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网络通讯就用纸笔“战斗”，印控克什米尔报纸受“热捧”

凌晨2点，媒体人拉贾·毛希丁（Raja Mohi-ud-din）揣着硬盘，跳上摩托车，沿着斯利那加的后巷开始飞驰，引擎的轰鸣声在砖墙间回荡。他绕过一圈圈带刺的铁丝网，躲开在最近的抗议活动中洒落在地的石头，穿过所有黑漆漆的房子，双眼紧盯着印度士兵。

在上周印度政府宣布废除印控克什米尔地区“特殊地位”后，《纽约时报》8月12日记录了当地一家报纸编辑拉贾的一天。在通讯和网络皆被印度政府切断的状况下，拉贾经营的这家报纸成为了当地为数不多仍在运营的纸质媒体。只是他现在每天要亲手把新闻送到印刷厂，再亲手操作从未使用过的笨重印刷机器。

“这两页纸是我了解世界的唯一窗口”

清晨5点，拉贾出现在印刷厂，有时带着凑合能算上一份报纸的东西，有时他手里只有一张纸。但拉贾说，总会有一群人在等着他，因为他手里拿着的几乎是当地仅存的“新闻”了。

“人们迫切希望能读到报纸。”拉贾告诉《纽约时报》，“有一天，我在5分钟内就卖出了500份报纸。”

《克什米尔崛起报》（Rising Kashmir）的政治编辑费塞尔·亚辛（Faisel Yaseen）说，他所服务的报纸现在每天发行约1000份。“我们不知道那里正在发生什么。我们仿佛身处暗室，而精准的信息只能从一个小洞里照进来。”

印度有关部门称，为了防止内乱，通讯限制是必要的。但同时也表示，他们不打算对少数仍在印刷的报纸采取行动。

然而印控克什米尔历史最悠久的报纸之一——《克什米尔时报》（Kashmir Times）并不这么认为，该报编辑向印度最高法院提出质疑，称这些限制是违宪的。

报道称，印刷报纸需要纸张和墨水，因此尚不知道当地的记者们还能坚持多久。在凌晨赶往印刷厂的编辑拉贾说他并不担心，“在克什米尔，我们已经习惯了。我已经存了一个月的货了。”他皱了皱眉头说，“但是，情况没有（像现在）这么糟糕过。”

当地居民们称，愤怒情绪正在加剧。即使记者们不去主动追踪暴力冲突，他们仍然会被暴力包围。

当地时间8月11日下午，报纸设计师萨米尔·巴特（Sameer Bhat）正准备去上班，他的母亲提醒他小心，说“扔石头的人”正在和警察对峙，就在路边。萨米尔走出家门，听到枪声响起。他试图遮住眼睛，但脸部被击中，跌倒在地。第二天出院不久，他还是带着乌青的双眼出现在编辑室：“我还有一份报纸要做。” 

当地人对事态的转向感到恐惧、愤怒和困惑。他们渴望新闻，却感觉到自己被隔绝。每天早上，酒店经理维韦克·瓦齐尔（Vivek Wazir）都会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报纸《大克什米尔》（Greater Kashmir）。“这两页纸是我了解世界的唯一窗口。”他说。

一场“危险游戏”

8月12日，印控克什米尔地区在封锁中开启了新的一周。《纽约时报》报道称，印度安全部队封锁了当地主要道路，部署监控直升机，清理小巷，把孩子们赶出公园。那天，是古尔邦节，但当地大多数清真寺被勒令关门。在这个通常是和朋友们欢聚的节日里，印控克什米尔的穆斯林们只能自己待在家里。一些居民说，当地的抗议活动仍在继续，成群的年轻人向安全部队投掷石块。

但在新德里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印度官员口中却描绘了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报道称，他们声称印控克什米尔的大部分地区正在恢复正常，并继续否认安全部队在上周的抗议活动中开过枪，尽管英国广播公司（BBC）的视频显示，周五有自动枪声响起，数千名示威者在斯利那加的街道上开始奔跑。

当被问及这段视频时，一位印度高级官员愤怒了。

“印度政府所说的，就是印度政府所说的。”那位官员说，“我没有问你们，你们的报道是不是真的。”

不少批评人士们表示，印度政府正在玩一场“危险游戏”。多年来，这块有争议的土地一直饱受骚乱和冲突的折磨。

上周，印度总理莫迪领导的政府突然取消了印控克什米尔享有的自治权“特殊地位”，加剧了印度与巴基斯坦之间的紧张关系，使该地区陷入了更大的动荡。巴基斯坦随即宣布降级与印度的外交关系，并中断双边贸易。

在正式宣布该消息的前几天，印度军方动用了成千上万计的增援部队，并完全封锁了互联网、移动电话服务和固定电话线路的使用，印控克什米尔立即陷入孤立状态。

现在，约50家当地报纸中只有6家还在继续运营，他们刊发的版面最多仅8个版。不过，这些报纸一上市很快就会被一抢而空，被人们相互传阅。

报道称，印控克什米尔的记者无法使用社交媒体或登录新闻网站，无法在网络上核实、确认信息，无法打电话，他们只能用最传统的方式——纸和笔。

报道写道，每天一大早上，六到八名记者为一组，骑着摩托车进入斯利那加的社区直击新闻。他们的报道主题涵盖街头抗议、天然气短缺和政治家被捕等新闻。在过去的一周里，有数百人被拘禁。一天工作结束，许多记者就睡在编辑室的地板上。由于检查站的设立，他们通常无法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