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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托举的孩子
原创 宋兵乙 地产风声
不同年代里,总有人伸出援手,托起那些贫困孩子。1
最近,藏族男孩丁真突然在网上走红。
起因是他不经意间被一名摄影师拍到,并被传到网络上。视频里,丁真皮肤黝黑,脸型菱角分明,眼神里透露出与世无争的纯净。
一夜之间,丁真在网上多了无数个“老婆”。
最初,很多人认为这不过又是一起“素人莫名爆红”的流量狂欢。这年头,在“颜值即正义”的互联网时代,几乎隔段时间就会上演这样的狂欢。
到最后,旧的流量归于沉寂,新的素人重新挑拨网友的眼球。
不过,外界发现丁真这次的爆红,跟其他素人有点不同。网友们除了关注他的颜值外,还把焦点落在了他的教育上。
在直播的时候,网友们发现丁真不怎么说话。起初以为是他腼腆,后来才知道他不会说普通话。
被网友喊作“老公”的丁真,其实还只是个19岁的孩子。
他生活的四川省甘孜州理塘县,很长一段时间都属于贫困县。丁真家里也十分贫困,小时候一直在放牛,不会说普通话也没怎么上学。
随着这几天丁真的热度不断升温,理塘县下属国企理塘文旅看到风向,火速跟丁真签约。合同约定,丁真帮助宣传家乡旅游业,文旅公司给他支付工资,并为他提供教育。
按照理塘文旅的说法,签合同是为了保障丁真的权利,外面的公司找丁真要经过他们把关才会放心。
丁真似乎很低调,没有过多发声,根据理塘文旅方透露,他有三个愿望:
不想外界过多打扰他的生活,影响他的家人;希望为理塘、甘孜州旅游宣传贡献力量;他也想学习。
丁真还会火多久没有人知道,不过许多人认为,对于从小缺乏教育的他来说,现在有更好的条件,把学习补上是一条更为持久的道路。
这起“贫苦孩子因照片走红”的事件,让我想到二十多年前的“大眼睛女孩”。
她也是出身贫寒,因为一张照片走红,后来受到爱心人士资助完成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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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80后、90后都在电视、报纸或者公益活动上,看到过这样一张照片:
一个小女孩头发乱糟糟,手里拿着一支笔,眼睛又大又圆,流露出对知识的渴望。
这个小女孩叫苏明娟,照片里的她后来成为希望工程的代言人。
说到这张照片,源于1991年摄影记者解海龙的一次特殊经历。
那时候,他前往安徽金寨,跟踪记录贫困农村的学童。看到教室里的苏明娟,他果断拍下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当时,苏明娟的生活非常贫困。用她的原话说,“家中全年的收入仅仅够一家人吃三个月的”。
贫困,让苏明娟处在辍学的边缘。其实整个90年代,像苏明娟这样的小孩非常多。
1999年,张艺谋执导的电影《一个都不能少》上映,电影真实地记录了那个时代贫困农村的面貌:
在一个贫穷乡村里,二十多个孩子挤在破败不堪的教室里上课。贫困生张慧科因家里欠债无力偿还,不得不辍学到城里打工,乡村代课老师魏敏芝独自踏上寻人之路。
有媒体报道,90年代中国因家庭贫困而失学的小学生,平均每年有100多万。
在那样一个年代,以资助贫困地区失学儿童为宗旨的希望工程,成为许多贫困孩子上学的希望。
只是,希望工程的工作难度并不小。当时公众关于资助贫困生的意识还在培养当中。希望工程经常给企业写“劝募信”,并通过媒体呼吁公众为贫困生捐款。
在大量的贫困生中,苏敏娟是幸运的。因为那张照片,她得到许多爱心人士的帮助,顺利完成小学、初中以及高中的学习。
同样因为那张照片,社会各界开始关注贫困生的上学问题,捐助资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2002年,苏明娟考入安徽大学,后来进入银行系统工作,如今是中国工商银行安徽省分行的团委副书记。羽翼慢慢丰满后,她开始反哺社会:
每年定期为贫困生捐款、成立“苏明娟助学基金”以及在全国各地参加公益活动,为贫困生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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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明娟考入安徽大学的2002年,贫困生的生活状况也在发生转变。
当时,国家首次将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升格为副部级单位,并提出“尽快使尚未脱贫的农村人口解决温饱问题”。
国家在发力,市场上也在凝聚力量。除了希望工程外,许多个人、企业开始纷纷以自己的方式,主动帮助贫苦地区的孩子上学,比如捐款捐物、兴办学校等等。
那一年,全国第一所纯慈善、全免费的普通高中学校——国华纪念中学,在佛山市顺德区北滘镇创办。
此后每年,国华纪念中学会招收家庭贫困、成绩优异的初中应届毕业生,并资助他们到博士毕业。
建立这样一套招生规则,也是源于创办人杨国强早年出身贫寒,深知寒门学子对于知识改变命运的渴望。
18年以来,国华纪念中学共接收了3260名处于辍学边缘的学生。其中,有三名学生在毕业后因为回馈社会这件事,被连接在一起。
湖北襄樊人杨少敏是国华14届毕业生。她从华中科技大学毕业后,去往广西某贫困县的振华小学,成为一名支教老师。
学校里条件比较差,但少敏认为苦中也有乐趣。她经常将学生的日常拍下来发朋友圈,跟自己的好友们分享。
在简单的生活中,让她揪心的是自己也经历了《一个都不能少》中,魏敏芝的寻人经历。
在一次班上集合时,少敏发现班里的陈小天不见了。在几番寻找后,她在通往城里的汽车上把小天拽了下来,并责怪他为何不去上学。
小天感到委屈,对着少敏吼道:“我要去打工,爸爸已经两个月没往家里打钱了。我和我奶奶没饭吃,读书能比吃饭重要?你们城里人不懂。”
少敏并不是城里人。
她从小也在农村长大,由于家里贫困便前往国华上学。临行前,她爸爸说:“小敏,到国华好好上学,将来考个好大学我们都好了。”
听完小天的抱怨,少敏感同身受。她忍住泪水,将陈小天送回了家。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小天爸爸患上急性重症肺炎,正在城里接受治疗,所以没往家里打钱。
为小天爸爸治疗的医生叫蔡莹,黑龙江绥化人。她是国华08届毕业生,从北京大学医学部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医生。
在今年 3月疫情期间,蔡莹自愿跟随医务团队驰援武汉,没法回家。家里的孩子哭着要妈妈,她只能对着手机屏幕流泪。
小天爸爸脱离危险后,蔡莹帮他跟家里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小天和少敏听到消息,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与此同时,另一件事情也在让少敏心里的石头落地。
看到少敏发的朋友圈,里面孩子的学习条件很差,国华09届毕业生王永锟心里咯噔了一下,便给少敏打了个电话聊捐赠的事。
王永锟是黑龙江鹤岗人,从小家里贫困,一直穿着非常旧的破鞋子。
进入国华并顺利毕业后,他考入哈尔滨工业大学,后来又成功创业,被评为“2019福布斯30岁以下精英”。
尽管是外界眼中的精英,但王永锟现在还住在70平米的旧房里。因为在工作之外,他花了大量精力和金钱在扶贫。
在聊完捐赠的事后,王永锟走进少敏所在的振华小学。看到穿着破烂鞋子踢球的孩子,他百感交集。
默默地在捐赠清单上又加了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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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国家宣布全国832个贫困县全部脱贫摘帽,这意味着“贫困县”三个字将被抹去。
社会要完成如此大规模的脱贫行动,并不容易。在我看来,它需要一种正向循环的动力。更形象地说,是一种“反哺”的力量。
在中国民间,有一个“乌鸦反哺”的故事。
乌鸦在百鸟中并不起眼,不过它有一项美德——小乌鸦长大后,会反过来找食物,喂养曾经哺育它的老乌鸦。
世人一直称赞这种 “反哺情结”,把它当做推动社会进步的动力。
苏明娟、国华的三名毕业生以及丁真,就是不同时代里拥有“反哺情结”的“反哺人”:
他们虽然出身贫寒,显得不起眼。不过在接受时代的哺育后,他们也在反过来为家乡、社会发光发热。
原标题:《那些被托举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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