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颁出了一个奖，让所有人都泪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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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ST青年电影展

FIRST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07.26-08.03/2020

深焦特別報道

当文牧野导演在First电影节上将年度面孔颁发给所有电影的从业者时，他的一席话令许多人泪目。与此同时，我们再次意识到，今年是中国电影最难的一年。影院长达176天的停摆，整个行业死水一潭。经过各方努力，我们——全体电影的从业者们，艰难复出了。

——为什么是文牧野？

文牧野，1985年生人，水瓶座，来自东北，某三本院校的广电编导专业，北电的导演系研究生他花了三年才考上。为此，笔者从他的学业履历中很难得出他是“天赋型选手”。直到现在，在迷影者们的精神家园豆瓣app里，也仅记录着他的四部学生时期的短片。33岁那一年，他才拍摄了自己生命中第一部完全意义上的长片。

戏剧性的时刻——

他仅凭处女作长片《我不是药神》一举拿下“金鸡”、“金像”、“金马”，跻身“三金导演”的行列。2018年，《我不是药神》国内票房31亿，豆瓣评分9.0（评分来自150多万豆瓣用户的评价）。

2019年，文牧野担纲了国庆献礼片《我和我的祖国》中第七个短片《护航》的导演。14分钟的时长里，过去与现在两组时空双线交织，以女飞行员吕潇然为原型的故事被他讲得沉稳老辣、“野”气十足。作为七位导演中最年轻的一位，文牧野顶住了压轴短片的压力，近乎完美的交出了他的答卷。

其实，文牧野早在2011年就与FIRST影展结下渊源。短片《石头》获得了第5届FIRST影展最佳剧情片，2013年又凭借短片《斗争》再次拿下第7届FIRST影展评委会特别奖。细数他的这些短片，或许我们就能发现，只有文牧野才是最适合颁发这一奖项的人选。

短片《石头》（2010）：才华的“试金石”

短片《石头》（2010）

当人们习惯性的去评价一位导演是否有才华时，都会先对他的第一部作品进行点评，似乎这也已经形成了某种定律。现在再看2010年的短片《石头》，形容它是文牧野才华的试金石一点也不为过。

男孩与狗，这一组合并不新鲜，早在1970年的《面包与小巷》，阿巴斯仅用了十分钟就讲好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石头》讲述的是男孩楚强（贾晨飞 饰）与名叫石头的流浪狗之间的故事。尽管文牧野在这部短片的拍摄技法尚且稚嫩、粗粝，例如，一些室外的布光和构图并不考究严谨，楚强与兽医的对话略显生涩。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这些缺憾将短片的题材推到银幕前，因为这些影像技巧的缺憾，让人莫名想起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旗手，德·西卡导演的叙事风格。

《石头》剧照

在开场男孩楚强遛狗的段落中，镜头扫过乡间小路、田野里的赶路的鸭群，它呈现出的是一种原生态的乡野气息。一直到挖掘机在轰隆声中作业，才揭示了面临拆迁的小镇境况。文牧野仅用几个弱叙事的纪实性镜头便向观众展示了中国某个时期，小镇青年进城打工的历史横截面。这种粗糙的原生态不仅呼应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中的“走到大街上去”的宣传标语，更暗合了巴赞所讲的“新现实主义首先是一种本体论立场，而后才是美学立场”的著名论断。

《石头》剧照

楚强与流浪狗石头相依为命，因给狗治病而失业，文牧野所观察到的，是中国城乡结合部里底层小人物的纠结与挣扎。其实，很多人都观察到了，文牧野却不止于此。

结尾处，当丢了工作的楚强决定不再继续养狗时，他将石头带到一片空地，石头挣脱拴在电线杆上的狗绳，一场人追狗的戏码继续上演，流动的街景被他们远远甩在脑后，楚强追着石头来到了熟悉的地方，石头的病“药到病除”，它与德·西卡在《温别尔托·D》中的老人与狗的温情结尾不谋而合，精巧的设计让人“嗅”到了某种超乎人性之上的味道。

短片《斗争》（2012）：一次信仰之战

短片《斗争》（2012）

文牧野在有关他的访谈中多次表示，自己对手持影像风格的偏好，在他看来，这是能够连贯呈现一个人物的情绪和状态的绝佳手法。笔者不禁去对标同样痴迷于手持影像风格的比利时导演，现实主义风格的舵手达内兄弟。

短片《斗争》的开场，便是逼仄的手持大特写，文牧野将维族青年阿迪力虚焦的巨幅面孔兑在了大银幕前，此时的人物动机模糊，伴随着电击所发出的躁动的电流声，让人不安。随着手持影像的追随，我们逐渐清晰于阿迪力周遭的环境——他所处的北京的流行文化与他的亲人和他的信仰，我们甚至还能从局促不安的构图和阿迪力的只言片语中发现，这三者之间存在着某种无法轻易缝合的裂隙。

《斗争》剧照

文牧野继《石头》的顺叙讲法上更进了一步，在《斗争》中插入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仅用字卡的形式进行时间提醒，这使得在短篇幅的作品中凝结了多组矛盾张力，即阿迪力与自我的斗争，与外界的斗争，斗争的实体化最终落在了印有“Battle”字样的纹身当中。可以明确的是，这部仅有11分钟时长的短片里，文牧野尽可能的只用画面和声音参与叙事，手持镜头的使用让客观镜头转主观镜头更为流畅，阿迪力的内心与外界之间借助不同声音的使用不断的累积和叠加，在结尾处释放，他的信仰之战就此打响。

同样是穆斯林的宗教题材，同样是有关年轻人的信仰，2019年达内兄弟的《年轻的阿迈德》可以作为短片《斗争》中一次有效的延展和补充，它让我们看到了年轻人所谓的叛逆的背面，进而从这些个性之中挖掘出共性，这也是现实主义电影中对于题材的珍视，它不轻易被刻画，一旦刻画，便是从极端入手。

从短片到长片：文牧野的“超验时刻”

从短片《安魂曲》（2014）到处女作长片《我不是药神》（2018）

在文牧野学生阶段的最后一部短片《安魂曲》中，他已经能够做到用尽可能少的台词呈现他想要表达的主题内涵，他逐渐用克制的对白结合电影化的镜头语言摸索出了专属于自己的叙事技法，甚至比德•西卡、达内兄弟的现实主义风格又往前迈了一小步——超验时刻。

翻看文牧野的微博，我们不难发现他是一个热爱阅读、广泛阅片的人，无论是经典的还是时下流行的影视剧都在他日常关注的范围之内。换句话说，正是因为文牧野这种包容性和兼收并蓄的精神，成就了他和《我不是药神》。

斩获第42届蒙特利尔电影节最佳编剧奖的《我不是药神》融合了他此前短片作品中的所有现实向的议题，它足够的底层、足够的叛逆、足够的自我。

也是因为《我不是药神》带来的成绩过于突出，外界习惯性将文牧野归于天赋型导演，似乎只有熟悉他工作方式的人才知道他的厚积薄发和工匠精神，在片场荣获“文保保”（再保一条）便足以说明问题。

《我不是药神》剧照

影片的结尾处，程勇（徐峥 饰）坐在警车中瞥见为他送行的白血病人，其中就有已故的黄毛（章羽 饰）和吕受益（王传君 饰），它让我们再次想起了《安魂曲》中那个超验时刻，孟小军手中的梳子被已故的妻子夺走。从《安魂曲》到《我不是药神》，同样是面对两难的抉择，程勇和孟小军最终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这些带有一丝幻梦性质的结尾，套用他在访谈里的一句话可以得到进一步的诠释，“历史证明谁也无法扭过时代，你要做的事情是在时代里做一些合理的呈现和抗争。”这里的抗争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与人争、抢，而是我们在面对问题不断的生活，自身上的缺点时，还要努力想要去有尊严的活得更好一些的执念。

他是中国的文牧野，如为他起名的他爷爷所期许的，希望他像他的名字一样，将“文”传播到更远的地方。这里的“文”更是每一个电影从业者所为之倾心交付的，那一道从放映机里投射出的电影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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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他颁出了一个奖，让所有人都泪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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