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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伞下》:韩剧里的宫斗,真的就像过家家

曾于里
2022-11-30 15:42
来源:澎湃新闻
有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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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惠秀继2002年的《张禧嫔》,时隔20年又一次出演古装剧《王后伞下》(又译《雨伞》),关注度确实不低,播出后收视率很快突破两位数,是今年收视表现最好的韩剧之一。从类型上看,《王后伞下》是架空古装剧,杂糅了古代“宫斗”与现代备受关注的“教育内卷”元素,赚足噱头。

《王后伞下》海报

剧集的主线大抵可分为三个节点。第一个节点是,中殿娘娘(相当于“王后”)林姀怜(金惠秀 饰),守护自己的儿子、当朝的世子(相当于“太子”)的位置。世子罹患“怪疾”,中殿担心被外界知晓,私下联系外医帮世子治病,奈何世子还是被陷害,吐血而亡。

中殿娘娘(金惠秀 饰)

世子死后,位子就空出来了,其他王子虎视眈眈。当朝的大妃(相当于“太后”)早就看中殿不爽,一直想把中殿撵下来,她自然是借助这个契机大力捧其他王子,伺机废黜中殿。为了守护其他亲生儿子,中殿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大妃(金海淑 饰)

剧情就进入第二个节点:中殿如何一边“鸡娃”,一边与其他王子背后的势力斗智斗勇。中殿有五个儿子,世子去世后,她还有四个儿子,外加其他妃子有七个儿子,十一个王子上演“十一龙夺嫡”。

十一个王子参与夺嫡

“十一龙夺嫡”这一条线,浓墨重彩地书写了中殿与几个儿子的感情,极力放大的是“为母则刚”“母爱无私伟大”等主题,这也是剧名《王后伞下》的由来——王后就像一把伞,为她的儿子遮风挡雨。

编剧还在这里加入一条LGBT的线,中殿的四儿子原来是女装爱好者。中殿发现儿子的秘密后,她经历最初的震惊,很快理解了儿子,并心疼儿子要独自承受这份孤独与痛苦。母爱的力量无限彰显。

中殿始终站在儿子这一边

显然,编剧这是以现代人的思维去书写古人,固然有些天真却也是可贵的理想主义,同时这也可以讨好年轻观众。但也不能据此就说这部剧写出了“人性的深度”什么的,它对于母爱的表达陈词滥调、强化的依然是“母职”,所谓的LGBT元素也是属于最粗浅的层面——虽然比那些没法表达的强。

在“十一龙夺嫡”中,中殿笑到最后,她的二儿子成枏(nán)大君(文相敏 饰)成为新的世子。

成枏大君成为世子

之后剧情进入第三个节点,也是尾声阶段,即中殿如何继续扳倒宫中试图谋权篡位的“恶势力”。

所以,虽然豆瓣上一堆短评说这部剧谈教育、谈人性、谈母爱云云,但它本质上就是一部宫斗剧,核心是中殿如何为了守护她的儿子与其他有权势的人展开厮杀。

而在各种宫斗情节上,《王后伞下》的呈现真的是比较“小家子气”,总体上就是“过家家”。坊间有这么一句调侃,“乞丐说了,当了皇帝天天都吃鸡蛋大饼。农民说了,当了皇帝,全村的大粪只能我捡。”类比到《王后伞下》,就是当了中殿,我要鼓起勇气天天跟婆婆“扯头花”。虽然是架空,但这部剧也像是那种对历史相对无知的人的“闭门造车”,对宫廷里权力关系的理解大抵就是伦理剧里的婆媳斗。

这么说,不是说《王后伞下》是烂剧,毕竟它狗血起来戏剧性很强,也有一些环环相扣的精巧设定;更不是说,笔者以“宫斗”为荣,鼓吹“宫斗”。而是说,宫斗作为这部剧最核心的元素,的确太过于幼稚了——尤其是在编剧大量借鉴国产宫斗剧元素的前提下。

编剧如果说她没看过《甄嬛传》,我是不太敢相信,妃子跟御医有私情、滴血认亲等情节,《甄嬛传》都演过的。至于那些国产剧里没演过的情节,完全可以当作“过家家”看。

滴血认亲

大妃和中殿,每一次俩人见面斗嘴,都是各种挤眉弄眼,各种底牌都是直接亮出来。大妃说,上一届宫斗她拉下世子、得以把当今的王上捧上来,今天她还可以这么干,要把世子拉下来。——涉及王上的上位一向是宫中的禁忌,《王后伞下》里从大妃到普通的嫔妃,都是大喇喇地当八卦在说。

俩人在任何场合开撕

婆婆恶毒,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得知大妃设计陷害成枏大君后,护子心切的中殿直接冲进大妃的宫殿里,送上“毒药”,警告大妃敢害我的儿子,我就直接毒死你。

俩人实力派的表演都略显“用力”

而王上知道中殿给大妃送毒药后,说的是“你这是给了母后脱罪的借口”。

家人都毒来毒去了,王考虑的是这个

我真是看得笑出了声。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架空,架空了就可以爱怎么编就怎么编,只要可以制造戏剧冲突就行。

所以,观众还会看到在古代朝鲜社会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比如大臣怒气冲冲冲进大妃的宫殿,质问她,不是答应在夺嫡中帮助自己的外孙吗?你还会看到他嘲讽大妃,“人老了若还贪得无厌,只会显得无耻”。

大臣这样嘲讽后宫最有权势的大妃

你以为这个大臣一定势力很大,可他的女儿(是后宫的贵人)因为犯了错,立即从一品贵人贬为后宫位阶最低的四品。还以为编剧有能耐把黄贵人塑造成华妃,奈何编剧皮毛都没学到。

你会看到宫中的妃嫔,夜里可以偷偷去朝中大臣的私宅,请他在夺嫡中帮助自己的儿子;你会看到妃嫔亲自到民间贴“告示”,传播谣言说成枏大君不是王上的亲儿子;你还会看到,妃嫔跑去其他王子的宫殿里顺利偷到东西……

后宫的妃子夜里直接出现在权臣的府中

这一切一切让人怀疑:剧中的女子确定是生活在王宫中,而不是21世纪?当她们需要做坏事时,各种来去自由、到处串门。

至于宫斗的段位,《王后伞下》的一干人等去了《甄嬛传》,顶多只能活三集。目前剧情看下来,也就第7集中殿设计“陷害”世子嫔脱离困境,显示出了点智慧来;御医是前王后的儿子,也算是出人意料。其余绝大多数要么是低水平斗争,要么就靠不合理的主角光环摆脱困境——比如中殿怒斥群臣、劝服众儒生,直接干政涉政了。

中殿直接到朝堂痛斥群臣

总之,虽然有架空背景挽尊,《王后伞下》在国产宫斗剧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编剧聪明的地方是,她很会讨好观众,把母爱、瘟疫、LGBT等元素往里掺杂,都写在皮毛上,但至少制造了话题,让这部剧显得好像特别有“人文关怀”。韩国观众是“少见多怪”,毕竟历史不深厚,拍宫斗剧都没想象力;豆瓣一些打出五星的观众,既有韩剧的滤镜,可能也很吃编剧“人文关怀”这一套。

很多人瞧不起国产宫斗剧,理由是它夸大人性恶、渲染人性的斗争,事实上,像《甄嬛传》这样的精品国产剧对于人性、对制度有深刻的洞察,亦让人窥见封建社会女性的惨状。我以为,这比那种以宫斗为噱头讴歌母爱的故事强太多了。

诚然,这几年韩流迅猛,让国内观众看得是羡慕嫉妒恨。但在电视剧领域,很多题材我们的确比韩剧拍得好,韩国编剧也没少从国产剧里汲取营养。比如以“洗剧”闻名的洪氏姐妹的《还魂》,让人想到国产的玄幻剧;主打“重生”概念的《财阀家的小儿子》虽有小说原著,让韩国网文到处“借鉴”晋江文学城也是不争的事实;韩剧这几年流行的耽美剧,几年前我们不也轰轰烈烈;而《王后伞下》直接就有《甄嬛传》的情节……

我们该深思的是:明明我们可以拍得比它们好,为什么很多题材我们没拍了呢?自废武功是最可惜的。国内有才华的创作者那么多,我们本可以成为引领者,只要给创作者更大的表达空间。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

    责任编辑:张喆
    校对: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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