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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院线上映,就不是“唐探3”?陈思诚认命

2020-06-29 07:1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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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毒Sir Sir电影

今天是电影院离开我们的第几天?

第160天。

一个稍加讽刺的事实是——

电影院离开第一周,想它;第一个月,好想它;第100天,好想好想它……但当时间指向第160天,我们关于电影院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微弱。

电影院,真的就(可以)凭空消失吗?

沉默并不意味着已死亡。

“死亡”的确在发生。

夏日余晖的映射下,皮卡丘还在咧嘴笑,玻璃门上一张通告还没有被撕掉。

这家珠影耳东传奇影城还在“祝您新春愉快!”

这是前两天Sir在朋友圈刷到一张照片。

更早之前。

一家接一家的影院宣布不日正式闭店。

△合肥某家影城地毯长出蘑菇

没人了?

还有人在。

广东一个兼职跑顺风车的影院区域经理,发微信给Sir,说自己没开滴滴了。

因为“很忙”。

台风到了,电影院里一片狼藉,需要维修。

正是这些或主动或被动的“坚守”,提醒我们不能心安理得地无视。

两个月前,《Sir电影》采访了华语电影行业所谓下游的基层人员,影院老板、经理和发行。

最后一句话是:我想,我愿在电影院看一部中国电影。

今天,这微芒的志向没有实现。

那,我们决定逆流而上,追问1月24日,最后一批定档的电影中,最大体量那一部导演的想法。

陈思诚很强硬:

《唐人街探案3》如果不在院线上映,就将不是“唐探3”。

没有所谓的耐心死线,就是等。

但陈思诚在这么“强硬”的坚持里也渗透着一些犹豫:

我也痛苦、焦虑过。

说到底。

没有人是局外人。

选择?

有一种电影就是为院线而生的。

可以把信念暂时放一边,这句话就是纯物理、纯技术的语境。

——它的诞生、制作以及最终呈现,都与院线大银幕紧密相关。

原定大年初一公映的电影至少有三部属于此。

先看两个镜头。

都是一架飞机的毁灭。

前者是真的波音747被炸了,实拍,无CG,来自诺兰的《信条》。

后者也是实拍,找的道具也是真飞机。

但更重要的意义是,它来自《紧急救援》,是华语电影努力开拓大片边界的努力。

再就是国漫《姜子牙》。

制作团队发给《Sir电影》一些补充信息。

挑他们觉得难度最大的,九尾狐有九根尾巴,每一次出现,尾巴的形状都是不一样,相当于一个九尾狐有九倍工作量;

姜子牙是一个中年人,之前绝大多数三维动画很少用到“皱纹”,因为它很危险,容易让人物变丑,但是特定角色有皱纹出现,用好了,位置、形状和运动是准确的时候,容易让观众共情。

所有这些精细的控制,这些细微的变化,就是为了大银幕而存在。

《唐人街探案3》同样不敢怠慢。

猫眼5月想看影片榜单中,排名第一的是它,累计想看226万。

观众想看,因为IP深入人心的影响力,因为卡司的诱惑力,因为天然喜剧亲民的风格。

但这些够么?

也是系列之一,也有数位喜剧演员助阵的电影《囧妈》,早在“大年初一天团”就率先在视频平台与观众见面。

当徐峥的选择的涟漪传递到陈思诚。

几个平台的老大打电话,找过来问,考虑吗?考虑吗?

他的答案都是否定。

“从疫情开始,哪怕一秒,都没有想过在平台上播放。”

这并非否定视频平台的效能。

只因为针对《唐探3》,他的定位始终是:如果不在大银幕上播放,它就不是《唐探3》。

“你可以这样理解,它与院线、大银幕有着更底层的共生关系。”

因为:全片使用IMAX 摄影机拍摄。

全球至今只有四部电影做到。

两部是《复仇者联盟》第三、四部。

另两部是《八佰》,《唐人街探案3》。

令人唏嘘。

一部遭遇了审查,一部碰着疫情。

不论谁,选择IMAX 摄影机拍摄都是豪赌。

这部电影的视觉规格,比普通银幕扩大将近23%,相对于无论什么样的置景、美术,包括群众演员都要相对扩大,这就意味着成本也随之扩大。

《唐探》系列有赌的资本。

《唐探1》,投资8000万,票房8亿;《唐探2》,投资3亿,票房33.97亿。

观众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这种“大阵仗”,从《唐探3》预告片就略见一斑。

澡堂内部的浴池、走廊上相对而坐的人、还有相扑选手的背影,无一不是工整的对称。

甚至,连慌乱的镜头——

三个侦探在车站台阶上方平台,两边黑衣人涌入。

还是对称。

以上场景中都出现了“变态”的中轴线,但你不会觉得逼仄、压抑。

原因就在于,更开阔的取景才能够容纳更丰富的元素。

如果换成“小一些”的场子,手机、pad或者电脑,要不牺牲画幅,要不牺牲细节,感官得牺牲多少个身位。

这还只是技术层面。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所有台前幕后工作人员的心血付出,不是说简简单单换一个播放平台就能交代。

我不是排斥网络平台,为平台,我不是创作了更匹配的网剧“唐探”?

实在话,网剧“唐探”的品质不差。

但由于成本、集数的客观原因,网剧“唐探”在视觉上的呈现,许多时候只能点到为止。

这不是孰优孰劣。

是各有章法。

大开大阖、左奔右突展示案件地域背景的视觉体验,注定只能去电影院感受。

据相关资料显示。

《唐探3》单制片成本就约为8亿。

按中国电影目前的票房回报率,影片票房至少达到40亿才能回本。

——这种体量难有哪家视频平台能独自吞下。

陈思诚只能等。

好在,“等到电影院开门那一天”,是他与投资方、创作团队达成共识。

未来可选择的档期十分有限,暑期档多半没了,然后就是有合家欢容纳空间的2021年春节档。

从2020到2021。

你们还等吗?

认命?

认命是一种消极的情绪。

面对无可躲避的结局,自暴自弃地顺流而下。

认命也可以是一种清醒的认知。

面对无法左右的结局,静水深流地与命运共舞。

疫情面前,陈思诚坦言自己就是普通人。

“对于宏观,电影人是无用的”。

但当疫情越来越长。

陈思诚有些想法,也越来越坚定。

“除了拍电影,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其他的也不会。想清楚这一点,选择少了。

电影影是靠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拍的,剧本是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是不是可以更加确定,你只能做电影,献给电影。

疫情,成为中国电影人生最大的一个开放性选择题。

有人被迫出走。

但也有因为无路可走,更死心塌地追随电影。

“写剧本”或“磨后期”成为坚守者唯一的选择。

我们在努力开发剧本,但又不能透露

还在调整、改,导演都快抓破头了。

……

总不能停。

总得做点自己能控制的。

这既然是看清自己的“无用”,也是在看清后凝固的定力。

两个月前,《今天》杂志刊登了演员陈冲的话:

科技越来越侵入我们的生活和创作,其实现在在拍电影几乎没有什么在技术上解决不了的问题。

思想、情感、哲理、宗教已被前人表达得淋漓尽致,没有处女地可探索了……

莎士比亚已经都写过了,那我们应该去迷恋些什么呢?剩下的就似乎只有技术的冲刺了。

李安仍在努力,与技术相挣扎,也许挣扎也是一种艺术。

这段话其实在去年10月的平遥电影节就提过。

一语成谶。

疫情加速了电影定义的改写。

技术的?情感的?

碎片的?沉浸的?

线上的?线下的?

尤其最后一问,几乎死题。

如果仅仅靠讲一个故事的娱乐方式,如果没有在另一个维度扩展出新的空间,电影院就是坐以待毙。

陈思诚判断,拯救电影院,未来的趋势可能越来越集中化。

资源、人才涌向头部。

换句话理解,大片更大。

重工业属性将不断加强,视听感受的极限将不断被挑战。

唯有此,电影或者说院线电影这个载体才可能拉开真正意义的区别。只有这样的影片,值得去电影院去看。

大既在于投资。

也在于一个IP的积累和锻造。

这是进入6月,《阿凡达2:水之道》(暂定名)在新西兰复拍的第一个镜头。

制片人乔恩·兰道透露,片方雇佣了400名当地员工,拍5个月,仅一项成本就是7000万美元。

《阿凡达2》单片成本2.5亿美元,档期暂定2021年12月17日。

而在国内,陈思诚透露如果顺利,自己10月也将开拍一部新的电影。

能够说的是:

“体量不算小。感谢投资方的信任,自己很幸运,在这个时候国内还能拿这样级别投资的导演,不会多。”

今天,重新比对种种背负商业数字的作品,不难看出:

电影的定义被割裂,推向两端。

大片更大,小片更小。

这意味着腰部、中等投资的电影会被挤压。

这场疫情对电影真正的打击,可能是一场体面而自由的惨败。

回到电影

暂时从疫情抽离一定的距离。

有几个问题始终会摆在华语电影人的面前。

最突出的,与体制的关系。

陈思诚认为,“我们就生活在体制内,不存在妥协还是不妥协的选择。”

有些创作的初衷是与意识形态无关的,他刚刚完成的《我和我的家乡》部分,拉来“唐探组合”王宝强和刘昊然。

“创意实际上从去年就开始筹备,只不过被疫情耽误了一段时间。我反而认为它是用来救市的,是华语电影的《莫斯科保卫战》,是喜剧人的一次集结号,目的恰恰是为了振作院线。”

有一个微妙、巧合的细节被放进对话里。

也是“大年初一天团”的徐峥在《囧妈》宣传期,接受《十三邀》的访问,表现出在娄烨导演面前的不自信。

徐峥说:但是我很担心他看不上我。

而陈思诚作为演员,曾经出演过娄烨的电影《春风沉醉的夜晚》。

娄烨本身是被涂抹上很多不妥协、叛逆的色彩。似乎,华语电影的导演被分为:“娄烨”和他之外的。(娄烨在这里是一种标签)

“娄烨”的对立面是妥协、圆润,干脆就是“太商业”的导演。

当这样“搞事情”的问题还是抛给了陈思诚。

他讲了一个故事,前些时候跟导演陈凯歌吃饭,耿直地直接说,我特别喜欢《霸王别姬》,但认为它不是这个时代能诞生的电影,类似的还有《阳光灿烂的日子》等。

创作者其实是被动的,是被时代选择的。你问下娄烨,他也未必真心希望大家看到的导演娄烨是现在这样,他可能本来希望自己是另外一个样子。

所以,我不知道老徐(徐峥)到底是不是一种谦虚的表达。我自己是不会觉得自卑,面对娄烨这样的导演。

这张合影也是发生在去年年底某次颁奖活动。

陈思诚与郭帆、吴京、徐峥有了一次“卖萌”的合影,网友称这张自拍价值200亿(票房)。

彼时,“大年初一天团”已经紧锣密鼓、摩拳擦掌地开始了前期的宣发准备。

2019年,中国电影总票房达到642亿。

如果没有疫情,春节档如约,很多业内人士预排会有70亿。

然而,时间被定格。

2020年的华语电影迄今还未重启。

疫情给华语电影带来了什么?

有些问题是迫在眉睫。

如贾樟柯微博所说,有的电影企业日亏损100万,100万影院从业者需要解决生计。

还有一些问题,是艺术的,形而上的,甚至答案都不确定。

如电影到底是什么,它该怎么走?

如我是谁,我与体制、群体、世界的关系又将如何。

争论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突出与沉重。

但发声也从未像今天这样需要谨慎。

怕被解读、怕被暴力。

该呼吁的话Sir说过太多太多了。

陈思诚承认曾经走过弯路,对自己有过一些误判,现在确定拍电影是他真心想做的,“迄今为止,我可以保证地说,都是自己真正想拍的。”

陈思诚说过自己也焦虑、迷惘,但“很快就稳住”。

因为他寻找到另一种身份去覆盖导演以及演员的身份,那就是团队的leader。

他在对话时说,手边正好放了一本书,名为《一生的旅程》,“迪士尼CEO自述批量打造超级IP的经营哲学”,显然,陈思诚在这本书以及作者身上找到了自己与“唐探”系列的投射:必须成功,只能成功。

Sir反而想提当初看《唐人街1》的第一感受。

2016年1月4日,《我把新年第一部惊喜国产给了它》。

有三句话。

一。

《唐人街探案》让国产片近乎绝迹的推理犯罪又一次登上大银幕。

二。

Sir并不赞同将《唐人街探案》拔高到史无前例的地位。

前松后紧的结构与过分疯癫的表演都是无可回避的瑕疵——哪来那么多惊艳。

三是一个细节。

最无邪也最邪恶的张子枫把一张白纸立在桌面。

说:

“个体生命不同,但世间善恶总量不变。每个人从出生起就注定扮演各自的角色,有的是善,有的是恶。”

与那张被立起来的白纸,最终重叠,完整出电影细思极恐的世界观。

在这个世界,善恶并非你死我活。

你把恶赶尽杀绝,善也就没有立足之地。

通过此片,Sir开始期待陈思成导演的下一部。

回到今天对话。

导演陈思诚是“大年初一天团”里唯一一个愿意接受采访的导演。

这关于他的资本与性格。

但回到电影。

不管它怎么被改写、Sir还是认为,它的最好形态就是忠于作者。

它可以是《春风沉醉》,也可以是《唐人街探案》。

它可以是秦昊,也可以是王宝强。

它可以是娄烨,也可以是陈思诚。

但。

最最关键的,它可以不像娄烨,也不必像陈思诚。

不必夺目但必须是真实的表达。

是我们的一部分但谁也不能真正拥有它。

这才是电影。

我们离不开。

原标题:《陈思诚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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