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性基础设施快速扩张的今天，如何实现生态互联互通确保野生动物安全

译者按：

此前，“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编辑曾经报道过，2021年4月16日，联合国大会通过了第75/271号决议“自然无国界：跨境合作是生物多样性保护、恢复和可持续利用的关键因素”，该决议强调了生态互联互通和国际合作对于生物多样性保护的重要性。

作为IUCN生态连通性专家组成员，本编辑团队相关人员在过去7年中持续推动关于“生态连通性”（connectivity）的国际政策和讨论，包括但不限于：1）在埃及召开的CBD COP14上绿会代表主持了基础设施与连通性的全球讨论；2）联合提出了IUCN第七届世界自然保护大会第86号动议《野生动物友好型线性基础设施（Wildlife-friendly linear infrastructure）》，并以压倒性多数获得大会通过、成为大会的正式决议；3）在2022年7月在德国波恩召开的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间科学政策平台全体会议第九届会议 （IPBES9）上，中国绿发会支持了“连通性专题评估（Thematic Assessment of Connectivity）”提案；4）2022年12月8日，在蒙特利尔召开的CBD COP15-2上举办了《链接多重危机：将生态连通性纳入2020年后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以应对生物多样性丧失、气候变化、土地退化和下一场大流行病）》的主题边会（参见https://www.cbd.int/side-events/5159）；5）中国绿发会团队通过与国际社会一道努力，最终推动了“connectivity”被写入《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

当前，全球正进入一个基础设施空前发展的时代。野生动物友好型线性基础设施，是践行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理念的重要举措，也是各国共同应对生物多样性急剧丧失等全球性挑战、全球共建生态文明与地球生命共同体的迫切需要。一篇来自Mongabay网站的报道《帮助野生动物穿越公路和铁路基础设施》（Helping wildlife navigate road and railway infrastructure）强调了要实现新通过的《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确保生态互联互通，跨境跨界的国际合作十分必要且至关重要。

正如《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文本中所规定的那样，生态连通性（ecological connectivity）可以指导各国选择哪些地区进行保护和养护，以便在2030年前阻止和扭转自然界的损失。 

根据联合国的一份报告，目前在137个国家正在进行或计划进行的大型交通基础设施项目穿过了大约60,000公里的世界保护地或关键生物多样性地区。 

近年来，维持印度景观连通性的成功缓解案例包括印度中部Pench老虎保护区附近的44 号国道高架路段。基础设施的选址绕开了野生动物栖息的关键区域。 

反映在关键目标和指标中，生态连通性将是决定性的，因为各国正着手实施新近出台的《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在其关键目标中，要求到2030年，在快速的基础设施变化中，地球上至少有30%的土地、淡水和海洋以某种形式得到保护或保存。

“随着各国现在着手实施这一目标，连通性必须成为一个试金石——选择哪些地区进行保护和养护，要以它们是否有助于连通性为指导。同样，城市增长、基础设施发展和其他人类活动的规划方式必须在实现社会和经济需求的同时保护连通性，” 《保护野生动物迁徙物种公约》（CMS）执行秘书长艾米·弗兰克尔(Amy Fraenkel)女士在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大会（CBD COP15）上告诉Mongabay-India。

在因COVID-19而多次推迟后，近200个国家在加拿大蒙特利尔举行的CBD COP15第二阶段会议上达成了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协议，即到2030年停止并扭转生物多样性的丧失。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GBF），包括四个目标和23个以行动为导向的目标，在经过两周的紧张谈判后获得通过。它取代了2010年制定的《爱知生物多样性目标》。

CMS将生态连通性（ecological connectivity）定义为“物种的无障碍移动和维持地球上生命的自然过程的流动”。 基础设施往往会侵蚀连通性，通过砍伐森林、人类与野生动物的冲突、栖息地的破碎和丧失来影响生物多样性。

尼尔吉里牛羚在印度南部阿纳马拉伊山的一条公路上放牧。照片：T. R. Shankar Raman/Wikimedia Commons。

“新的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只在目标14中概括性地提到了基础设施，呼吁将生物多样性纳入所有部门。然而，关于空间规划的目标1与确保基础设施的规划能够避免或最大限度地减少对生物多样性的负面影响直接相关，关于城市规划的目标12包括关于连通性的强烈措辞，” Amy Fraenkel补充说道。

虽然生态连通性被编入框架的两个目标中，但基础设施并不是谈判的核心，尽管有几个边会活动强调了这个问题，例如为了应对亚洲线性基础设施的快速扩张，特别是公路、铁路和电力线，启动了ALIGN项目——保护自然的亚洲线性基础设施。

在加拿大蒙特利尔举行的《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十五届会议（CBD COP15）上启动了ALIGN项目（保护自然的亚洲线性基础设施），以扩大采用和实施高质量的保障措施，保护亚洲的生物多样性和生计。照片：Sahana Ghosh/Mongabay。

气候和生物多样性谈判承认连通性

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第27次缔约方会议（COP27）也承认了连通性保护，而蒙特利尔谈判仅在数周前举行。COP27气候峰会上，世界自然基金会、大型景观保护中心和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世界保护地委员会连通性保护专家组共同发起了野生动物连通性倡议，以确保生态连通性。

生物保护科学家阿姆里塔·尼拉坎坦（Amrita Neelakantan）在缔约方大会第二十七届会议的“野生动物连通性” （Wildlife Connect）启动仪式上做了在线发言，他说将基础设施编入2020后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GBF）“总是会很困难”，因为GBF总是被视为来自生物多样性保护这个圈子的东西。“因此，对我们许多人来说，这意味着：讲来讲去GBF仍然只关乎野生动物贸易，仍然是谈非法偷猎，以及其他许多跟野生动物相关评测等事务；基础设施只被看作跨越过道、跨越孤立系统的延伸，”Neelakantan如是告诉Mongabay-India。

尼拉坎坦 (Neelakantan) 是印度中部保护网络 (Network for Conserving Central India) 的协调员，致力于研究印度中部以人类为主的景观，这里栖息着全球超过 20%的老虎种群。在最近的一篇预印本研究中，Neelakantan和合著者呼吁通过“土地共享和土地节约方法的明智组合以及生态系统服务的共同生产”（judicious mix of land-sharing and land-sparing approaches, and co-production of ecosystem services）在印度进行景观级别的保护规划，以实现全球30×30目标。

他们发现，“只有一小部分”（∼15%）高度优先的生物多样性和保护潜力地区被纳入印度现有的保护地网络，该网络覆盖全国5%的面积。因此，印度有很大比例的野生动物生活在保护地范围之外，造成了人兽共存和人兽冲突的局面。

在印度帕瓦加达，一名男子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布满电塔的路上。照片：Abhishek N Chinnappa/Mongabay。

通过覆盖行政（区）边界，该文件强调了338个在维护印度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方面发挥关键作用的地区；其中169个是“高优先级”（high priority）地区，其管理重点需要通过国家驱动和参与性方法保留生境、生态系统服务和生物多样性。

接下来的169个是“潜在优先”（potential priority）地区，其管理重点除了保留重要地点外，还应该致力于积极的野化和生态恢复工作。“同时，我们还参考了印度政府的NITI Aayog为经济发展所确定的印度的理想地区。” Neelakantan和合著者在论文中指出，“在理想地区与‘高优先级’地区重叠的地方，将需要降低大型基础设施项目的优先级，同时除了划定保护地之外，还要促进可持续的自然保护模式。”

“将连通性写入GBF文本的事实非常出色，因为它意味着我们可以开始将30 x 30作为一个里程碑、而不仅是一个目标。连通性使你能够考虑不仅仅是提出更多的“纸上公园”（保护地被宣布，但随后被忽视）。它允许你说，好吧，你将如何实际管理这片土地，这就是基础设施的位置，”她在提到这项研究时解释说。

全球基础设施影响查看器的截屏，该工具用于可视化第一个计划中的公路和铁路基础设施的全球数据库，以及它可能对人类和自然界带来的风险和益处。环境署-世界气象组织。(2022). 全球基础设施影响浏览器。[在线], [January/2023], Cambridge, UK: UNEP-WCMC. 见：https://www.giiviewer.org/。

基础设施的环境风险和经济效益

根据联合国的一份报告，目前在137个国家正在进行或计划进行的大型交通基础设施项目穿过大约6万公里的世界保护地或关键生物多样性地区。该报告在缔约方大会第十五届会议上发布，对此类线性基础设施项目的潜在环境影响和预期经济效益进行了权衡。

根据一个由57个来源组成的数据库，分析发现，计划中或正在进行的公路和铁路项目影响了近2500种鸟类、两栖动物和哺乳动物的栖息地，尤其是在全球热带地区，特别是在印度尼西亚、巴布亚新几内亚和南美洲，加速物种减少的风险特别高。

这些项目将引发被移除的树木和植被释放出8.83亿吨的碳。报告警告说，与工程有关的植被损失还将危及117万吨氮的保留——如果没有植物，额外的氮可能会对下游的水供应产生毒性。COP15主席国中国的公路和铁路基础设施规划最多，其次是俄罗斯和巴西。在基础设施对自然的低风险方面，评估将南亚置于低风险- 高收益类别。

“对印度来说，基础设施对野生动物的影响来自于切断保护地之间的连通性，这对野生动物种群的遗传健康至关重要。一般来说，问题不在于像印度尼西亚等森林砍伐严重的国家那样，开辟新的区域进行砍伐。”哥伦比亚大学的环境地理学家Ruth DeFries告诉Mongabay-India，“就导致新开垦的道路而言，与高毁林率国家相比，印度的风险很低，但就景观连通性的风险而言，风险并不低。”她与联合国的报告没有关系，但与Neelakantan是景观级别保护文件的共同作者。

在尼尔吉利斯的灌木林中切割的道路。照片：PJeganathan/Wikimedia Commons。

亚洲的机会在于避让，以加强生态互联互通

近年来，维持印度景观连通性的成功缓解案例包括印度中部Pench老虎保护区附近的44 号国道高架路段。“最好的策略是，基础设施的选址要绕开野生动物栖息的关键区域。如果在早期规划阶段就考虑到这些因素，那么就可以减少风险，”DeFries补充说。

道路生态学家Rob Ament在讨论亚洲线性基础设施安全保护自然（ALIGN）项目的COP15边会活动上说，亚洲的机会在于避让。

“你可以避开最重要的生物区域，因为位置尚未确定。因此，在前期规划和早期规划中又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来真正考虑路线选择。与其他一些大陆相比，这是很不寻常的”。

Kanha-Pench走廊的天桥。照片：A. J. T. Johnsingh, WWF-India 和 NCF/Wikimedia Commons.

“如果你看看世界其他地方，特别是北美和欧洲，它们只是在现有的高速公路上增加一条车道，或在现有的铁路旁边增加一条铁路线，或在已经有电力走廊的地方增加一条电力线，”Ament在讨论LISA（亚洲线性基础设施保障措施）的调查结果时说，这是一个在28个亚洲国家进行的为期14个月的前身项目，绘制了81,000公里的新规划项目，主要是多边发展项目。LISA为ALIGN项目提供了信息。

“我们在亚洲发现的都是新足迹。这些新的线性基础设施项目中有三分之二都有新的足迹。这些线性基础设施（LI）可能影响多达350个保护地，”Ament说。ALIGN 项目将由世界自然基金会(WWF) 与大型景观保护中心合作在整个亚洲实施，重点关注三个国家：印度、蒙古和尼泊尔。

线性基础设施部门需要转变

Ament指出：“线性基础设施（LI）部门需要进行转变，结合自然需求真正开始采取更多的定期或标准的方法；这还没有做到。”

在边会活动中，尼泊尔森林和环境部联合秘书长（Joint Secretary）Megh Nath Kafle分享说，尼泊尔大约20%的巨型物种丧失是由于（车辆）碰撞造成的。“而如今在我们国家，我们已经开始与工程师和生物多样性保护主义者讨论这个问题......他们已经开始并肩而坐，”Kafle在活动上说。

正在研究“一带一路”倡议中自然保障措施的Amrita Neelakantan说，各部委之间需要更多的协调，将文件翻译成任何一方（国家-资助方-承包商）的官方工作语言，特别是在获取和连接保护地和保护区域的数据库方面，使之成为出资者驱动的保障措施。“空间规划将成为现实，”她说。

“很多发展中国家依靠自上而下的保障措施，无论是来自政府还是来自基础设施的资助者，这些都是保障生物多样性的机制。几乎所有发展中国家都签署了多项环境协议。因此，我们对这一问题的系统看法是，各国将需要有不同的协调方式（关于保护自然），以实现多个目标，”Neelakantan详细阐述了这项尚未公开发表的研究。

路边的豹猫尸体。照片：Kalyan Varma/Wikimedia Commons。

此外，人们对成功的政治家的看法也需要改变。“这意味着政治家的一项工作是获得连任——如果您生活在发展中国家，如果您能建造一座大型的六车道天桥，那么您作为一个政治家已经显示出明显的进步。我们需要改变“什么是成功的政治家”的衡量标准，因为做出这些（基础设施）决定的正是这些人。”

“即使我们处于五年的周期（政治家的正式任期时限），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将可持续发展目标（SDG）的进展与政治家的成功联系起来？例如，将地区层面的可持续发展目标的仪表板放在网上，这样当你为你的工作重点投票时，您可以核查公共卫生或其他参数是否确实得到了改善，”Neelakantan阐述道。

CMS的Amy Fraenkel观察到，GBF的文本和CBD COP15通过的相关决定反映了各国政府在实际执行GBF方面合作的重要性，在这种情况下，单个政府的行动将是不够的。

“现有的全球协议，包括《保护野生动物迁徙物种公约》，将在落实 GBF的各个方面发挥关键作用，包括确保跨国界合作这一方面。2019年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间科学政策平台(IPBES)全球评估发现，各国政府没能充分解决爱知目标框架下的连通性问题。”Fraenkel说，“但爱知目标忽略了另一个关键点，即实施该框架的跨境和国际合作。

原文参看：

https://india.mongabay.com/2023/01/helping-wildlife-navigate-road-and-railway-infrastructure/

编译/Samantha  审核/Lin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