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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子健,把那个文艺青年藏起来 | 专访

2021-02-15 10:1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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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毒眸编辑部 毒眸 收录于话题#毒家专访68个

文 | 张颖

编辑 | 何润萱

见到董子健的时候,他穿着《刺杀小说家》的T恤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吃了三分之一的酸奶和一瓶开了罐的无糖可乐。此时他的体重处在瘦身四十斤、又反弹了一半的状态,瘦的四十斤是因为拍《刺杀小说家》。

为了符合角色身手矫健、能打的设定,董子健需要接受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其实训练一点都不痛苦,我觉得肉体上的痛苦不算,但在拍摄现场找不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对我来说是很痛苦的。”董子健对毒眸(微信ID:DomoreDumou)说。

他所说的“那个东西”,指的是在《刺杀小说家》里找到表演的感觉、与角色达到深层次的契合。在影片里,董子健饰演现实中的小说家路空文和异世界里的空文。路空文完成小说,空文与赤发鬼正面对决,在这个过程里,也印证了电影里说的那样:只要相信,就能实现。

这种勇敢打动了董子健。

“这个角色的真实感,路阳导演,还有整个摄制组,都给了我很多单纯的力量。”为了完成好空文这个角色,董子健得克服训练难度、一遍遍地奔跑、反复调整状态才能呈现好片子里在房顶、院落和面对“赤发鬼”的终极打斗场面。很多观众看完后都表示被空文这个热血少年打动,“太燃了,打得太太好看了!”

而对董子健来说,一路拍下来,他的感觉“回来得比之前还要猛烈。”

毕竟,在此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董子健都没有再拍电影,甚至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他拍了几部热门电视剧,包括《大江大河》《流金岁月》在内,被观众广泛地认识和讨论。

《流金岁月》剧照(图片来源:豆瓣)

但董子健说自己在那段时间里,找不到之前“那种冲动的感觉”。早在2012年,他就主演了《青春派》,随后的几年里,《德兰》《山河故人》《少年巴比伦》等多部电影,在上影节和北影节都有提名和获奖经历。1993年出生的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进入电影行业,在那些文艺片里,他倾注了极大的个人感情、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诠释每一个人物。

《山河故人》中的董子健和张艾嘉的对手戏

但有时,他也会选择主流。2017年之后,董子健上了综艺,接演了电视剧,“成为”杨巡、谢宏祖,生活上成为丈夫、父亲,在社交媒体发布一些好玩儿的内容。从去年开始,他找回了以前的状态,觉得舒服、得劲儿。

“就是突然有一天觉得其实没有必要在乎那么多事情,这样就挺好。”

十几天就“忘掉”一个角色

“很多演员都有过迟迟无法从角色里抽身的经历,你一般需要多久可以代谢掉一个角色?”当我们问出这句话时,董子健想了想,回答说:十几天吧?最长好像也就十几天。

一开始进入行业的时候,董子健也以为自己可以像这样很快地抽离。

2012年,为了申请国外的学校、SAT可以多加分,董子健主演了韩杰指导的《青春派》,那是他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在此之前,尽管成长的过程里,在知名经纪人的母亲王京花的影响下,他对娱乐圈非常熟悉,但十几岁的他只是喜欢电影,没有经过科班训练,也没有想把演员当做一个长期职业——进入电影行业的时候,他更像个局外人。

《青春派》剧照(图片来源:豆瓣)

但《青春派》让董子健获得了一些认可,他开始走电影节的红毯,被外界称为“实力派小生”,行业前辈对他接下来的演艺道路充满期待。“然后就演了《德兰》,有一点小孩的虚荣心吧。”董子健坦然承认这一点。

没想到的是,《德兰》又让他被打回原型,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还是决定去美国读书,再次从电影圈抽身。在美国的时候,他去听哲学课,组建小摄影团队去接活儿拍东西,也和张北海、张艾嘉等聊文学、聊电影。

一年多之后,做出回来继续拍电影的决定,是因为《青春派》和《德兰》对他的影响很大,他说两部电影之后,他见到的电影人、前辈,别人对他说的话,慢慢改变了其之后选择的道路。

当时的董子健也是一个爱看书、看电影的文艺青年。助理微博上的他,即使因为工作在不同城市奔波,也要逛一逛书店、随身带本书看;2015年知名导演阿巴斯来中国,他特别紧张地和对方聊了电影,在阿巴斯去世的2016年夏天,他写微博回忆道:“我鼓起勇气主动申请去给他当助理,他冲我眨了一只眼,啧了一声说没问题,真是激动坏了,一直盼望至今。”

董子健微博里和阿巴斯的照片

“那会自己喜欢文学性比较强的作品,或者是喜欢那种忧郁、痛苦的感觉,所以就接了后面的那些角色。”董子健说。

后来遇到《少年巴比伦》的剧本,接演了路小路,这成了他最喜欢的一个角色。路小路考试失利,去了糖精厂当工人,厚着脸皮追求厂花白蓝,经常做一些看起来不着调的事。董子健觉得路小路是自由的人,有着自由的灵魂。

但他一开始对毒眸说的代谢并非完全消失。尽管射手座的董子健号称自己可以迅速走出角色,但那些角色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其实角色的烙印是不会走的,你不会完全忘记那个人,因为当你忘掉的时候、当你走出来的时候,他(角色)已经对你产生影响了。”

这些烙印,或许是董子健逐渐发生改变的伏笔。

“都行”

2015年,为主演的电影《少年班》路演宣传时,董子健就穿一个白T恤一个裤衩,戴一顶帽子,他经常以这样的打扮出现在媒体镜头里。

在工作人员的眼里,董子健常常是这种随意的状态,他不在乎的事就都无所谓,“都行”,也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他很好相处,又是一个很佛系的人。”跟董子健共事了六年的工作人员说。

佛系的状态对于一个处在上升期的演员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好事。有一天董子健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曝光,“因为自己还是有很多想表达的东西,但是突然发现,很多我想表达的东西是需要增强大家对我的认知,类似知名度的东西,可能我才会得到像《刺杀小说家》这样的角色。”

文艺青年接地气的方式之一,是上综艺。2017年,董子健参与了综艺《高能少年团》第一集的录制,与之同期的嘉宾有王俊凯和刘昊然等人,在开播前很多人预测这将是一个新的爆款综艺,参加这样的综艺,和董子健之前演文艺片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高能少年团》里的董子健

但节目播出后大家才发现,在很多游戏环节,他都呈现出一种“随缘”的佛系。“其实当时是很不适应的,但通过那个事儿慢慢慢慢地放松下来,打开自己了,”提起当时的感觉董子健也觉得好玩,笑称:“我原来不用非要玩什么梗也是可以的。”

录综艺是他打开了自己的过程,演电视剧也是。出道几年的时间里,一直有电视剧角色找到董子健,但他选择了看起来不那么流行的《大江大河》。在之前的媒体采访里董子健说杨巡的角色很有意思,“他有一个很长时间的年龄跨度,很小的时候在卖馒头,慢慢变成企业家,每次不断地跌倒,每次不断自己爬起来,永远是把悲伤留给自己的那种人,我觉得是很有意思的,他也有很多可爱的一面。”

《大江大河》中的董子健

这让他觉得很有挑战性。从电影出道的他对电视剧的表达方式很好奇,在表演时,他发现电影演员和电视剧演员是两个工种,演电视剧时董子健更在意别人怎么看,会非常细致地分析人物整个的情感逻辑、路径,希望能比较准确地传递出去。但是在电影的艺术里,董子健更相信自己作为演员对角色的感知,相比电视剧的理性,拍电影这让他更加感性。

融入主流是董子健“放过”自己文青人格的一个过程。

“你刚刚说早期拍电影时喜欢那种痛苦,现在还痛苦吗?”毒眸问。

董子健从瘫在沙发里的姿势调整坐好,想了想说,“不是不想了,而是我很少再表达这些了,其实也是自己说服自己。”

“那个感觉又回来了”

之前说让他花了十几天时间才走出来的角色,是《六弄咖啡馆》里的关闵绿。

少年阿绿经历了来自亲情、爱情的多重考验和折磨,按照自己的方式去面对命运开的玩笑。成为关闵绿时的董子健处在成长状态:拍每部戏都想钻进去,演戏完全不想摄像机在哪,也不会想自己会不会把这种情绪传递给他人,只想着关闵绿会想什么、他是什么样的状态。

《六弄咖啡馆》中的董子健

那时的他热爱电影,能接到一些让自己触动的角色,成为影像里敏感又个性鲜明的少年,并在角色里注入很多个人的情感和表达。但之后几年做出的更加接近大众的选择,让他重新思考了当时的自己,“在最早演戏的时候,我确实是比较自私的。”

尽管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后来再回归电影片场,董子健还是非常信任自己的“感觉”。

他无法对《刺杀小说家》里路空文这个角色进行的具体的分析,也说不出在表演时进行的设计、呼应,但他明确的是,小说家路空文和异世界里的空文是共生关系,要在表演里体现这种共生,就需要去揣测角色每一个行为后的动机。

《刺杀小说家》有古装戏和现代戏两部分,董子健进组后先拍的古装戏,拍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现代戏的情感应该怎么处理,也就是在“找感觉”。毕竟在接到这个剧本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没有找到拍电影的感觉。

找表演的感觉这件事,对一个演员来说常常与直觉、天赋联系到一起。在现代戏开始拍摄的第一天,和雷佳音对戏的时候,他之前担心的东西突然落地了,“那个感觉突然就来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所以是表演的天分吗?”听到我们问出这个问题,董子健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而是说这或许得益于导演路阳和拍摄团队给他的影响,他发现原来大家可以如此认真地继续做一件事,非常了不起。

《刺杀小说家》的筹备与拍摄制作耗时三年,影片前期的重场戏实时预演就花了四十天的时间,特效上,赤发鬼角色花了两年时间才制作完成,以路阳导演为首的整个团队都为影片付出了全部的时间和心血。

整个剧组的拼劲和真诚打动了董子健,甚至让他找到了拍《少年巴比伦》时的状态,对电影的热情也再次点燃。“因为拍《少年巴比伦》的时候真的是可以放弃自我,拍《刺杀小说家》也达到了这种状态,让我都有点混淆现实和在剧组的生活了。”董子健说。

电影拍完,董子健看完了双雪涛的其他文学作品,也看了《夜谭十记》、重温了一下王小波,还看了一些育儿、教育的书。只不过因为工作太过忙碌,他有点惭愧地说书读得还是没有以前多了。

图片来自董子健微博

采访里,董子健数次开玩笑地暗示旁边的工作人员,自己该休假了,“我应该审视一下自己的忙碌,不要再这么忙碌了。”如果能闲下来,董子健还会自己写一些故事,有可能是一个有关男孩成长的故事;也可能会推进他做电影导演、拍电影的计划。

这个计划已经在他脑子里很多很多年,只不过曾经的他总觉得自己还不到可以拍的程度,而现在他反而觉得不是非得准备好一切才可以去做这件事。而此时,距离他以男孩的身份进入电影圈,已经过去了近十年。

“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挺好的。”董子健聊天的状态持续松弛着,“以前不爱解构,现在比较爱解构。”

当毒眸表示解构也算文艺青年的一大特征时,董子健用了“嬉皮笑脸”四个字,“不想被别人瞧不起,因为以前别人说你就是文艺青年啊,就是那种酸嘛。”

图片来自董子健微博

一方面,董子健在把自己文艺青年的那部分藏起来,去过家常的生活,可以穿着舒适的T恤、搭地铁出门,希望自己能少在意一点外界传来的东西,迟钝一点;另一方面,他又还是想像七八年前演文艺片时那样,怀着充沛的“感觉”去演戏,满足自己对表演的投入和欲望,也想导演一部纯个人表达的电影。

演文艺片,拍文艺片,继续那个“文艺青年”,是我们感知到的董子健,而他自己只是说很想念那会儿拍小制作的片子的感觉:“我觉得我一定还会回去的,看时间吧。”

原标题:《董子健,把那个文艺青年藏起来 | 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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