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炒房被“关”进牢房

文/正裕

2020年7月23日，内蒙古自治区国防科工办原主任、经信委原副主任（正厅级）文民因犯贪污罪、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隐瞒境外存款罪、滥用职权罪，数罪并罚，被通辽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8年。在其诸多违纪违法事实中，最引人关注的是他坐拥36套房产，却对外谎称无房，靠租房度日。令办案人员既瞠目结舌，又啼笑皆非！

斗胆藏匿房产36套

在大多数中国人看来，房子和家关联颇深，有了房子，才有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然而，在少数领导干部眼中，房产却因其价值高、易升值、可变现，将手中的权力异化成了“炒房”敛财谋私的工具。内蒙古自治区国防科工办原主任，经信委原副主任文民，就是在这方面一个十分典型的贪婪官员。

文民腐败案源于一条举报线索。2017年10月的一天，内蒙古自治区纪委接到群众反映，文民在任自治区发改委副主任期间，为鄂尔多斯一家企业申报项目提供特殊关照，收受巨额贿赂。经过初核发现，该企业存在弄虚作假、伪造环评材料等问题，且与文民往来密切，企业负责人主动交代向文民行贿30万元。很快，纪委监委发觉文民有两大疑点：“一是其家庭主要关系人资金流水异常，数额特别巨大，与家庭收入明显不符；二是发现大量房产，虽然在他家人名下并不多，但在其小姨子、连襟等亲属名下则多达十几套。”办案人员说，当时，初核时还掌握了一个情况。文民曾担任阿拉善盟盟委委员、副盟长，其间分管某部门工作。当年，该部门为解决职工住房问题，兴建了一批集资房。文民也要了一套，房款却长期拖欠，不仅如此，他还让该部门花费十几万元装修了一番。最终，这套房被他“空手套白狼”脱手出售，净赚82万元。

2018年6月28日，内蒙古自治区纪委监委对文民正式立案审查调查。“刚开始，有时一天查出一套，有时两天查出一套。文民的交代像‘挤牙膏’。”随着专案组深挖细查，后来加上文民自己的供述，陆续发现其拥有大量房产。文民实际拥有的房产竟有36套，分布于海南、珠海、青岛、威海、包头、呼和浩特及澳大利亚等地。其中，其在包头任职时购买19套，在阿拉善盟任职时购买5套，在自治区任职时购买12套，购房支出3700余万元。上述房产无一在其名下，均是亲属或朋友代持，让办案人员瞠目结舌！

在文民的几十套房产中，除了少部分来自直接索要外，大部分房产都有一个共性特点，那就是“利用其职权通过他人运作，低买高卖获利，中间还掺杂着索要、放贷、顶账、更换、装修、他人代付款等问题，调查难、取证更难”。办案人员举例说，文民调到呼和浩特后，也动了买房子的念头，但他当时在自治区发改委任职，对当地的房地产商“无力制约”，就找门路通过其他领导从中协调，以低价买房。文民曾看上一处高层住宅，通过上述手段运作，拿到了每平方米6000元的内部价。等到定好房后，他又要求直接调换成市价每平方米9000元的洋房。更有甚者，即便他不分管这个单位，只要听说有相对便宜的集资房，就要动用各种关系“凑一脚”。

隐瞒欺骗对抗组织调查

身居要职的文民变身“房叔”，坐拥36套房产，却对外谎称无房，一直租房居住。办案检察官说，文民不仅是敛财“炒房高手”，还是“演技派官员”。

事实上，文民前后拥有的房产还不止36套，而是曾经多达50套，只是先后卖出去了14套，获利近千万元。在这50套房子中，有40套是他用非法收入购买的。这些房产分布于海南、珠海、北京等各地，单靠出租就为其获利达600多万元！按说文民是个典型的“房叔”，其房产之多足以令许多炒房客黯然失色。可是，文民对外却谎称自己一套房子都没有，平时都是租房子住，在公众和组织面前表现出十足的“两面人”！

翻开卷宗：文民的几十套房产无一在他名下，均由亲属或朋友代持。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后期文民对于买房投资几乎陷入狂热，身边实在找不到可以代持的人了，他就索性交给了一位相识的售楼人员。“说实在，像连襟、小姨子、姑父这些亲属代持房产，查起来还相对容易，像售楼人员这种没什么关联的人，的确很难发现。”办案人员表示，起初只是发现文民去过这套房子、交过水电费，调取相关资料却发现签名并非他本人，而是这家开发商的一位售楼人员。经过反复调查核实，他们两人间并无特殊关系，也没有支付报酬，只是熟人间帮个“忙”。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在房产交易登记系统留下痕迹，文民的大部分房产都没有办理产权证，甚至连网签手续都没有。开发商对此也颇感意外：“这个房主怎么交钱签完合同后，就再也不出现了？催他办手续也不来。”只有到了准备出售时，他才会配合买家办理相应的手续。此外，考虑到女儿在澳大利亚留学，文民还特意通过地下钱庄转出去一笔资金，在墨尔本购置了一套房。

“对抗组织、心存侥幸”，是文民给专案组留下的另一个深刻印象。文民每年填报《领导干部个人有关事项报告表》时都不如实填写，仅填报三四套房产蒙混过关，用以规避组织监督。早在正式立案前，文民就假惺惺地主动登门，表示想跟组织说明问题，但始终避重就轻。他深知自己的资金资产见不得光，也无法隐瞒，就统统推到自己八十多岁的老父亲身上。2015年，文民听说组织要调查自己后仍然心存侥幸，跟组织玩起了“暗战”。他主动来了个“负荆请罪”，写材料向组织交代问题，但均没有承认自己涉嫌犯罪，而且瞒报个人家庭财产。在组织初步核查期间，文民先后将涉及举报线索的行贿款予以退还，以逃避法律处罚；并与亲属订立攻守同盟，让其亲属或朋友承担其非法财产权属，企图蒙混过关。

在审查调查前期，文民将房产证、购房合同、金条、首饰、手表、石头、服装等财物转移到北京、呼和浩特、包头等15个地方存放。到案后，他则表现出两面派的行事作风，表面上“积极”配合组织、既诚恳又委屈，但在交代实质问题上，却极力闪躲回避，全靠办案人员提醒，“抠”出一星半点线索……案情披露，文民之所以热衷于房产“置业”，与他的工作经历不无关系。由于他曾在发改系统长期从事经济工作，对相关政策、房地产走势颇有研究，所以很早就开始买房。“在投资上他有眼光、获利颇丰，但是不要忘记，他所投入的原始资本，却是来自违纪违法所得。”文民不断倒腾房产的初衷，原本是想借助自己的眼光和市场判断，通过不动产置业让资产保值增值，等到退休后再设法变现。正因如此，他并没有急于挥霍、沉湎于物质享受。东窗事发后，文民忍不住忏悔：“买了那么多房子，自己也被套进了房子里；收了那么多石头，也只是绊脚石。”

为了逃避风险，确保非法所得财产的安全，文民绞尽脑汁，通过各种措施使违法所得“合法化”。比如，以其女儿名义，通过非正常业务流程，将人民币兑换成美元，存在新加坡华侨银行，用以规避名下财产；通过他人代持入股银行投资获利；将非法所得用于放贷获利；以他人名义开设账户理财获利。文民通过上述行为，既隐蔽处理非法财产，又让手里的赃款增值升利。机关算尽，难逃惩罚。2018年9月，文民被“双开”。内蒙古自治区纪委监委的通报称：文民六项纪律全违反，理想信念丧失，毫无党性原则，追求低级趣味，生活腐化堕落，贪婪成性，聚敛无厌，严重违反党的纪律，构成职务违法并涉嫌犯罪，且在党的十八大之后不收敛、不收手，给党的事业和形象造成严重损害，性质恶劣，情节严重，应予严肃处理。

23年前就伸手涉贪

1961年出生的文民是山西文水人。他从基层一步一步经过历练走上领导岗位。他早期曾任团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委书记，白云矿区区长、区委书记，青山区委书记等职。2004年以来，文民先后任阿拉善盟委组织部长、行署副盟长，自治区发改委副主任，自治区经贸委副主任，自治区国防科工办主任（正厅级）。随着职位越来城高，文民没有珍惜人民赋予的权力，而是大搞权钱交易。经查，文民自1995年担任包头市白云鄂博矿区区委副书记、区长期间，从利用职权索要矿区地税局职工福利房开始，便走上了贪腐之路，直至2018年落马，时间跨度长达23年。

“私欲膨胀、贪索成性”，是专案组对文民所下在结论。除了热衷于房产投资，搜罗奇石也是文民的一大爱好。名义上是收藏，实际上无非是借机敛财或附庸风雅而已。只要在下属办公室或者家里看中了哪块石头，他基本就是直接搬走。房子也就成了安置奇石的仓库。他不在房子里面藏现金，而是石头，案发后，纪检部门一共收缴其奇石258块。目前这些石头正在阿拉善博物馆艺术中心展出，用以警诫为官之人要清正廉洁。文民对手表也颇为青睐，共收受40余块手表，其中有增值潜力的世界名表，最贵的百达翡丽价值30多万。办案人员在文民家中还惊讶地发现，未穿过的高档西服、衬衣、裤子、鞋各有数百件之多，鞋就几乎装了一车库。“他就是‘抠’，到哪里都爱索取，遇到一些需要去下面盟市出差公干的情况，就故意不穿西服、衬衣，等着人家给‘安排’。十几年下来，就慢慢攒了这么多。”

案情表明，文民在任阿拉善盟行署副盟长期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将个人购买礼物、衣服、烟酒等费用，让分管部门予以报销，将本属于国有资产的车辆据为己有后变卖获利。阿拉善盟某商业银行申请土地出让金返还一事，因不符合规定一直没有回应。当2010年该银行董事长找到文民，明确表示返还土地出让金的意图并承诺给其好处时，文民未经集体研究便让其向盟财政局打报告并予以审批，事后收受该行价值50万元股权。2011年，某城矿公司所申报的中央预算内投资，多份材料有篡改、造假等问题，因为该公司负责人和文民关系密切，文民明知材料不符合规定还签批上报，最终使不符合国家投资条件的该公司非法获取资金1000万元。该项资金大部分被挥霍，致使国家蒙受重大损失，无法挽回，文民却从中收受“感谢费”100余万元。

经办案机关查实，除炒房之外，文民贪污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隐瞒境外存款。近20年间，文民无视党纪国法，以权谋私，并通过钱权交易，在承揽工程、专项资金、职务晋升、干部提拔、调动工作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索要或收受被管理单位、政府官员、企业经营者、个体工商户等赠送的房产、股票、银行卡等，非法收受他人财物等犯罪事实多达30余起，涉案金额达687万元。将手中权力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此外，文民家庭财产、支出明显超出合法收入，共计5238万元不能说明来源。他在境外有存款106万美元。颇为讽刺的是，2016年11月，文民还当选“中共内蒙古自治区第十届纪律检查委员会委员”。这就好比赛场上文民既做运动员，又做裁判员，神不知鬼不觉地为他的腐败披上保护外衣。

犯五宗罪一审获刑18年

文民贪财有一个特点，他不在家藏现金，因为他要让赃款变白，还要增值获利。文民以他人名义，通过非正常渠道将人民币兑换成美元，存于新加坡华侨银行，还将赃款用于投资炒房、放贷、理财。贪婪的嘴脸暴露无遗。

2019年9月15日，文民涉嫌贪污、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隐瞒境外存款、滥用职权案，在内蒙古通辽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通辽市人民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王彦春亲率三名检察官出庭支持公诉。

该案系自治区人民检察院指定通辽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通辽检察院于2019年5月17日向通辽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为保证庭审公正、及时、高效，在本案开庭审理前，法院合议庭在主审法官的主持下，召集庭前会议，控辩双方交换意见，确认相关事项。庭审中，公诉人指控被告人文民在任阿拉善盟行署副盟长期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侵吞、非法占有公共财物人民币82.6万元。被告人文民于1998年至2018年3月份期间，先后利用担任包头市白云矿区区委书记、区人大常委会主任、包头市青山区委副书记、区长、阿拉善盟委组织部部长、阿拉善盟行署副盟长、自治区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自治区国防科学技术办公室主任、自治区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副主任等职务上的便利，在承揽工程、职务晋升、干部提拔、调动工作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合计人民币604.68万元，数额特别巨大；其家庭财产或者支出明显超过合法收入，合计人民币5238.81万元，差额特别巨大；隐瞒境外存款106.60万美元，数额较大；故意违反规定，致使国家财产遭受重大损失合计人民币1150万元，情节特别严重。文民已构成贪污罪、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隐瞒境外存款罪、滥用职权罪，并出示了相关证据，请法院依法判处。

在庭审现场，公诉人改变以往“宣读证据”的举证方式，充分运用“出庭一体化系统”将案件证据及犯罪事实直观、完整地进行展示，使庭审更加规范、直观，增强了庭审“现场感”，强化了指控犯罪效果。面对文民的百般辩解，公诉人利用审查起诉阶段掌握的缜密证据，逐一列举质证，条分缕析，有力反驳。被告人文民在庭审最后陈述时表示认罪悔罪。“买的房子越多，自己也被套得越深。”文民忏悔道。通辽市部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人民监督员、司法界相关人士以及有关领导干部与媒体工作者共200余人旁听观摩了庭审。

2020年7月23日，通辽市中级法院以贪污罪、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隐瞒境外存款罪、滥用职权罪，数罪并罚一审判处被告人文民有期徒刑十八年，并处罚金180万元。通辽市中院经审理，认定公诉机关的全部指控，对文民及其辩护人的辩护意见不予采纳，并根据被告人涉案金额，犯罪情节与认罪态度，数罪并罚，法庭遂作出上述判决。

负责办理此案的通辽市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王彦春分析认为，刚参加工作的文民靠着出色的业绩、踏实的表现，28岁就成为正处级干部。从一个壮怀激烈的有为青年，到把自己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文民渐进式的蜕变轨迹带给人们以沉重的深思与警示。

文民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却不懂感恩、敬畏，直接将权力变成了享乐和敛财的工具，一路升迁，一路贪腐，各种犯罪行径令人发指。文民的贪腐时间之长，竟达23年之久，这同时也暴露出了相关组织对官员的监督和考察，仍有不少漏洞和薄弱之处。

原标题：《疯狂炒房被“关”进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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