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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记忆丨“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的北平和谈经过

2018-12-30 16:1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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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月31日 ,北平和平解放

前言

辽沈战役结束,东北地区全部解放,紧接着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迅速进关,会同华北野战军分割包围北平、天津、张家口地区,在攻克新保安、张家口、天津之后,紧缩了对北平的包围。

当时北平城外门头沟、石景山、孙河等地已经解放,然而解放军对北平城内的煤、电、水照常供应。

解放军对天坛、东单两个临时简易机场偶尔进行炮击,是为了阻断傅作义部队逃路与空中补给。

这种形势的逼迫与解放军的宽大政策有力地支缓了北平的和平力量。当时,中共在北平的地下党组织,对傅作义发动了强大的和平攻势,最后促使傅作义将军下决心走和平解放的道路。

傅作义将军在广泛征询了各界意见后,先后秘密地派出了以崔载之、周北峰、邓宝珊为首的三批和谈代表,与解放军谈判北平的和平解放问题。

那么,为什么又出现了一个所谓“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代表团出城公开进行和平谈判的事件呢?它的性质和背景又是怎么回事呢?让我这个曾经是“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代表团成员之一的人,来谈谈它的内情和经过。

东北解放后,国民党在东北的基层势力如党棍、特务、土豪劣绅等等,纷纷逃亡关内,麇集平、津;加上华北大部解放,绥、察、热、晋、冀及天津等省市的参议会头头们也都流亡到北平。

他们搞起什么“联谊会”等名堂,先是象一群苍蝇一样,围在傅作义周围,鼓噪什么“加强剿共”;及至天津解放,北平形成死城一座,他们见大势已去,连傅作义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于是就摇身一变,又化装成“和平战士”,演起“和平”把戏来。

“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就是在这种形势下出场的。“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的主要发起人与组织者,是北平市参议会议长、国民党北平市党部前主任委员、国民党中央侯补执行委员许惠东。

他以东道主的身份,召集了当时的五省两市参议会的头头们,组成了“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

为了壮大声势,他们还吸收了东北地区逃亡来平的所谓士绅参加,用许惠东自己的话说:“我们要入股(指捞取政治资本),股越大分红越多。”

于是,他又把他平日看不起的所谓“群众团体”也拉进了“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在这时,恰巧因支持李宗仁竞选副总统而触怒了蒋介石被罢了官(撤掉北平市长职务)、又被国民党C·C·系遗弃的何思源回到北平,许惠东认为这是一张“王牌”,立即亲自把何请进了“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

同时,许又邀请了戊戍变法的领袖人物康有为的女儿康同璧,前中国大学代校长吕复(即吕剑秋),以及梁秋水、何海秋、周炳琳等社会上主张和平的知名人士参加活动。于是,“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就这样正式宣告成立了。

“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的公开参加北平和平解放运动的行列,给傅作义将军的力主和谈增添了声势和力量。

这可以从当时北平广播电台的广播和国民党统治区各地报纸的报道得到证明。但是,当时若没有傅作义将军的批准,“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和谈代表团是出不去北平城的。

同时,若不是得到傅作义将军的支持,我们还可能遭到国民党主战派(守城部队中蒋的嫡系部队以及军统特务等)的公开镇压。

事实也正是这样。何思源先生还未出城,就遭到了军统特务定时炸弹的袭击。然而主战势力及其特务组织的阴谋手段,并不能阻止北平和平解放运动的进展,何思源先生还是毅然带着伤和代表团全体代表一起完成了出城和谈的使命。

这是人民和平力量的胜利。主战势力的暗杀行动,只能说明他们的虚弱、恐惧和垂死挣扎。

北平解放前夕,北平市各报纸大量刊登了“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代表团出城的报道,并刊登了“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向全国呼吁和平的通电。例如当时的《华北日报》连续四天做了如下报道:

(1)1949年1月17日刊载“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和谈代表团成员的初步名单:何海秋、梁秋水、冯莲溪、刘鸿瑞、王乔年、马振源、卢其然、张宝万、何思源、周炳琳、傅华亭。

(2)1949年1月18日刊载“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和谈代表团修改后的名单:何海秋、吕复、冯莲溪、刘鸿瑞、王乔年、马振源、卢其然、张宝万、何思源、康同璧、傅华亭。

(3)1949年1月19日刊载“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和谈代表团于18日下午2时出城谈判。代表团成员是:吕复、康同璧、郭树棠、王乔年、张宝万、卢其然、马振源、刘鸿瑞、冯莲溪、何思源,共10人。

(4)1949年1月20日刊载:“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代表何思源等11人,在会晤共方负责人,倾诉华北人民希望和平之愿望后,于19日下午2时1刻回城。”

出城经过

1949年1月16日下午,经傅作义将军同意,“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在北平市参议会大楼(中南海新华门对面)开会,到会的有:平、津、冀、晋、绥、察、热五省两市参议会的代表,北平市总工会、商会、工业会、农会、妇女会、教育会、河北省商会、农会等民众团体的代表,北平市社会知名人士何思源、吕复、康同璧等,以及东北地区流亡北平的士绅等约近百人。

会议由许惠东主持,经过反复讨论,大会做出决议,以“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的名义发表通电,向全国呼吁和平,向解放军与傅作义双方呼吁举行和平谈判,以促成北平问题的和平解决。大会并决定:

一、推派何思源、许惠东等人为代表,面见傅作义将军,陈述华北人民主张和平的意见;

二、推选出代表11人组成“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和谈代表团”,出城到解放军前线司令部转达北平市人民的和平意愿,呼吁国共双方举行和平谈判。

代表团11人由以下几个方面的代表组成,他们是:社会知名人士何思源、吕复(吕剑秋)、康同璧(女),北平市总工会王乔年、马振源,北平市工业会傅华亭(北平市工业会理事长,后因高血压病发作,临时未能出城),北平铁路工会张宝万,北平市妇女会卢其然(女,该会秘书),北平市教育会冯莲溪(女,西直门大街小学校长),河北省商会刘鸿瑞,河北省农会郭树棠。由何思源先生为代表团团长,兼首席发言人,定于1月18日上午9时出城。

当时大会拟定了对解放军的广播稿,由代表团全体成员签名,然后送到北平广播电台向解放军广播;并拟定新闻稿,也由代表们签署,然后发到北平市各报社。

会后,由何思源、许惠东、贺翊新(河北省参议会议长)等人,走访了傅作义将军,向他汇报了大会的决议。

傅将军说:“我接受大家的意见,但是还要你们辛苦一趟,请你们大家走访一下各军种、各兵团总部,征询一下‘中央军’各位司令的意见。”

于是,何思源、许惠东诸人随即到各司令部走访,并就和平解决北平问题向他们做了游说工作。

不料,当夜何思源住宅被炸,何思源先生负伤,被送进医院治疗。根据军统特务在“清河训练大队”(北京解放后,属北京公安局的一个管制特务、反动党团分子的机构)的交代材料,是军统北平站收买飞贼段云鹏在何思源住宅的房上放置了两枚定时炸弹。

军统技术总队还曾计划对出城的十名代表分别采取暗杀行动。只是因为对何思源暗杀失败,傅作义将军对代表们的安全采取了措施,军统技术总队的计划未能实现,北平即告解放。

17日上午,代表团成员除何思源因伤未到会,其余诸人都及时来到市参议会。促进会的其他人士大部分也都陆续来到。

大家开会研究何思源先生被炸事件后的形势和应采取的具体步骤。会议仍由许惠东主持。许首先向大家报告何思源先生住宅被炸事件经过。

他说:“16日夜里,七省市议长们在锡拉胡同何宅开会,直至深夜,何说:‘夜深了,大家该饿了,弄点夜宵吃吃。我还有家乡味的扒鸡,请大家尝尝。’

于是,何即叫他的副官到厨房传话。副官出去后,忽然匆匆地进来说:‘何先生,不好了,房上有人。’

何急忙拿起手枪,一手持电筒,走到院中巡视,结果,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何对副官说:‘你眼差了吧?’大家吃完夜宵就走了,各自回家。

因开会的关系,何思源睡得很晚。才睡下不久,忽听到他夫人房间里轰然巨响,接着就传来呼叫声。

何急忙披衣向夫人房间跑去,刚要出房门,他自己的房间又是轰然一声巨响,房的脊檩炸断,他的床被砸碎,炸下来的断木碎瓦把何的手臂和小腿砸伤。

此次事件想系国民党特务的有计划行动。在何先生家房上放了定时炸弹,其险恶目的想必是要破坏和谈。

这次事件造成了何先生的全家负伤,都住进了医院,何先生的二女公子被炸死,她为北平的和平事业献出了自已宝贵的生命。”

听了许惠东的情况介绍,大家才知道何思源先生被炸伤的详细经过。何先生家出事的当夜,许惠东得到消息后马上坐汽车赶赴何家(因夜深了,司机不在,由许惠东的长子许仁开车),把全体伤员送往协和医院抢救。

大家对何先生家被炸极为震惊,对何家二小姐的牺牲深表哀悼,同时对国民党特务的暴行非常痛恨。

会议决定为何二小姐治丧,并立墓志铭记述牺牲经过。碑的正面主文题曰:“和平之花。”还决定派代表到医院向何思源先生及其全家表示慰问。

接着,许惠东提出,代表团还可能遭受更大的危险,他提议,出城之行可以作罢。我在过去就对许的官僚作风有意见,曾与他发生过多次争吵。

这时,我站起来向他质问:“出城和谈是关系到北平市数百万市民和北平文化古都的命运的大事,是各界代表在大会上共同做出的决议,而且已经向解放军做了广播,约定好了的,你许某人有何权力可以任意变更或推翻大会的决议案?不论出现任何挫折和险阻,我们也应当坚决执行大会的决议。不然,你请我们民众团体出来干什么?我们不是玩物,可以任意摆布的。”

许见我对他发起急来,赶忙红着脸解释说:“老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犯老毛病?我不过是提出我个人的意见,同意不同意,大家可以讨论嘛。”

于是大家展开了争论,最后决定仍继续执行出城谈判的决议。至于出城时间,要根据何思源先生的伤势,并在征询何先生的意见后再做出决定。

代表们到协和医院看望了何先生及其家属,何先生首先对大家的关怀表示感谢,接着他表示:和平事业是大事,他个人被炸受伤是小事,不能因小而失大。

他坚定地说:“我的伤再重,就是走不动,抬着我也要出城去参加和谈。不能因为我个人而耽误了和谈大事,我就是为此而付出生命,也是光荣的。”

大家听了,深为何先生对和平事业的坚定信心所感动,于是商定,把出城时间推迟半日。改为1月18日下午2时。

1月18日下午1时许,我们9个代表齐集在西直门电车北厂,等侯尚未到来的何思源先生。不一会,何先生坐着由许惠东的长子许仁驾驶的小汽车到了。

从车里走下两个人来,一个是何先生,他颈挎绷带,兜着右臂悬在胸前;另一位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我不认识。

我们9个先到的代表纷纷向何先生握手慰问,表示敬意。于是大家一齐登上了一辆事先准备好的公共汽车,向西直门开去。

我环视了一下我们的代表,共10名,不多不少。司机、副司机2人,另外还有那位随何先生来的人,算起来此行一共13人。

只见陪同何先生来的那位手里提着一只大提箱,身穿藏蓝色斜纹布的中山装,面貌很英俊。

我问:我们代表不是整整10位吗?这位又是谁呢?那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何先生却忙接过来说:“这位是我的随从人员。”

就在这当儿,代表之一,市总工会同事马振源扯了一下我的衣襟,附耳小声对我说了几句话,我这才知道他是中共派来与何先生联系的地下工作人员,名叫张实。

汽车开到西直门,迎面走过来国民党守军的少将司令官,这个中等个子、体格魁梧、满面笑容的军官走上汽车,握住我们的手说:“诸位辛苦了,你们为老百姓做了件好事。这就好了,我欢送你们出城,祝你们顺利完成任务。”后来得知他名叫许书亭。

汽车出了城,我们车上打着两面白旗,上面用黑字写着:“华北人民和平促进会和谈代表团”的字样。

汽车沿着动物园西墙外的京颐公路向北驶去,打算直奔海淀镇解放军西郊部队司令部去。沿途只见公路西侧栽满密密麻麻的木桩,据说木桩外是布雷区。

车开到白石桥,不料桥已被国民党军队拆毁,不能通过,汽车只好折向西郊机场公路。

快到车道沟村附近,已是国民党军前沿阵地,公路被铁丝网封锁,路旁是碉堡,铁丝网外边布满了几层路障。

国民党守军对我们问明了任务后,把铁丝网剪断,移开路障,于是我们通过关卡,向西驶去。

只见路旁北侧紫竹院迤西的土丘上已挖成螺旋形战壕,这里,虽然充满了战场气氛,但却非常宁静,除了我们的汽车发出的隆隆声响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忽然一阵紧密的冲锋枪声传来,前方路旁闪出来两个解放军,一个手端冲锋枪,一个手握匣子枪,喝令停车。

由于司机没有听到,车照常飞驶前进,那位手持冲锋枪的解放军就向天空鸣枪示警,车还是未停下来,那个解放军又向汽车前方地下打了一梭子,顿时沥青路面冒起了白烟。

大家听到枪声,都在车里本能地卧倒下来。我因为坐在前面,距离驾驶员较近,见此情形急忙站起来喊:“停车!停车!”这时司机才紧急刹车。

解放军在车外大声喊道:“下来!”我们10个代表当中数我年轻体壮(那时我正好30周岁),而我又恰恰靠着车门站着,责无旁贷地立即手持白旗走下车去。

才下车,解放军就喊我:“过来!”我刚刚向前跨出两步,另一个解放军却又喊:“不要向前走,有地雷!”

因为两位解放军始终是站在公路下边,我就走下公路前进。不料解放军却又大喝一声:“不要动!路下边有地雷!”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停下不动。

两位解放军走过来问我:“你们是干什么的?”我答道:“我们是和谈代表团,不是事前在电台广播,和你们联系好了吗?”

解放军又问:“订好今天上午9点来,为啥现在才到?”我解释说:“因为昨天我们代表团团长何思源先生被特务炸伤了,所以耽误了。”

那位手持匣枪的解放军哼了一声,旁边端着冲锋枪的解放军小声说:“哼!苦肉计!”这时,突然东边枪声大作,还夹杂着机枪声。

那位手持匣枪的解放军立即厉声喝道:“你说是和谈的,为啥还要带着队伍来,你们到底搞的是啥名堂?”我说:“谁带队伍来了?”

解放军用手一指我的背后说:“你看,那不是队伍是什么?”我回头一看,果然沿着车道沟的深沟露出一个个钢盔顶,向这方面蠕动前进。

我深怕发生误会耽误了大事,急忙用白旗向后挥动,叫他们撤退,他们才退了回去。

这时枪声也停止了。事后在归途中,我问国民党守军,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说,听到冲锋枪响,怕代表们出了差错,想营救一下代表团,所以才摸了上来。后来知是误会,才放下心来撤了回去。

误会解除后,解放军和我一起登上汽车,我向他们介绍了何思源先生。其中一位解放军和何先生边握手边自我介绍说:“我是人民解放军连长,奉命来迎接你们的。”于是我们由这位连长带路,向西郊机场方向驶去。

汽车在靠近机场的地方往东折向蓝靛厂镇,穿过火器营村和蓝靛厂大街,经长春桥跨越清水河,穿过东山子(一座植满枣林的土岗),走小南庄村,然后沿苏州街(清代的一条至颐和园的土马路)驶向海淀镇,再经过海淀镇南街,最后到达槐树街一号解放军司令部的招待所(我自幼生于海淀镇,长于万泉庄村,小学时代就读于蓝靛厂南门小学,这里是我的家乡,所以道路记得清清楚楚)。

解放军司令部的同志们安排我们休息了一下,吃过晚饭,司令部的莫文骅政委来了,陪同他一起来的还有欧阳副政委等多人。

经一一介绍,代表团10人都递过名片,大家落座互致寒暄,然后开始会谈。首先,由莫政委致词,他对代表团的到来表示欢迎。

接着由何思源先生说明来意。他说:“我们受250万北平市民的委托,希望国共双方以大局为重,对北平这座文化古城应采取和平方式来解决。”

随后,吕复、康同璧两位先生相继发言,表达了华北人民要求和平的意愿。之后,何先生接着发言。

他说:“傅作义将军为了保护北平这座70年古都的文化古迹,为了保障250万布民的生命财产不受损害,他已经表示同意我们提出的和平解决的主张……”,话还未完,莫将军马上插言说:“我们认为不是傅作义保护了北平城,倒是北平这座古城保护了傅作义。”

停顿一下,何先生接着说:“傅作义将军向来是尊重民意的,他的部队一向注重军队纪律,不扰民、不害民,……”莫将军听到这里,马上打断何的发言,严肃地质问道:“照何先生这样说,傅作义如此‘爱民’,那么,我们解放军要革傅作义的命是革错了?”

何思源被质问得无言以对,非常尴尬。会谈一开始就如此针锋相对,那么,会谈将如何进行下去呢?大家很替我们这位代表团团长兼首席发言人着急。

这时,会场是一片沉寂。于是,我便站起来为何先生解围,说道:“请莫将军不要误会,解放军是为了解放人民的革命军队,傅作义将军的部队根本不能和解放军对比。

何先生的意思是说,在国民党各派系军队中间,从纪律方面而言,傅作义将军的部队要比蒋介石嫡系的中央军好得多了。”

这时,莫将军看了我一眼,态度缓和下来接着说道:“那么,请诸位告诉傅作义,他不要躲在北平城里耍赖,把破坏北平文化古城的责任转嫁给中国人民解放军。傅作义不是自认为很能打仗吗?那么,请他把部队拉出北平城外来,我们让出一片战场,彼此较量一番。”

何先生接过来说:“我看,还是以和平解决为好。”最后,莫将军说:“那么好吧,就请何先生转告傅作义将军,三条路,任他选择。第一条是打。他不是说要保护北平文化古都不受炮火损伤吗?我们同意他的意见,那么,就请他把部队拉出北平城来一决雌雄,不要躲在北平城里装蒜。第二条是无条件投降。也请他把部队拉出北平城,到指定地点集中,听侯改编。第三条叫做‘和平解放’,订上它几条君子协定,同样也要请他把部队拉出城来改编。总之,第一条路不用讲了,第二条和第三条路,我们都保障傅作义将军和他的部下的生命财产的安全。这三条路如果他都不同意,就无话可讲了,我们只好被迫走攻城一条路。那么,城破之日,老百姓和文物古迹的损伤,这笔帐是要算在傅作义头上的。长时间以来我们是围而不打,已给傅作义先生留下了考虑时间,请何先生转告傅作义,我们还可以给他几天时间,等待他的答复。但是,要告诉他,时间是不能再多等的。到一定的限度,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会后,莫将军退席走了,双方参加者各找对象交谈。有位高个子的解放军某主任拉我一起坐下谈话。

他满口浓重的外乡口音(可能是湖南人),我一句也听不懂,而他却很健谈。在先,我听不懂还问他几次,但不能总是问人家呀?没办法,后来只好他说一句,我应一声。

天晚了,解放军留我们在招待所住了一夜,睡前,嘱咐我们夜间不要随便走动,以免发生误会。睡下后,夜已深了,从远方不断传来零星的枪炮声。

据说,这已是惯例了,国民党部队在夜间总是不断地打枪打炮。大概是为了壮壮胆吧。在近处,只有解放军警卫岗哨的踱步声。不一会,我就沉沉入睡了。

第二天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解放军同志打来热水,我们洗漱完毕,司令部从海淀镇里有名的饭馆“海顺居”叫来了丰盛的酒席,为我们代表团饯行。

彼此谈笑甚欢。饭后,送我们上汽车,握手告别。跟随何思源先生一起来的那位张实同志,一到解放区就提着大皮箱走了。

他既未参加会谈,也没有随车回城里。临行前,解放军把大批宣传品塞进我们的那辆汽车。车沿着原路驶回城去。

到了西直门,国民党守城的官兵们立即把代表们围了起来,问长问短。他们争相询问的问题是“和平有希望吗?”当代表们回答:“和平解决大有可能”时,他们不禁雀跃欢呼起来。

有的说:“本来嘛,还打个什么劲儿呢?”在回程中,我们在公路上和解放军战士谈话时,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打进北平城,活捉傅作义。”“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国民党是官兵厌战,解放军是坚决把革命战争进行到底。

这种鲜明的士气对比,也就注定了国民党反动派必然灭亡,解放战争必然胜利。

在返城途中的汽车上,代表们商定由何思源先生会同许惠东等向傅作义将军汇报出城谈判经过,敦促傅作义将军对北平的和平解决早下决心,使和平能早日到来。

回城之后

返城后我回到本单位。北平邮局的职工们听到我已经回来,自动地集合到邮政管理局投递处大厅,要求我把出城谈判情况向大家讲一下。

盛情难却,我只好向大家做了汇报。我详细地把出城经过向大家介绍一番。最后,我说;“堪以告慰于大家的是:北平和平大有希望,古城解放即将到来。”

大家听到这里,不禁欢声四起,掌声雷动,有的人竟情不自禁地高呼:“北平和平解放万岁!”回想我此次出城临行前,将要由邮局乘车去西直门的时候,邮局职工们也是自动地集合到一起,来送我。

但那个场面不象欢迎我归来时那样欢腾喜悦,而是神态严肃,既满怀希望,又怀有几分忧虑,有的老职工千嘱咐万叮咛地对我说:“小王啊,全体职工要求和平解放的心情,你千万要替我们向解放军转达!”有的青年职工竟振臂高呼:“我们要和平,不要战争。”

同样,当我回到我的住所时,邻居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涌向我家,争相打听和平的消息,使我应接不暇。

以上种种情形表明了人民是多么向往和平、厌恶战争,又是多么盼望解放。这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这足以证明顽固的国民党主战派是多么不得人心。

结束语

我们归来两日后,傅作义将军的代表邓宝珊将军也谈判归来,与解放军达成了《北平和平解放协议》。

3日后,傅作义将军广播,公布了《协议》的部分条款,古城沸腾了。不久,中国人民解放军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式。

北平市人民倾城出动,载歌载舞,迎接人民的子弟兵——解放军的进城。随后,北平市民自动地举行了盛大游行——这是北京有史以来人民自动的最大的庆祝游行,它充分显示了人民的力量,充分表达出人民对于和平、对于解放的无比欢欣和无比兴奋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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