专业,我总是会不自觉地代入自己。

”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兵“,学期复学期,我总能在相似的重复里找到新鲜感,发现自己的蠢蠢欲动,虽然它也有很“难”的时候,但我很是沉浸于完成或成功的雀跃里,我想那会是自己想要从事一辈子的事业呀。

“您考虑来我们学校吗?“

“啊?谢谢,但我现在不在上海。”

“您不准备回国吗?”

“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哎,多好的一个职业女性,就这样为家庭牺牲了。”

......

“牺牲”,我好像并不那么觉得,但失落感是有的。一边是事业,一边是家庭,作为天平的两头,我更倾向于哪里呢?一边是自我价值的不断被认可,一边是小女子如我被呵护得无微不至,我更喜欢哪个自己呢?都喜欢,都想要,但先生非常钟爱这里,而恋爱之初,就结婚后在哪里生活已达成共识,我现在提出回国,不是出尔反尔吗?“进城出城难以周全”,那有没有折中的办法呢?

考博!灵光乍现,我怎么没想到呢?! 之前觉得自己偏实践型,也静不下心做研究,于是读了个二硕,虽然我也很实际地感到,高校工作,博士学位才更有竞争力。当下天时地利人和,似乎是我读博的好时候。

说干就干,然后我被现实淋成了个落汤鸡,拔凉拔凉的,瞬间又回到了天平面前。挪威的博士和国内不同,它不仅是一个学位,更是一个工作。所以不是每年到了研究生入学考试的时候,我就有机会,而是需要等到高校发布博士工作岗位时,我才有可能去试一试。于是,仿佛正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的灰姑娘,听到了午夜钟声,落荒而逃,未来在哪儿呢?

我终究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当博士这条路暂时行不通,而想尝试的都尝试过了,休息也休够了,我期待三点(学校、家、健身房)一线之外的第四点。于是有意无意地登录linkedin和finn(挪威当地的信息资源汇总网站),想看看有无合适的工作岗位。

这时候,D在挪威的好朋友,一对开中国餐厅的老板夫妇找到了我,希望我可以去他们餐厅帮忙做些管理的工作。这家餐厅在我们当地小有名气,开了有二十多年了,从夫妻老婆店到现在中等规模,而他俩年纪大了,也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于是希望有人能替他们做些日常管理。

这不是我计划范围内的工作,但聊胜于无, 每周十五小时也不辛苦,就当是语言提升或接触挪威社会。我最初有些紧张,和厨师们打交道也和我曾经在学校接触老师和学生的经验迥异,但为了尽快胜任,除了擅长的行政工作,如排班、周现金结算、月报表、工资单等,我也开始尝试餐厅的具体工作。

先是清理桌子和洗盘子。先生给我买了塑胶手套,但我因觉得“做作”而直接用双手“亲密接触”。一只手端着两三个盘子,一只手拿着三四只高脚杯,脚步匆匆地进了后厨。盘子按大小叠放在水槽边的桌子上,垒得差不多有半只手臂那么高了,则见缝插针地先往水槽里注入温水,滴上几滴洗洁剂,把盘子上那些“顽固”的米粒和汁水刷掉后,再按顺序放进洗碗机,待洗碗机停止运作,把盘子一一垒起,双手捧着那堆叠起后足有三分之二个手臂高度的盘子,放到指定位置。三轮下来,只见水面上浮着一层油腻,因酱油汁、甜酸汁、咖喱汁等不同颜色的融合,更是混沌不堪。

最先选择这个工种,因为简单,而我又希望自己每个岗位都能胜任,所以多少是带着尝试和体验的乐趣。待看到自己手指因长时间浸润而起了褶子时,才为自己拒绝了塑胶手套而后悔不迭。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在那个下午洗的盘子远远超出了我三十几年所洗的,体力劳动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到家后瘫坐在沙发里,先生细心地帮我敷了手膜,而我当时的感觉却全聚焦在腰的酸疼上了。

再然后点单、接电话、订货、账单确认......我的挪威语尤其是口语,突飞猛进。老板某一天看到我在餐厅的工作状态后,回家和老板娘提及时赞不绝口,但新鲜感过去后,这份工作就只是工作,或者说人情上的报恩。我并未停止浏览招聘网页。

工作于我,更多的是一种自我价值的体现,薪资从来不是我的第一考量,更重要的是喜欢与否。

但要在异国他乡找到一份心仪的工作,太难了,而最大的障碍是语言。虽然在挪威社会生活时,使用英语几乎畅通无阻,但找工作时,流利的挪威语几乎是大部分工作的必备技能,即使招聘信息是英语。

尽管我的挪威语已大有长进,但要应付职场显然还有距离。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生存压力,所以在找工作这件事上不够竭尽全力,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随遇而安,我所做的,只是不定期地浏览网页,投个简历而已。

我所在的Førde位于挪威西部,距离第二大城市卑尔根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常住居民1.1万,实事求是地说,并不算特别乡下,我曾经用苏州进行类比,但显然我过于乐观和天真了——在挪威的这个小城市里,一直生活在上海的我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离家到“北上广”打拼。退而求其次,我调整了应聘方向,不再只投自己喜欢的教育相关,大凡在我生活的区域都是我的选择目标,公司行政、连锁店的管理培训生、书店店员、NGO组织等。

在“先过语言关”这个问题上,我和D是高度一致的。我们都认为除了生活更方便之余,相应的机会也更多。可是在兼职这件事情上,D虽不反对,但明显也不积极,他认为之前上海的工作我“消耗”太多,是时候好好休息调整。诚然,他是一个在“连加班时间都有明确的法律规定”的国度学习工作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怎么能理解我曾经“每天出门超过12个小时,常常住学校寝室,deadline以小时或天为计算单位”的工作常态呢,甚至赶项目时偶尔会工作到半夜,有时甚至通宵,寒暑假除了常规值班,时不时会被叫去学校。

终于,在大部分简历都石沉大海后,我收到了第一个面试通知。虽然不是教育行业,但连锁药房办公室行政人员的工作属性还算擅长,试了几套衣服,重新打印了简历,梳理了可能的提问回答。和D打趣说,上一次的面试还是十三年前刚大学毕业那会儿,而随着自己的职业成长,我也从被人面试到面试别人,但我自觉是紧张的。

老板B亲自面试,全程英语,过程中他提及需要用挪威语进行日常沟通时,我就知道自己得不到这份工作,但彼此印象都很好。

回来后,我在linkedin上给B发了消息,感谢他给予我的这个机会。记得给学生上“职业生涯规划”课程的时候,在讲到应聘求职这一章节时,也提过面试之后,可以表示感谢以示礼貌。但我知道,我给B发消息,不仅仅是出于礼貌,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B的回复让我着实感动了一番。他在邮件里写:

"I am happy to have met you today and you gave a good impression. I am sure you will improve your Norweigian skills rapidly, and please feel free to contact me whenever you want. Maybe we will find a solution later on, and I for sure will be happy to have you in my team when you obtain the necessary language skills. You have the right experience, and seem to be very loyal, honest and sympathetic. I wish you a nice spring."

(很高兴今天认识你,你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相信你会迅速提高挪威语,或许我们可以在之后找到解决方案,当你掌握一定的语言技能后,我非常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你有很棒的职场经验,为人忠诚、正直,富有同理心。祝你春天愉快。)

这无疑给了当时的我信心和希望,也更坚定了我尽快攻克挪威语的目标。

挪威的生活是会消磨奋斗的意志的。曾经的我,常常深更半夜睡,但第二天六点准时起床准备上班,而现在,每天睡到八点半自然醒。我常常自嘲,如果现在让我回上海,估计很难适应了。但也未必。我和D对待工作最大的不同是,他仅仅视工作为一项谋生的职业,是美好生活的物质供给,但在我,工作本身是幸福生活的一部分,喜欢的工作,即使再苦再累,心里是欢喜的。所以,我不能满足于有份工作,而必须追求一份喜欢的工作。

圣诞节时,我给B写了张明信片。在挪威,几乎没有朋友的我,感激那次面试带来的光。没想到,这给我带来了新的工作机会。

一周后,我竟然收到了B的回复。他是三个公司的老板,其中药房在我所在的省,开了三家连锁店,所以收到邮件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他肯定了我的挪威语进步,说保持联系,也祝我圣诞快乐。四个月后,B因为曾经我应聘的岗位人员离职联系了我,于是我有了在挪威的第二份工作,也是自己争取到的第一份工作。

我的合同隶属于B三家公司里的一家综合公司,但我的工作内容却和他的三家公司都有关系,例如药房工作人员的工资计算、发票管理,综合公司的房屋租赁合同、数据统计更新、归档整理等等。我每周工作六小时,签的是长期固定合同,十来平方米的独立办公室,冰箱、音响、沙发、热水壶五脏俱全,到了冬天,B还问我是否需要添置取暖器。开始的时候,每周会碰面两次,现在则是每周一次,偶尔B工作忙的时候会两周一次,交代完工作任务,B就离开,而办公室这里就成了我在市中心的独立王国,随时能够自由出入。

办公室里写短故事

办公室外的景色

除了刚开始的一个月,我工作量饱和,之后我常常觉得心里愧疚,因为实际工作时间并不足六小时。我和B提出了这个问题,他略有诧异,但也只说,我可以简单列下完成的任务和所用的时间,但在薪资部分,并未进行调整。

D打趣说,这是因为我工作效率高,但其实并无必要和B提及,做好工作就可以。但或许在国内被“欺负”惯了,这点工作量对应的薪资,让我觉得很不习惯,于是这份工作也被我笑称为“钱多活少离家近”。

虽然它不是我中意的领域,但老板、工作环境和待遇我都是喜欢的,这样想来,理想和现实也并非完全对立。而随着彼此更了解,B有时也会直接把工作放在办公桌上,我看到也会自觉完成,再发个邮件告诉他。另一方面,因为这份信任和珍惜,我也会努力地做一些工作职责范围之外的,比如自学ps,设计一些简单的节日卡片或宣传单页,调研国内的保健品领域,尝试看看是否有机会开拓国内市场等等。

但这依旧不是我想要的工作。在挪威的最初这两份兼职,只是纯碎的付出劳动、得到相应报酬的交换。即使每次工作完成老板给的回复都是“flott、super、veldig bra、fantastisk、perfekt(不错,超棒,很好,非常好,完美)”的积极认可,但我更多的理解为这是一种尊重和职场礼仪。

我想我更喜欢的工作,是那种跳一跳摘到苹果的感觉。但奈何,在异国,工作签证也是拦路虎之一。

我是家庭团聚签证来的挪威,居住满三年可以申请永居,但必须满足语言、年收入等相关要求,为了满足申请条件,我增加了在中国饭店的工作时间,语言上没有更多的提升空间,按部就班的偏体力劳动的工作又是自己不喜欢的。但当时为了永居的目标,倒也没有太多的情绪上的波澜——直到和老板娘之间的一次冲突发生。

当时因为有同事提前休假,我在人手安排上有点麻烦,和老板夫妇在商量时,我提议是否老板娘可以到店里帮忙,只做些接电话、收钱的工作。老板娘当时是病假状态,按规定是不能出现在店里的,所以这个提议也就此作罢。但没想到,我一到家,就接到了老板娘的电话。

“你是不是对我不上班有意见?”

“啊?我有什么意见啊。”

“那你为什么之前要这么说,你上周也在疗养院看到我在康复治疗……”

我脑袋嗡嗡发麻,觉得她激动的声音分外刺耳,但念着老板娘的身份,我只握着手机默默地听。或许这样一种无声在她看来是一种反抗,于是就这么几句话颠来倒去说了无数遍,甚至言辞里有一种我想要霸占饭店的意思。

“说到底,又不是我的饭店,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说完,我直接愤愤地挂了电话。

我一边感到莫名其妙,同时一种深深的孤独感袭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即使孤身一人,远离上海的家人和朋友来到这里,我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形单影只。但这次我被刺痛了,有被误读的委屈,有一种无法同频沟通的茫然,更多的却是对自身的质疑:为什么我要来挪威呢?

我和D关系很好,和他在一起,我们两个就是家;但我一样也是爸爸妈妈的小孩,和他们在一起时,我们仨也是我的家,为什么我要为了两个人的小家,远离上海的家,远离更多的亲人?如果是为了未来的孩子的教育和发展——但我们不是还没有孩子吗?为什么要为了未来可能的更好,而抛弃当下的”好“呢?我有自己前景光明的事业,为什么我要丢下我的钟爱,到这里洗盘子端盘子呢?为什么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有学历有职称有经验,却要在这里清零从头开始,而且这个“头”又是那么让人不齿和不削。

D听着我的哭诉,一时没了方向,拥抱和安慰都无解。

但从那次哭诉之后,我意识到,我必须做些什么。我一边拾起自己的研究生专业,在线上教小朋友中文,一边继续努力学语言,在当地寻求突破。

我毛遂自荐,给当地的高中写了邮件,告诉他们我可以胜任二外的中文教学;我主动请缨,联系当地的图书馆,提出要办一个中国新年的小展;我广投简历,即使语言还没过关;我跑去NAV(挪威劳工和福利署),请求政府部门的支持。与其说,我在为一份理想的工作挣扎,不如说,我在自我突破,找到自己的边界,看看究竟能走多远,虽然这中间,也不乏想找一份称心如意工作的私心。

今年一月,我在facebook上联系了所在地的图书馆馆长,提出想办一个中国年的展览,没想到馆长很有兴趣,于是我带着初步方案和她见了面,即刻定下了时间和内容,顺利得仿佛不像真的。

图书馆中国新年展的信息

当时离中国新年还有半个月,于是采购、撰写文字并翻译、制作“年的故事”ppt和道具......同时语言学习、线上授课、当地兼职也没落下。先生看着我忙忙碌碌的身影,仿佛窥见我在上海工作时的模样,但绝对是“小巫见大巫”了呀。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顺风顺水:图书馆工作人员配合我一起布展,在皑皑雪山映衬下的红色窗花格外美丽,而图书馆幼少儿展厅里错落有致的红灯笼,十二生肖和舞龙舞狮的互动游戏,也显得这个区域格外热闹。工作人员告诉我,小朋友们都喜欢拿着书,到这个展厅看,“红色有魅力”。展览持续了二十天,高潮是我给近五十个小朋友讲了一个“年的故事”。对我,是第一次面对一群挪威孩子的线下汉语课,对他们,是第一次听一个中国老师讲中国故事,第一次用普通话说“一二三,新年好”,第一次认识汉字“年、福”。

我在讲《年的故事》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压力和动力了。移居挪威前,工作日的to do list可以写满一张A4纸,周末的上午常常用来补觉;移居挪威后,我每天睡到自然醒,学习上课兼职,维持着做四休三的节奏,松弛单一。D在挪威生活多年,展览前的半个月,他一边是支持的,一边多少有点心疼我的辛苦,但他也能看到,做一件想做的事情时,我整个人闪闪发光的那种状态是不会骗人的。我想曾经在上海时的那种高强度,或许也是因为自己真心热爱吧。

图书馆小展的成功,使我的简历又更丰富了一点,但同时,我也感受到媒体宣传中的“汉语热”在我居住的地方并不属实。我想我还是要做一些教育相关的事情,这不仅是我的热爱,也是我的擅长。

高中的语言系主任回复了邮件,说已把我的资料存入人才库,有需要会联系我。与其被动等待,不如我继续投简历到幼儿园吧。

于是,我有了第一个挪威语的面试。

“应该是重在参与,其实他们没有道理叫我去面试的,因为至少语言B2(挪威语考级分ABC三档,B2相当于高级水平)就卡死了。“

“那你明知语言不达标,为什么还要投简历呢?所以,去试试嘛,或许就成了呢!”

虽然知道是不能成的,但我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第一次。面试我是自信满满的,但是挪威语就歇菜了。像小学生一样,我认真地准备面试问题,逐一写下来,约了Italki上的挪威语老师帮我做文本修改和纠音,不断回放那节课的录像,跟读。

幸运的是,挪威语学校的老师听闻后,专门抽出一节课给我做了模拟面试。我就像一个要赴考场的学生一样,心里默背着参考答案。

“Qing, ikke resit, snakk med et smil.(不要背,要微笑地说)”老师提醒到。

是呀,我是在面试啊!交流不是只有语言一种方式。于是,迅速调整状态。准备过的问题,答得还不错,但是没有准备过的,“e...detter er...(额...这个是...)”差强人意。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家里目光所及,贴了不少纸条,走着去面试时,我也是一路背着“小抄”。上一次这样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有过这样的上一次吗?

园长直接面试,开始的时候还不错,临时抱的佛脚都派上了用处,然后......我自爆其短,于是经过一段英挪语混合的尴尬后,我说起了英语。结果可想而知,但园长说,她认为除了我的语言问题,其余的都很符合她的要求,建议我可以利用语言实习的机会,迅速提升。

幼儿园园长的提醒一下子点醒了我。我原以为语言实习只是针对难民融入计划,原来我也有资格申请,于是登录NAV系统,按图索骥。

几次反复后,NAV的项目主管约我进行面谈,还贴心地准备了语言翻译,整个过程都进行得很顺利,这时我才知道,NAV的失业登记,包含多种情况,如失业,申请失业补助;已有工作,但想工作更多;三个月内会失业;已有工作,但想从事其他工作......

今年年初,我顺利拿到永居,立马重新调整了挪威语学习、线上教学和当地兼职的时间分配。我向线上兼职的语言培训机构申请,开始尝试进行课件的开发和制作。这是我感兴趣但不擅长的事,经过最初几天的边学边做,攻克了音频剪辑、触发器动态等一个个技术问题后,看到一课的内容,被我分成拼音、识字、课文、练习等若干模块,变成视频、音效、动态游戏等兼具的ppt时,曾经职场上那种细微的成就感带给我的欢愉,又回来了。

我依然在等待语言实习的结果,并毫无来由地预感这会是我最接近理想工作的一次。如NAV项目主管说的,我想从事的都是有极高语言要求的,所以并不容易。但不容易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吧,或许还会占据往后的很长一段时光,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Every challenging experience develops your core of inner strength“,我并不奢求也不渴望回到曾经职场上的那个“我”,我只希望,这些争取和改变,这些思考和更新,能让自己在任何地方,都有能力触及自己的喜欢。

原标题:《当一个事业女性决定为了家庭移居挪威 | 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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