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无”政治家登顶日本首相，71岁的菅义伟能走多远？

菅义伟

两天前以压倒性胜利当选日本自民党总裁的官房长官菅义伟，9月16日在临时国会的首相指名选举中正式当选日本第99任首相。历时7年8个月的第二次安倍晋三内阁画上句号，菅内阁的时代来了。

菅义伟的出生地秋田县汤泽市从14日开始便洋溢着庆祝氛围。据共同社15日报道，汤泽市已经推出了一系列“菅首相”周边商品，包括印有菅义伟图像的草莓酸奶、T恤、环保袋等。当地民众希望通过这些商品为首相造势，也期待随之而来的关注度能有助于该市的建设。

秋田县一家食品公司出品的日式点心，名为“菅酱”

菅义伟从做众议员秘书开始，摸爬滚打40多年攀至权力巅峰。现年71岁的他，首相之路能走多远？

新首相上任的三个关键字

新

9月16日上午，安倍内阁全体辞职，菅义伟的“新内阁”阵容备受瞩目。据日本广播协会（NHK）16日消息，菅义伟基本决定让副首相兼财相麻生太郎、外相茂木敏充、环境相小泉进次郎、经济再生担当相西村康稔、文部科学相萩生田、国土交通相赤羽一嘉、奥运相桥本圣子留任。而防务相河野太郎将改任行政改革相。

至于官房长官人选，已敲定由厚生劳动相加藤胜信担任。加藤原姓室崎，与自民党元老加藤六月的女儿结婚后成婿养子，并改姓。他曾历任内阁府大臣政务官、女性活跃担当相、绑架问题担当相、内阁府特命担当相等职。2017年开始，加藤在安倍内阁担任厚生劳动相，今年疫情期间，他因在“钻石公主”号的防疫工作中出现失误而向国民道歉。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前外相安倍晋太郎的三子岸信夫将出任防卫相，他是前首相安倍晋三的胞弟，出生后不久被过继给舅舅岸信和，故改姓岸。他归属自民党内细田派，曾出任过外务副相、防卫相政务官等职务，这将是岸信夫首次入阁。另外，菅内阁还新设了数字相和万博担当相，分别负责推进数字化和筹办2025年大阪世博会。

NHK16日的统计显示，自民党主要的7个派阀均有成员入阁，其中细田派人数最多，有5人入阁。阁僚中还有3名无派阀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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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安倍晋三首相的政策继续前行是我的使命。”菅义伟14日当选自民党总裁后发表讲话，他将完成安倍剩余的自民党总裁任期至明年9月。《纽约时报》14日评论称，在日本，社会稳定重于意识形态。新冠疫情蔓延、亚洲地缘政治威胁加剧的情况下，一个坚持原有道路的安倍继承者正是这个国家所需要的。《亚洲时报》的评论也认为，作为安倍晋三的长期忠实拥护者，预计菅义伟不会对前任的政策做出任何重大改变，连续性看起来有保证。

在经济方面，尽管“安倍经济学”毁誉参半，菅义伟表明将继续推进，延续宽松的货币政策和积极的财政政策。在外交方面，安倍践行的“俯瞰地球仪外交”成果显著，他还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建立起私人友谊。菅义伟承认无法取得像安倍那样的外交成就，但与前任首相一致的是“以日美同盟为基本”，并透露将适时征询安倍意见来开展外交活动。

做了近8年的首相“参谋”，菅义伟深谙安倍的政策方针，也在这期间磨炼出了娴熟的政治技巧。但是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王新生指出，安倍政策也不是灵丹妙药，建立稳固政权必须要有自己的政策特色，以菅义伟目前的性格和能力，可能很难做到这一点，可以看到他在内政外交政策上的发言还是比较“软”。即使是继承安倍政策，也会遇到一些问题，一些制度框架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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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继承安倍政策的基础上，“改革”是菅义伟近期发言中最频繁提及的关键词。在当选新总裁后的致辞中，他表示“将打破政府部门的条块分割、既得利益集团和不良先例主义，推进监管改革”。围绕人事安排，他也强调希望任用有改革意愿的人。

眼前新冠疫情的应对措施是重中之重，《日本经济新闻》指出，日本政府在应对疫情扩大时凸显出来的“行政堵塞”将成为菅义伟改革的着手点。一方面，他要求推行行政数字化，致力于实现人们足不出户随时办理政务。同时将新设统一推进政府数字化的“数字厅”，将各省厅的数据汇总、灵活运用。另一方面，对负责应对疫情的厚生劳动省进行改革，解决医疗资源挤兑、检测量不足等问题。

菅义伟还准备向银行业“动刀”，他认为地方银行过多，希望能进行合并重组。根据日本参议院常任委员会调查室2018年发布的地方银行现状报告，截至当年6月，日本全国有137家银行，其中104家为地方银行。随着人口老龄化以及超低利率的持续，加上新冠疫情的冲击，地方银行在夹缝中生存，菅义伟的计划给这些银行带来了更大的危机感。同样感到压力逼近的还有日本通信行业，菅义伟承诺改善目前三大手机运营商垄断市场的局面，致力于大幅降低手机服务费，此计划让消费者满心期待。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经济外交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姜跃春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菅义伟需在继承安倍路线的同时增加自己的“色彩”，会对他更有利。他出身农户，日本需要这样一个“草根”首相，因为他把民生问题放在第一位，比较务实，不太会搞政治机会主义。只有在防控疫情和恢复经济上办一些实事、做出成绩，才是关键。

但菅义伟与安倍的深厚渊源可能也是他形成自己政策特色的一个障碍。《亚洲时报》指出，菅义伟与安倍政策的紧密联系表明其缺乏独立的政治想象力。

权力最高位能否坐稳？

对全球大多数国家而言，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和恢复经济是最大考验，日本也不例外。日本经济已连续3个季度下滑，受疫情影响，今年第二季度GDP下降28.1%，创二战后最大降幅纪录。新冠疫情反弹之势虽然得到一定控制，但9月以来半个月内，有10天单日新增确诊患者仍在500人以上。

菅义伟已多次强调，防止疫情扩大、推动经济复苏，这是最优先考虑的课题，他希望能尽快让国民恢复安心、安全的生活。据时事通信社15日消息，预计菅义伟在16日当选首相后，次日就将出席亚洲开发银行举办的2020年会，与各国商讨在疫情期间如何采取措施恢复经济。

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副研究员王广涛向澎湃新闻分析，新冠疫情的控制程度和经济复苏的水平是日本国民最看重的，也是决定菅义伟能否长期执政的重要参考指标。众议院随时有可能被解散，如果这两个指标不理想，将直接影响自民党在众议院中的席位，如果席位减少，菅义伟作为党总裁肯定要承担相应责任，一般情况下的负责方式就是辞去总裁职务。

按照本届众议院的任期，应于明年10月举行大选。但《亚洲时报》报道称，据前防卫相河野太郎和财相麻生太郎近期发表的评论，日本社会普遍猜测菅义伟将在未来几个月内就举行大选。这将巩固他的首相之位。日本《产经新闻》下属的新闻网站Japan Forward的主编内藤泰朗认为，如果举行大选，由于反对派的混乱无序，这将是自民党大获全胜的机会，而菅义伟也将因此拥有真正的权力。

关于解散众议院的时机，菅义伟一再强调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还是要优先解决疫情和经济问题。不过，即使短期内众议院不解散，菅义伟的自民党总裁任期明年9月也将结束，届时将进行一次完整总裁的选举，包括党员和党友投票。京都大学法学研究科教授中西宽对澎湃新闻表示，菅义伟目前弱点多于优势，此次自民党总裁选举没有全体党员和党友投票，他当选总裁缺乏正统性。而且他不从属于任何一个派阀，可能缺少特别值得信赖的亲信。

从14日自民党总裁选举的结果来看，菅义伟在当天534张有效票中获得377票，无论是议员票还是地方票，都远超另两名候选人，势头正劲。对此，王新生认为选票并不能说明菅义伟在地方和两院都有高声望，在日本有“读空气”的说法，也就是通过观察形势和舆论走向来采取行动，当菅义伟获得5个派阀支持之后，地方支部联合会意识到大势所趋，很容易出现一边倒。另外，从历史规律来看，日本似乎有长期政权之后紧跟“短命首相”的现象，菅义伟可能只是领导一个过渡政府，直到明年9月。

回顾日本历史，前首相小泉纯一郎执政5年半后卸任，在他之后6任首相的任期均不满2年。再往前追溯到1982年，日本时任首相中曾根康弘执政5年，他的接班人竹下登以及后任首相宇野宗佑均未逃过“短命”政权命运。

美国政治风险咨询机构特尼奥情报公司副总裁托比亚斯-哈里斯（Tobias Harris）对彭博社表示，他认为菅义伟可以打破所谓“短命首相”的规律，因为长期担任官房长官的经历使其具有掌控官僚的能力，而且和联合执政的公明党的关系也不错，他有可能在今后数年一直担任首相。

“就内外环境来说，菅义伟在明年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中可能会再次胜出。”姜跃春分析，菅义伟可以说是“三无”政治家，无派阀、无背景、无充分资金，这样的身份能让他在激烈的派阀斗争中脱颖而出。目前菅义伟政权处于乱局之中，经济衰退、疫情难控，再加上中日美三角关系，这种背景下实干反而是容易做出成绩的。在经济方面，如果美国第三季度GDP反弹，也将会对日本经济产生刺激作用，数据随之回升，这也有运气的成分，对菅义伟来说可能是天时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