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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的人就像糍粑,越黏越好

2022-12-22 19:1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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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青年作家邓安庆携新书《望花》来到上海虹口一见图书馆,与评论家项静及诸多读者一起谈论自己这部小说的创作过程,也谈论自己十几年来的写作生涯。这场对谈中频有巧思与洞见,既关于文学和写作,更关于生活与人生。在场读者也表示,自己与《望花》中的人物产生深刻共鸣。

《望花》是实力作家邓安庆的首部长篇小说,也是第三届豆瓣阅读征文大赛获奖作品,通过叙述两个当代年轻人的故事,关照时下青年一代的生命体验。在小说中,年轻的主人公张云松和赵娟从学校迈入职场,在小镇与都市、现实和理想之间寻找自己的方向,在传统价值与现代观念、地域迁徙与身份认同之间游移着,体验着属于年轻人的那份迷茫和失落,也坚定地怀抱着年轻心灵不会缺少的那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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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安庆:我有个比喻是这样的,当你年轻的时候,或者说你还不够强大的时候,你的人生可能就像一条浅浅的溪流,任何东西放在上面都显得非常重、非常大。但是随着你人生阅历的增加,随着你年岁的增长,你变成了一条河,任何东西都能沉到河底,被冲到大海里面去。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和年龄段,你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我也是通过这么漫长的16年,才知道原来我擅长写作,我通过做这个慢慢找到我的立身之本。时间,往往就是给予你答案的推手,很多答案当时不可能有,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你就会找到答案。这是我现在来翻这本书的感受,我也想知道项老师读这本书的具体感受。

项静:时间是我们看待世界的一个准则。我们曾经在某些时刻或者年幼的时候,遇到很多困境和迷茫、痛苦,时间给了我们解决方式,而不是从一开始别人告诉我们一个答案。

我现在是一个中年读者。我觉得中年也很重要,中年会带来对青年时代的重新认识,会不断修正自己的想法。我看《望花》的时候,会想到自己作为文学研究者的职业,其实很少再有一个普通读者的心态了,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但是我沉下心来看这部作品的时候,它的确又唤起了自己青年时代的很多记忆。一部小说有活力的一个体现就是,它能够击中非常多人的心,哪怕是时代不同,哪怕是年龄不同,它只要有活力,就会唤起你的这种共鸣感。《望花》的人物基本都处在人生选择的临界点上,虽然他们跟我的选择不一样,但感受却是相通的。

职场小说和影视剧中到处是鲜衣怒马、光鲜亮丽的形象,让我们觉得职场似乎都是这样的。但是我看《望花》的时候有一种落差感,这里面的人物怎么都这么灰扑扑的,但是他们真的很像我们自己平凡的人生。我们真实的生活一定有它平庸的部分。我们不能够一直逃避,或者一直生活在幻梦里。对文学来说,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去认识真实的价值,包括用质朴的方式,诚恳地去表达这样的生活,《望花》即是以这样的方式描述的人物和生活。它会让你觉得有力量,会在某一个瞬间击中你的内心。

我们的世界里不是只有眼睛朝上的竞争秩序,还有一种更宽厚、更平等、更有价值的共存秩序。我们工作环境中的保洁阿姨、保安也是我们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生活价值应该包括跟周围人平等和善地相处。

邓安庆:我觉得写小说也好,写散文也好,我非常在意一个普通人他面临很多具体困境的时候,他是如何去想和如何做的。张云松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保安,都是普通人,我关注的就是他们面临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去处理的问题。我感兴趣的经常就是这种普通人、平凡人,因为我自己也是一个平凡人。

我特别关注当人露出他真实一面、没有人关注他的那个时候。一个人在剥去了别人的目光之后,剩下自己面对自己,我觉得这是我想写的。

我把这种时刻叫凝神时刻。它不是刻意去写出来的,而是我笔下的人物一路地折腾、翻转,突然静下来面对自己的时候。那一刻,也是写作过程里最迷人、最愉悦的时候。我相信读者读到那个时候,也会跟着我的笔触走进那个人的内心,跟小说里的人物好像融为一体了。

项静:文学正是这样的,很多日常的生活与瞬间的灵光交汇而形成了文学。这个瞬间好像是没有什么道理的,但是我们又觉得它是无法命名的,它就是一个哲学瞬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哲学瞬间。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望花》这个小说里我们看不到阴谋、斗争、猛烈的冲突,反而可以看到家的形象和亲情关系延伸到职场的关系里。从文学的角度来讲,《望花》其实也是对那种暗黑的职场小说的一种补充,可以形成一个对照。有人觉得暗黑的小说很深刻,那么,难道温情就不够深刻吗?温情不值得认真对待吗?温情不等于鸡汤,温情是一种更蔓延的、湿润的力量。文学有时候也应该承担一种对人心的浸润力量。

邓安庆:说到文学,我觉得写作非常奇妙的地方在于,往往很多触动你去写作的东西是莫名其妙的,比如闻到的一种气味、尝到的一种味道、一条路的名字,这些东西会让你的脑子往外冒句子,非常神奇。我曾经坐车经过一条叫“望花”的路,我当时就觉得有一篇小说在等着我去写。“望”,望而不得,而花是很美的,这么一种望而不得的状态,充满张力。这种张力引发了我创作的一种冲动。

我觉得创作很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创作的过程看起来是随意的,但是如果能从这个随意里面慢慢找出作品的脉络,而且能完成它,这种感觉就很迷人。我写作的初期都是随意的,但写到一半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在写一本书的时候,我就会把前面随意的部分慢慢圆回来。我不是列大纲的那种写作者,我的创作方式跟那种创作方式完全不一样,但我觉得这种写作的感觉也挺好玩的。

项静:确实如此,只有我们写东西的时候才知道我们要写什么,就像我们说话是在我说的过程中才知道我要讲什么。写作的游戏精神也是写作乐趣的来源之一,也是文学独特性的来源之一。

我特别喜欢小说中赵娟的精神状态。她处于将要实现或者无法实现,但是又想去实现所想所欲的精神状态,每一个人在生活和工作中,可能都有赵娟这样的状态,想要到达的那个点和当下正处于的这个点是有距离的,但我们实际上也未必有决心或者能力去冲破束缚。

束缚是无处不在的,它是全人类的状态,所有人都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在家时想要冲破父母的控制,独自一人又觉得孤独寂寞,这种矛盾状态是文学一直在反复地表现的。

邓安庆:赵娟这个人物,她是自己长出来的一个人物,我开始并没有打算写这么一个人。她困在望花镇,其实是走不出去的,所以“望”是体现在她身上的,望而不得。我写过很多我跟父母相处的状况,也是这样。一方面觉得父母非常爱我,另外一方面,有时候这种爱也让你不堪其重。

项静:赵娟把张云松看作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这里面的爱情也不像一个真实的爱情故事,看不到一般小说里面爱情的描写,但是能够感受到他们彼此的那种精神上的相惜,两个人好像看到了镜子里的另外一个自己。但是我们反过来也可以把赵娟看作张云松一个喘息的机会。他这样一个青年人在社会上生活,孤立无援。但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生活在关系里的,我们需要亲情、友情和爱情,否则人就彻底原子化。

邓安庆:小说里写到下暴雨,张云松浑身淋湿回去,在上楼梯的时候碰到他的房东,房东让他换个衣服,张云松突然就感动了。那么一丁点的关心,那么一丁点的暖意,他就捕捉到了。反而如果别人给了他巨大的善意,他就会很惶恐。孤立无援的人遇到支援的时候往往是惶恐的,觉得自己不配、无以为报,经常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我相信也是很多人的一种精神状态。张云松经历的大部分职场的事情是我自己亲身经历的,我当年就留下了很多短的文章和短的记录。在这部小说里我用到了我当年写的很多文章的细节,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这部小说也可以看成是半自传体小说。

原标题:《写作的人就像糍粑,越黏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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