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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再入怒江

2021-01-11 21:2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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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怒江

时隔8年,再入怒江。时值盛夏,江水汹涌,正是20年内最大的洪峰经过。

走在怒江州泸水市内的红旗桥上,注视水流,顿感头晕目眩,不过这样的壮丽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在泸水至福贡途中,怒江水位高差较大的江段,已是惊涛拍岸、虎跃龙腾的境况。

这里是三江并流核心区,澜沧江、金沙江、怒江在不到100公里的横断山脉之间奔腾而出,形成了亘古不变的奇观。

我曾经见识过澜沧江的温婉,见识过金沙江的雄奇,也见过怒江冬日的碧水悠长,还未见过怒江这般怒吼的模样。据说是怒江上游西藏境内连日大雨,因此尽管这里仍是蓝天白云,但江段已然呈现这样的景观。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怒江。

怒江之所以得名为“怒”,正是取其湍急之意。它从青藏高原发源,沿着横断山脉一路南下,在云贵高原的崇山峻岭之间开拓出一线天地,再流入缅甸(进入缅甸后,怒江被称为萨尔温江),冲刷出一片片绿洲。

二战期间,正是奔腾咆哮的怒江和沿岸中华各族儿女的铁血奋战,将日本侵略者的铁骑挡在了怒江南岸。因此也有人说,怒江,是一条挽救了中国的江。

如今,战火已远,江水长流。临江独立,忆古思今,不由感慨万千。眼中和心中的浪花奔涌而至,令人浮想联翩。

这里是云南省西北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因怒江由北向南纵贯全境而得名;这里是中缅滇藏的结合部,长达449.5千米的国界线从密林深谷中穿过;这里是雄奇美丽的怒江大峡谷,长达300多公里,是仅次于美国科罗拉多的世界第二大峡谷;这里居住着20多个少数民族,曾几何时,刀耕火种、溜索过江是这里的代名词,贫困成为它美丽脊梁上的重负。

这里曾经是中国贫困程度深、致贫原因复杂、脱贫难度很大的地区,这里是云南扶贫的主战场和硬骨头。而今怒江的面貌发生了跨越式的变化,到2020年7月,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已经全部实现“两不愁三保障”。

作为曾经见识怒江的艰险,并在怒江脱贫后再入此地的亲历者,我的感受是美丽而清新的……

1

美丽公路

面对新的一个季节到来,你是否有一些莫名的期待?就像我,总是在面对未来时,饱含着期望与梦

一条崭新的美丽公路,串起怒江大峡谷里的三个县:泸水、福贡、贡山。2019年年底,长达286公里的美丽公路当真美丽。虽然没有高速公路那么宽阔迅疾,但是美丽公路沿着怒江河谷前行,江景与山景交相辉映,颇可一观。

记得当年去贡山的公路也是沿着河谷行进,但是怒江山太陡,很多路段只能依着山势修建,高高低低,也没有护栏。这里曾经发生多起严重的交通事故,遇到雨季,很多路段是泥石流的经常发生地。2009年夏季,我和《法制日报》(今《法治日报》)云南站老站长初入怒江采访,遇一头牛犊从山间滑落,砸在车前,又弹入怒江,还好怒江法院司机师傅的技术过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带我们再入怒江的前怒江中院老院长一路不断地感慨:已经好太多了。怒江大峡谷山陡坡急,平均深度在2000度以上。老院长幽默地说:“由于峡谷深,怒江的天看起来只有那么大一块。过去我每个周末都要到怒江下游看看天,顺便在江边捡石头,就是娱乐休息了。”

这次,怒江水大,洪峰已经淹没了部分江滩,那个当年捡石头的江滩看不到了。老院长还有点遗憾。

路上,偶见骑行者,山地车后座上带着大包行李,里面是各种辎重。大部分骑行者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一问,其中一位是来自山东的驴友,退休以后,就想到怒江这样的地方体验一下,他计划还要从这里进藏南到林芝。

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他们前行?尽管已是美丽公路,我们汽车也需要开5小时才能到达贡山,骑行者至少需要两三天。

我在心中默默思量。也许,于旅行者而言,在路上,便是最好的风景吧。

这次到贡山,也是我们的运气好,进去的路上只有福贡路段偶尔出现江水漫过公路的情况,我们稍微绕道而行后公路仍然是畅通的。据说,我们回到泸水的第二天,怒江境内也下起了雨,洪峰更大,公路暂时关闭了。

交通之变,带来的是人流物流的巨变。曾经难以到达的贡山丙中洛已经是游客的热门目的地,这一被称为“人神共居”的世外桃源已经不再遥远。贡山县城的宾馆窗明几净,已经有了现代化的空调、卫浴等设施,而十年前这些都是不可想象的。

2

法官人生

贡山法院院长邓兴是几年前我们宣传过的全国模范法官,40多岁,傈僳族,是当地难得的知识分子、法律人,憨厚,朴实。我问他当院长和当法官有何不同,他回答说:“为人无非真诚,为法无非善良。”朴实回答之中的法理人文让我有些感动。

我还被泸水法院古登法庭庭长老乔的小诗 “怒山怒水天上来,情怀深处怒人家”感动过。当年的法庭庭长现在也回城了,晒得黑黑的他当起了执行法官。

福贡法院的石月亮法庭,由于管理变化,现在已经没有人驻守了,但法庭仍然是巡回审判点。想起当年法庭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的每日一句傈僳语,心头的温暖油然而生。“阿木去乎”——我学会的唯一一句傈僳语,意为“现在开庭”,记忆至今仍然那么清晰。

巡回法庭的故事里还有着白云缭绕的场景。那个指着对面大山告诉我们“明天要到白云缭绕的地方开庭”的法官已经退休了,但是记忆中那些关于法治的点滴和情怀仍然深深刻在了内心深处。

当年,这里的法官创作了一个情景剧《巡回审判阿克几》,讲述法官到傈僳族村寨巡回办案获得老百姓点赞的故事,“阿克几”在傈僳语中就是特别好的意思。

如今,泸水法院的法官助理小祝也自豪地介绍道:“我们法院的诉讼服务阿克几!”

的确,泸水法院的诉讼服务和多元解纷工作让我惊叹不已。原以为在案件数量不多的地方,法官们对这项工作的开展并不那么主动和积极。但是,泸水法院积极打造符合当地群众诉讼需求的多功能诉讼服务中心,为当事人提供诉讼辅导、登记立案、查询咨询、速裁调解等一站式诉讼服务。

目前,泸水法院已经与内蒙、江苏、福建等地法院完成了千里之外的跨域立案服务,民众在家门口的法院就能立案,再也不用翻山越岭、舟车劳顿,节约了大量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

信息化的翅膀还在跨境纠纷的解决方面起到了助力的作用。去年,法院聘请的缅语调解员和法官就通过在线网络视频的方式,成功调解了一起缅甸姑娘与中国小伙的异地离婚纠纷。

针对泸水的多元民族文化,法院还设置了双语调解室,由法官、调解员使用民族语言进行调解。新一代的速裁法官常琳美丽大方,会3种少数民族语言,她带领的由法官和调解员组成的多元团队审理、调解了来法院诉讼的68%案件。即使地处峡谷边陲,泸水法院的一站式多元解纷、诉讼服务工作也实现了与全国法院同步发展。

3

记忆之城

知子罗,傈僳语意为“好地方”。一个位于云端之上有着美丽名字的城镇,美丽着却也孤独着。这个坐落在碧落雪山西麓海拔2000多米山梁上的城镇,从明清时期就是进入怒江的重要通道。一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这里都是怒江的州府所在地。登上知子罗的八角楼,壮丽的怒江大峡谷尽在眼下,峡谷里山峦叠叠,而怒江则成了一条银色的带子。

山腰上的叶子花开得正好,借一支入镜,对面的皇冠山也显得不那么高大。但是,从河谷往山顶望去,立即感到它的壮丽。山坡上仍然有村落和人家,一条“之”字形的山路,从河谷向上延伸到山腰,这样的几何构图在大山的脊梁上展开,是那样的清晰和明了。不禁让今人感慨,前人的足迹是那么的坚韧和顽强。

如今的怒江峡谷里,稍微宽阔的地段和滩涂都盖上了房子,那是扶贫搬迁的成果——易地扶贫搬迁安置小区,大多是崭新的电梯楼房。峡谷里满是“感谢党恩”“感谢扶贫”的标识和文字。从大山上搬迁下来的群众搬到了城市周边,住上了电梯房。

从泸水到贡山,越往峡谷深处走,山形越发秀丽,宛若巨大的盆景,美不胜收。贡山就在江边的山坡上,在山林的包围中,宛若一颗绿海中的明珠。在美丽公路一侧眺望贡山县城,这个小小的城市依山面江,逐步提升,被周围的森林紧紧环抱在怀里。听说这里的人们正在争创美丽县城。记得当年来贡山的时候,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有。而当年不通公路的独龙江,现在也已经成为游客的追捧地。只是这次雨大,路上恐怕遭遇泥石流,所以只能失之交臂。

回到州府所在地,泸水夜晚也多了几分都市的感觉,江边的新商业区时尚漂亮,颇有几分山城重庆的感觉。沿着江边修建的步道宽阔而充满意趣,大树、绿植、雕塑、喷泉间或点缀,我们暴走了一个小时都还没有走到尽头。坐在江边,点几份茶点,和朋友们谈天说地,不知不觉感到怒江的天也宽阔了许多。

再入怒江,这里的交通、城市建设、民众生活都发生了大变化,我们法院诉讼服务和多元解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变的是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人,和他们的真诚、朴实。

这次到怒江的感受,也成就了我们把怒江作为对外推荐中国法院司法进步的拍摄对象。夜晚,我和泸水法院的常琳法官还在微信探讨拍摄的细节:“过去,我们靠法官背着国徽跋山涉水、溜索过江实现巡回审理,现在通过诉讼服务网、移动微法院,就可以为当事人提供网上立案、跨域立案服务。我们应当如何体现这样的变化?”

人,总有一种情结。面对日复一日繁复的工作,好像在不经意间也缺少了那一份情感的悸动。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有一种情愫挥之不去。这种情愫是对于这片山水的,是对于心中某种记忆的,是对于职业中某种关怀的。

这种最本真的东西又在敲打我心,天河之畔,雪山之巅,白云缭绕处,便是我记忆深处的司法边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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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唐时华

责编|赵 赢

来源|大理州中级人民法院、天平文化月刊

作者|童晓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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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文苑】再入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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