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全职妈妈：忙如陀螺，却不能有自己的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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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提起全职妈妈这个概念时，很多人也许会想起《三十而已》里的顾佳，又或者是北京“海淀妈妈”等……

但如果我们把将目光看向都市的边缘，即农村地区时，处在农村地区的全职妈妈，在资源更为贫乏的条件下，她们的处境更加艰难，她们人生受到的限制更多。

在女性意识蓬勃的今天，我们需要清晰地看到：在农村做一名“全职妈妈”，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农村全职妈妈的日与夜

9月，圣女果秋播前需要整地，天微微亮时，桂英（化名）和丈夫已经把装满一车有机肥的四轮拖拉机开进田里。等到天光大亮，桂英草帽下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干农活时最不在意的就是晒和脏，她脱掉围裙和草帽，只穿一件黑色的短袖，手里的工具从铁锹换成了铁锄。

待日光更加强烈，桂英的孩子们已经醒来，跑到地里玩耍。桂英站在光亮处，胸前是交叉的背带，她微微佝偻，重复着锄地的动作，背上背着只有5个月大的，她最小的女儿。

干农活是很累，可桂英说不上做农活和做家务，哪个更累。一年中，桂英的12个月被水果种植和采摘的农时峻烈穿过。落地到寻常的每一天，无尽头的家务劳动则贯穿了桂英的日与夜。

其实在广东省，像桂英这样的农村全职妈妈超过350万，放眼到全国，这个数字可能会超过一亿。在农村的全职妈妈，不仅要肩负家庭中的生产劳动，在田间劳动和家务劳动中耗尽芳华，同时，她们还要承担城市全职妈妈的职责：孩子教育、老人照料的妻职和母职。

打工、返乡嫁人，农村全职妈妈的人生轨迹

桂英是遂溪岭北镇本地人。家里6个孩子，桂英最小。这是个一心想多要几个男孩的家庭，父母为生计忧愁，为姐姐们和桂英的性别感到遗憾，既无心，也无力在女儿们身上付出更多的关注。

15岁，桂英跟着二姐去佛山打工，在一家美容院做学徒。学了两年后，开始正式工作。

白天上班时，桂英会化点淡妆。染了酒红色头发的桂英看起来灵动，美丽，眼神天真。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漂亮。”桂英说。

22岁，桂英通过相亲认识了出身农村的丈夫。桂英觉得他长得还可以，家里条件也比自家好，就在一起了。三个月后，他们在民政局登记结婚。没有白色的婚纱和哪怕简陋的婚礼，桂英搬进丈夫的家，与他的爸妈和哥嫂一起生活，成为了他的妻子。接着又很快怀孕，生下了第一个女儿。

有一次，桂英去镇上的赶集日添置几件新衣服，为总共165元的几件衣服纠结许久才拿下。165元 桂英尚可做决定，但购买一部手机，或者洗衣机之类的家电，桂英必须经过丈夫的同意。在传统习俗与观念主宰的农村日常中，桂英作为女儿，没有得到娘家的土地资源分配。

嫁人后，涉及到家庭中的经济决策，桂英的意见也不怎么被聆听。甚至，她没有自己的独立银行账号。

家庭内困境与艰难的再就业

多数情况下，桂英是温和的，体谅的，理解的。有时和丈夫一起通宵摘完火龙果，看着丈夫拉着一车果子骑车远去的背影，桂英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桂英说，“这可能就是我彩礼都没要就和他在一起的原因。虽然他现在没钱，但他愿意为了以后的生活去拼搏，这就够了。”

很少的时候，桂英会流露出激烈的愤怒。11月15日，桂英和丈夫吵架了。

桂英讲起事情的起因：早上干农活时，一旁的孩子哭起来，她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去哄孩子，这个瞬间被丈夫看到，而后是劈头盖脸的指责，“在那边偷懒不去干活。草都长得比人高了！”

经历了一天腰酸背痛的劳作，却被讥笑为“什么都没做还在偷懒”，这种被剥夺感让桂英崩溃。

崩溃后是委屈，继而是自我厌弃和怀疑。这些话，桂英没有办法讲给别人听。

作为农村的女儿，桂英对未来的另一半并无太多浪漫梦幻的想象，“就想嫁个家庭条件好的。”可成为了妻子，成为母亲，桂英无法避免地承受着家庭中的一切：家务劳动，情感劳动，离开职场，抚养儿女，护理老人。

桂英知道自己需要进入职场，但她不知道自己终于能出去工作的日子是否会在未来降临。在传统的养育分工下，女性因为哺育婴儿而离开职场，在付出养育劳动的同时，也牺牲了本应得到的工资收入。这种养育责任的直接后果，就是让桂英，和更多的全职妈妈成为劳动市场的边缘人物，进入社会再就业变得艰难。

“如果当初继续在美容院工作，现在是不是就留在佛山了？”这样的问题对桂英来说过于尖锐，桂英淡淡地回复一句，“没有如果。”

农村全职妈妈和她的女儿

聚焦到农村，像桂英这样的农村妇女，在受教育程度、土地和财产拥有权、参政议政等方面均处于劣势，农村地区贫困女性化和女性贫困化的现象也仍然存在。

桂英在重压下充满希望地劳作着，也在重压下忧伤地焦虑着，为自己的女儿们心急如焚。

大女儿淘气，性格野得像男孩。每次对她气急了发脾气后，心里又是一阵后悔，桂英向女儿道歉，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懵懵懂懂地在22岁成为一个母亲，桂英觉得自己那时并不会爱人，对大女儿心怀愧疚。

现在，看着怀抱里的小女儿，桂英总是不可抑制地感觉爱意柔软，缓慢溢出流淌一片。她轻声对她诉说，对她说好多好多话，“妈妈好爱你。妈妈喜欢亲亲你。”怀里的小婴儿眼睛澄澈，似乎在爱里感到安全。

桂英能做到的，是不让孩子看到自己哭泣或者和丈夫争吵。“我小时候也是缺爱的人，所以我不想我孩子也缺爱，我要让他们知道，妈妈很爱她们。”

有时，大女儿会帮桂英在草莓地里拔草。桂英夸奖着她，“姐姐，有你帮我妈妈干活变得很快诶。”

桂英说，女儿告诉她喜欢读书，喜欢学知识她感到很欣慰。

“我现在拼命干活，就是不想让她们以后也很辛苦。”

其实社会上对全职妈妈的看法大概分为两类，一是认为全职妈妈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奉献给了家庭，也正是由于她们的牺牲，丈夫才能心无旁骛地一心谋求职业上的发展，孩子也能够得到母亲长久的陪伴；二是有人觉得女性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和自己的生活，而不应该把所有精力都扑在家庭上。

但是，无论大家怎么看待全职妈妈这个角色，她们都值得让人尊敬。因为她们不仅需要强大的内心，还有夜以继日的无尽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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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苍衣社

主播 | 张玮

原标题：《农村全职妈妈：忙如陀螺，却不能有自己的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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