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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的两次失子之痛

2020-11-25 17:5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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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不觉春晓 交易门 收录于话题#故事23个

西蒙斯对逻辑、理性和科学有着坚定的崇拜,他每天都在自己的交易世界中与概率战斗,并且大多数时候都是胜利者。然而在个人生活中,却两次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这样的惨剧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小概率的。他感觉自己被命运的随机性狠狠地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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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已经听过美国新总统拜登的故事。1972年,他年仅30岁,事业正平步青云,当选了州议员,宣誓就职只剩几周。这时他当时的妻子和13个月大的女儿却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悲痛的拜登选择坚强地继续履职。然而不幸却在2015年再次袭来,拜登46岁的儿子Beau(也就是他和车祸中丧生的妻子生的儿子)因为脑癌治疗无效死亡。

之所以提起拜登,是因为最近我在读美国作者Gregory Zuckerman关于传奇基金经理西蒙斯的非虚构著作《The Man Who Solved the Market》。在书中,我读到西蒙斯鲜为人知的一面。原来他也和拜登一样,经历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并且和拜登一样,他并没有被击垮,而是一次次选择直面和继续。

西蒙斯和太太Barbara生的第二个儿子叫Paul,他出生时就被诊断患了一种遗传病“外胚层发育不良”。他的皮肤、头发和汗腺都不能正常的发育,和同龄人比起来身材矮小,牙齿也很稀少。在Paul还只有几岁时,为了弥补身体缺陷带来的不安全感,Paul经常要求西蒙斯给他买时髦的衣服,这样他能在同龄人面前更自信。当时的西蒙斯正在折腾文艺复兴的创业,还常常开车带Paul去牙医诊所修正牙齿。

Paul在父母的贴心照顾下相对健康地成长,却在自己17岁时遭遇了一场中风。从那之后他开始定期服药。西蒙斯和太太花了不少心思在他身上,看着Paul努力使自己一点点强大起来。Paul非常自律,每天都要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这个普通人觉得很简单的运动,他要坚持完成并不轻松。

Paul对父亲的交易世界完全不感兴趣,但对运动还很有热情,他特别擅长滑雪和骑自行车。他养了一条大狗,并且和当地一位女青年成为了好朋友,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在风景优美的家附近骑几个小时自行车。

在Paul生活似乎走向正常时,不幸就这么发生了。1996年9月,刚满34岁的Paul骑上了他世界顶级的自行车出门,这是一条Paul再熟悉不过的路。就在此刻,没有任何征兆的,一位老年妇女突然倒车从自家的车库出来,她完全不知道有一位小伙子骑自行车经过。她的车子撞上了Paul,Paul当场丧命。几天之后,这位老妇女也在因心脏病而去世。

Paul的突然去世对西蒙斯和他的太太的打击是难以言喻的,他几乎痛不欲生。连续几个月魂不守舍。文艺复兴的同事也无法想象他将如何走出来,也不知道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出来。西蒙斯的太太说,“这种事情是永远走不出来的”。

西蒙斯和太太

失去儿子时,西蒙斯的团队正在从赚钱的期货策略转型到股票策略的研发。等他回到办公室,他团队的同事发现西蒙斯急切地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似乎竭尽全力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丧子的悲痛。可以说,工作给当时的他提供了一个避风港。

谁又能料到,西蒙斯人生的第二次打击在2002年袭来。当时他的三儿子Nicholas从大学毕业刚一年。他和父亲一样喜欢冒险,并前往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工作,为当地人建风电站。Nick跟西蒙斯说,他希望在第三世界国家工作。他计划回美国申请医学院,他的愿望是取得行医的技能后,在尼泊尔开一家诊所,帮助当地普通人。

Nick计划回美国上学的前一周,他前往印度尼西亚的巴厘岛潜水。他和朋友轮流进行自由浮潜。一个人潜下去,另一个人则在水面上等候。谁知和他一起潜水的朋友的潜水眼镜起雾了,Nick就上岸去重新戴眼镜,过了5分钟,他发现Nick不见了。悲剧发生了,24岁的Nick的尸体在水底被发现,大家试图抢救,却已经回天乏术。

西蒙斯和太太在Nick葬礼上悲痛欲绝。

西蒙斯对逻辑、理性和科学有着坚定的崇拜,他每天都在自己的交易世界中与概率博弈,并且大多数时候都是胜利者。然而在私人生活中,作为一名慈爱的父亲,却两次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这样的惨剧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小概率的。他感觉自己被命运的随机性狠狠地折磨。

西蒙斯挣扎着理解自己的命运。为什么在职业生涯中他不可一世,而个人经历却连连遭遇无情。在纽约的家中,当时文艺复兴的同事Robert Frey前来慰问西蒙斯,西蒙斯沮丧地告诉他说,“Robert, my life is either aces or deuces”。

第二次的丧子之痛让西蒙斯对命运有了一丝愤怒。他认为这是老天对自己的背叛。有一度,他还琢磨和太太买下一座岛,从此遁世。

命运的无情可以摧毁一个人,但也可以揭示一个人的底层代码,推进我们往本该成为的那个方向更进一步。西蒙斯可以选择采菊东篱下的隐士生活,但他没有。他选择了入世的振作,并且让儿子的记忆成为他生活中积极的力量。当年9月,他和家人第一次飞去尼泊尔,儿子身前热爱的国家。他在那里捐建了一个诊所,还设立了一个基金帮助尼泊尔农村的人民看病。

回到美国后,西蒙斯开始投入自己旧时的爱好,解数学题目。这给了他极大的慰藉。他开始花大量的时间和朋友一起解题。“那是我脑子里最安静的一块地方,也是我的避难场。”他说。

有趣的是,西蒙斯后来解的一道数学题的灵感就来自加德满都。当时他在加德满都晒太阳,一道数学题的解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和刚取得National Medial of Science的数学家朋友进行了探讨。2007年,西蒙斯的论文“Axiomatic Characterization of Ordinary Differential Cohomology”正式在顶级刊物发表。

年轻时的西蒙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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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身家230亿美元,他的名字让人联想到财富和地位,理性和权威。自从1988年以来,文艺复兴的大奖章基金取得了费前66%的年化收益,一共从市场上赚走了1000亿美元。这一成绩,巴菲特,索罗斯,Peter Lynch都无法企及。

但我以前并不知道,西蒙斯居然也是位大器晚成者。1978年,40岁的他辞去了在数学界顶尖的教职,进入他之前从未涉猎的交易领域,开始了许多同事和亲友都无法理解的“创业”。40岁在我国的996互联网大厂估计也是要下岗的“高龄”了。

最开始,西蒙斯和所有人一样,依靠直觉和做基本面研究,由于基金回报不稳定,他一度差点关门歇业。

在关键时刻西蒙斯对基金的投资方式进行了改革。他开始利用电脑程序来消化市场信息,筛选交易信号,把感情和直觉从交易中排除。他告诉同事,如果我们掌握足够多的数据,就能去判断市场。

《The Man Who Solved the Market》这本书详细记录了西蒙斯和他的同事去征服市场的起起落落。我很反对把成功人士无限拔高,“造神”的写法,因此很欣赏书的作者从“人”的角度去理解和塑造西蒙斯,真实地去描述他作为人的种种不完美。

比如作者Gregory Zuckerman写西蒙斯是个烟鬼。一次一位大客户(还是某健康相关的pension)来公司尽调,公司市场人员准备了好大一块蛋糕,非常盛大的接待,结果西蒙斯进来跟客户聊天,半天找不到烟灰缸,看到了蛋糕,就把烟屁股直接插到蛋糕里了。最后客户还是毫不犹豫地投了钱。

又比如作者写道,西蒙斯比如在1979年客户亏了100万美元,他闷闷不乐地躺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说,“Sometimes I look at this and feel I am just some guy who doesn’t really know what he’s doing”。(我觉得有时候我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觉得要理解一个人,除了理解他的春风得意,也要理解他的失落,要理解得到的,也要理解他曾经失去的。这也是我在阅读《The Man Who Solved the Market 》中试图寻找的线索。

原标题:《西蒙斯的两次失子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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