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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年前的那个春季,一场大战拉开了大幕

2021-03-01 13:4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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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北方的游牧民族南下侵袭中原王朝,大多会选择秋高气爽的时节,因为此时经过春夏两季的繁衍生息,草原的马匹正是膘肥体壮之时,骑兵的战斗力最强。每逢秋季,为了防御可能来自北方强敌的侵扰,中原历代王朝甚至形成了“防秋”的惯例。

然而,金大安三年(1211年)春二月,荒寒的冬季刚刚结束,原本正是草原牧民放牧休养的好时节,成吉思汗却突然召集蒙古部众,举行了一场长达三天三夜的祈天仪式,誓言南下向金国复仇。十余万蒙古大军,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金国边境地区,蒙金战争爆发。最终,女真族建立的大金王朝,在持续二十多年的战争中被蒙古军队彻底摧灭,属于蒙古帝国的时代正式开启。

近期,蒙元史学者周思成出版新作《隳三都:蒙古灭金围城史》,主要从“围城战”的角度,以通俗晓畅的笔法,完整讲述了金王朝从组织抵御、负隅顽抗到君死国亡的全过程,展现了13世纪上半期东亚大陆上的那场锋火刀兵、腥风血雨。

隳三都:蒙古灭金围城史

周思成 著

山西人民出版社

2021年1月

内容简介

12世纪,发祥于东北一隅的女真族迅速崛起,建立大金王朝,一度跃居东亚霸主地位。这个政权在极短时间内灭亡辽国,令西夏和高丽俯首称臣,使北宋蒙受“靖康之耻”。然而自1211年蒙古军队南下侵袭开始,二十多年间,金国接连丧师失地,抵抗运动中心被迫从中都先后迁到汴京、蔡州,最终在蒙古和南宋军队的夹攻中覆亡。

本书以蒙金战争期间几场重要的“围城战”为主线,还原了几场关键大型战役中双方军事布局和交战历程,揭秘了金国内部发生的一系列重大政变、兵变及权力更迭,展现了中都、汴京等城市被蒙古军围困期间,金国军民的抵御策略,以及物资短缺、疫病来袭情境中的挣扎求存及心理状态。作者以通俗晓畅的笔法完整呈现了金王朝从组织抵御、负隅顽抗到君死国亡的全过程,金朝的治乱兴衰之缘由寓于叙事之中。

外部面临新兴势力的冲击,境内自然灾害频繁,而统治集团权力斗争导致人祸不断,君主又缺乏力挽狂澜的雄才大略……种种因素使得金国国势日益窘困,最终堕入绝境。金朝的亡国史有着浓重的悲剧色彩,其中的经验教训,具有超越时代的镜鉴意义。

作者简介

周思成,男,1984年生于湖南长沙,博士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学系,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副编审。主要研究领域为蒙元史、民族史和军事史,通晓英语、法语、德语,能阅读日文、俄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拉丁文、波斯文、阿拉伯文、藏文、维吾尔文和蒙古文。发表学术论文40余篇,出版译著4部,已出版作品《大汗之怒:元朝征伐日本小史》《规训、惩罚与征服:蒙元帝国的军事礼仪与军事法》。

精彩看点

◎完整呈现引人深思的金国衰亡史,细节还原惊心动魄的城池攻防战。

◎面对内忧外患,金国统治者作出哪些决策,导致国家从国运巅峰猛然跌落并迅速灭亡?

◎1232年汴京疫病爆发如何影响金国命运?

◎金国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修筑的巨型防线“金界壕”(长城),为何未能抵挡蒙古军队长驱直入?

◎围攻大型城池为何堪称古代的“高科技”战争?

◎以骑兵见长的蒙古军队为何能攻取高沟深垒的坚城?

◎金国统治集团不断迁都,是战略失误还是正确决定?

◎对于决策者:

体会决策失误是怎样导致个人、组织陷入危机的,思考如何避免作出错误抉择。

◎对于历史迷:

了解金朝盛极一时但迅速衰亡的过程,从中洞悉历史上众多强权的兴衰之道。

◎对于军事迷:

从蒙古骑兵与金国武士的交锋,感受古代城池攻防战中勇气、智慧与技艺的对决。

名家推荐

生动而真实,宏大又精细,一部兼具军事史、政治史和文化史品质的好书,不仅再现13世纪的烽火刀兵,也给出了层次丰富的历史解释。细节描摹都有史料支撑,堪比专业论著,对历史人物个体命运的关注则感情深蕴,不输文学作品。佳作难得,欢喜推荐。

——罗新(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

本书展现了一个王朝拼命挣扎直至覆亡的过程,更写出了时代巨变之下千万人的悲惨命运。

——张帆(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

本书描绘了铁与火、血与泪的战争画卷。

——党宝海(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

这是人类战争史上围绕城池而展开的最残酷的几次较量之一,北方骑在马上的人,被北方以北的骑马人践踏,用血肉和砖石垒砌的,又被鲜血和钢铁摧垮。汝之捷报,彼之噩耗,历史大潮,终不改道。

——刘鹤(军事历史作家)

扼胡岭,难扼胡

(节选自《隳三都:蒙古灭金围城史》)

成吉思汗率领入塞的蒙古大军,是在大安三年(1211年)二月,也就是大悲阁火灾的前一个月,从怯绿连河上游南下的。据记载,蒙古军先来到了金朝西北边境外,阴山以北一个叫作“汪古”的部族的领地。

汪古人本来是金朝的边疆属民,还负有为女真人守卫西北界壕的任务。他们扼守的边界,据考证是金朝的净州以北、今内蒙古四子王旗直到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的一段界壕。不过,金朝尚不知道,此时汪古部首领早已公开投靠了草原上崛起的蒙古霸权,后来还成为与成吉思汗家族世代通婚的帝国新贵。

在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剔吉·忽里的热心指引下,蒙古大军绕道金界壕,进入阴山以南,向金朝抚州(今河北张家口市张北县)地区边防军发起了试探性进攻,很快夺取了抚州西北的大水泺(今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商都县境内)和丰利(今河北张家口市尚义县境内)等地,还暂时攻占了金朝军队的一个重要边堡——乌沙堡(今河北张家口市张北县西)。金朝前后数十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打造的第一道边防线,几乎没有发挥任何阻碍甚至迟滞敌军的作用。

此后三个月,首战告捷的蒙古军退回阴山北部草原避暑休养。

界壕以南,金朝的西北边境,自北向南分布有三个边防重镇:抚州、昌州(今内蒙古太仆寺旗西南九连城)和桓州(今内蒙古正蓝旗北),这三座重镇,“素号富实,人皆勇健”,战略地位十分关键。其中,抚州下辖柔远、集宁、丰利、威宁四县,境内有鸳鸯泊、盖里泊、白水泊等众多水源,牧草丰茂,便于军队行进和屯驻。攻入长城以南的蒙古军队,若能占领抚州,就相当于突破了金朝边境三道纵深防御的中心环节。

边境失守的急报,是四月初传到中都的。朝野皆知,从这一次势头看,蒙古军如若再度南下,兵锋所指应该就是抚州。

卫绍王派往抚州地区主持军事的,是两位带宰执头衔的少壮派将领,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和参知政事完颜承裕,二人具备丰富的边防经验,负责调度西北和西南的军队加固工事,准备迎战。同时,西京(今山西大同)留守纥石烈胡沙虎奉命从西面牵制或策应。不过,在战争初期,金朝军官团的中坚,大都是在金章宗时期对南宋的冲突中崭露头角,成长起来的,对于新式的蒙古“闪击战”,他们可谓毫无心理准备。

“疾如飙至,劲如山压”——蒙古骑兵的骑射突击。

出自德国国家图书馆藏波斯细密画册Diez Albums。

七月,秋风飒起,蒙古军果然大举南下。成吉思汗率领的主力军,以哲别为前锋,突袭了抚州境内的金军戍堡“乌月营”。乌月营位于乌沙堡西南,乌月营一失,乌沙堡也再度易主。

八月,成吉思汗军进逼抚州。乌沙堡失守后,独吉思忠被撤,新前线总司令完颜承裕甚至不敢应战,主动后撤到宣平府(今河北张家口市怀安县),将失去掩护的抚、昌、桓三州拱手让敌。再往南,蒙古军攻陷白登城,进逼西京,纥石烈胡沙虎一矢未发,弃城往中都方向奔逃,在翠屏口被蒙古军截击,伤亡惨重。与此同时,成吉思汗的三位皇子术赤、察合台和窝阔台率领的另一支蒙古军,也从汪古部戍守的界壕入境,翻越大青山,南出丰州,扫荡西京西边的云内、东胜和武州等地。

抚州南边的野狐岭,是一道东西走向、蜿蜒五里,海拔一千六百多米的石头山脉。后来元朝人用“高岭出云表,白昼生虚寒”“涧谷深叵测,梯磴纡百盘”这样的诗句来形容它的险峻(周伯琦《野狐岭》)。往来使节行旅,如有幸北上途经野狐岭,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只要翻过这座山,便骤然闯进了另一方世界,四处散落着游牧民的白色帐篷和毡车,羊马成群。前往大雪山觐见成吉思汗的长春真人丘处机,伫立在野狐岭上极目北望,只见满眼“寒沙衰草”,不禁感叹:“中原之风,自此隔绝矣!”不过,北方南下的骑士,如在同一地方驻马俯瞰,肯定有另一番感叹:自野狐岭向南,便是利于铁骑驰骋的一马平川。

因此,野狐岭有一个更具史诗色彩的名字——扼胡岭。这道天险横亘在南北农牧的自然分界线上,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要借此将那群纵马咆哮的“胡人”阻拦在温润惬意的农耕文明之外。大安三年九月,在连失三州之地后,奉命在野狐岭一线布防,阻击蒙古军继续南下的金朝军队,浑然不觉他们正处在一个自然和历史意义如此关键的地理坐标之上。

对于此后野狐岭发生的那场大战,金朝的记载十分简略,大概因为卫绍王一朝“政乱于内,兵败于外”,他自己“身死国蹙,记注亡失”,所以史料大多散佚。遗憾的是,胜利一方蒙古人的记载同样简单,再加上个别与双方记载都龃龉的南宋传闻之辞,使得野狐岭之战的真相十分模糊。

据元朝和南宋的史料记载,在野狐岭阻击成吉思汗军的金朝军队,数量高达四十万到五十万,显然是夸张了。但是,这肯定是一支大军。金军指挥官是“招讨”九斤(纥石烈执中)和“监军”蒲鲜万奴,二人只听从皇帝的直接调度。前锋是一名叫作定薛的武将,而撤到宣平的完颜承裕,在后方充当预备队。

列阵之后,双方都未轻举妄动,而是互相试探了一番。金朝派去见成吉思汗的契丹人石抹明安,转身就投靠了蒙古。蒙古派出侦察的西夏人察罕,却留意到金军的骑兵“马足轻动,不足畏也”。看来,这支金军人数虽多,却并非训练有素、沉着冷静,要么就是缺乏拼死一战的勇气。于是,蒙古军率先抢占了野狐岭北的山口獾儿嘴,双方激战竟日。

当天日头偏西,金军将帅正打算就地扎寨防御。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蒙古军左翼万户木华黎对成吉思汗说:“敌众我寡,不豁出命来厮杀,恐怕不易取胜!”成吉思汗颔首。木华黎说完,便带着最精锐的拔都军,一手擎着自己的旗帜,一手挺着长枪,大喊着冲入金军阵中,成吉思汗率主力压上。

木华黎一马当先,他的军旗是洁白的底子,上面绘着一弯乌黑的月牙。这个“策马横戈,大呼陷阵”的勇士,后来成了中原战区的总指挥官。此后十余年中,野狐岭的血色残阳映照下的黑月标志,将是金朝军队挥之不去的噩梦。

木华黎率领死士冲向野狐岭北的金军大阵,很像在滑铁卢战场上,“勇士中的勇士”内伊元帅(Michel Ney)奋不顾身率领五千名法军重骑兵,冲击圣让山上的英军阵地。那同样是日落之前决定胜负的一刻。不过,成吉思汗远比滑铁卢的拿破仑幸运,他的“格鲁希”(Grouchy)准时到达了战场——据《大金国志》说,当时,有一支蒙古军悄悄迂回到了金军侧后,配合木华黎发动了突袭:

大军(蒙古军)乘国兵不备,出谷冲突,又调一军转出其后。

金军忽然腹背受敌,败如山倒,“死者蔽野塞川”,波斯文史书《史集》也说:“整个原野充满了血腥气。”蒙古骑兵呼啸着追逐四处溃逃的金军:刀砍、枪刺、杀戮、围歼。沿途“僵尸百里”,败军委弃的军资堆积如山。

蒙古军一直追击到浍河川(今河北怀安东),追上了撤退中的完颜承裕军。不久前,承裕撤到宣平,马上就向当地人打听去宣德府(今河北张家口市宣化区)的小路。此时,他更是如惊弓之鸟,丢下军队,借着夜色掩护,头也不回,一路狂奔到了宣德。

十年后,长春真人丘处机带领弟子北上觐见成吉思汗,途经野狐岭,但见白骨皑皑,布满山岭。弟子宋德方等人指着草丛中的枯骨说:“我辈归来时,定要举行金箓道场,超度此地亡魂,这也是此行的一段因缘!”

野狐岭战败,给金朝的命运投下了漫长的阴影。经此一役,女真人苦心经营数十年的西北军精锐一朝尽丧。此后有十年左右的时间,金朝再无能力同蒙古军打一场旗鼓相当的野战。南宋还传言,金朝为此投入的“百年兵力”,都“销折溃散殆尽”。史家甚至评论:“金之亡,决于是役。”

野狐岭之战后,蒙古军接连攻占宣德府、奉圣州(今河北张家口市涿鹿县)、德兴府(今河北张家口市怀来县)。从此再往南,只剩下中都北面的最后一道门户——居庸关(今北京昌平区西北)。这个险峻的关隘,控扼着横穿太行山的通道中最北面的那一条“军都陉”。哲别轻施小计,引出了守关的金军,随即歼灭之,夺取了关口。九月,成吉思汗把他的大帐扎在了居庸关南面一片凸起的宽阔平地上。此地叫作龙虎台,距离中都不过百里。少数奉命向前方查探的蒙古哨马,已经能够遥遥望见平原上那座壮丽的都城了。

蒙古军围攻金中都(Jānkdū)城。

出自拉施特《史集》波斯文手稿插画。

原标题:《810年前的那个春季,一场大战拉开了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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