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5年4次诉讼离婚遭驳回，司法不该纵容这样的死亡威胁

文| 杜虎

从2016年12月以来，湖南省衡阳县80后女子宁顺花，因无法忍受丈夫陈定华长年沉迷赌博，先后四次选择诉讼离婚，都被法院驳回。今年3月3日，她第5次向衡阳县法院提起离婚诉讼，并于当日成功立案。近日，承办法官彭先进回应上游新闻记者说，“案件正在办理中，其他问题不便作答。”

宁顺花早已与陈定华分居，因为打工定居广东，与陈定华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此前宁顺花称自己已与他人成立了家庭，还育有孩子，但14日上午，宁顺花否认了自己的说法，“这么说完全是想证明双方感情已经破裂。”即使这样，在前四次诉讼离婚中，法官判决不离婚的原因都是“夫妻感情尚未完全破裂”。法官对这件离婚官司的态度之所以令人费解，说白了，是因为陈定华扬言离婚就杀人报复。

宁顺花收到的威胁短信。图片来源：上游新闻

宁顺花遇人不淑，从她被媒人介绍给陈定华结婚后就意识到了。陈定华沉溺赌博不能自拔，因为赌博被当地派出所拘留过。当宁顺花劝他不要嗜赌时，陈定华骂她是“傻X”，男方全家都指责宁顺花不对。2016年11月13日起，宁顺花离家出走，分居并诉讼离婚，也开始了噩梦一样的生活。

2016年12月2日，宁顺花以夫妻感情确已破裂为由，向衡阳县人民法院起诉离婚。此时，距离双方登记结婚不足半年。在宁顺花起诉离婚3天后，因陈定华两次参与赌博，宁顺花还收到来自衡阳县公安局的处罚决定书：决定对陈定华罚款1500元，行政拘留12日。12月27日，衡阳县人民法院驳回宁顺花的离婚请求。

2017年7月13日，宁顺花第二次向衡阳县法院提起离婚诉讼。次日，陈定华找宁顺花要求经济赔偿，后双方产生争执，宁顺花打了陈定华两个耳光。7月15日晚上，陈定华到岳父宁明忠家找麻烦，陈定华用拳头击打宁明忠的左眼致其受伤。因为这事，7月24日，陈定华被行拘5日，宁顺花被行拘3日。

宁顺花父亲宁明忠被陈定华殴打致左眼红肿。

2017年12月12日，衡阳县法院第二次否定宁顺花离婚诉求，宁顺花上诉。2018年4月16日，衡阳市中院维持原判。二审期间，宁顺花在衡阳市中院门口被陈定华强行抢走其身份证件和手机。同年10月22日，宁顺花第3次向衡阳县法院起诉离婚。2019年3月26日，审判长彭先进驳回了宁顺花的诉讼请求。

法官彭先进给的理由是，“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夫妻感情确已完全破裂”。讽刺的是，在宁顺花第3次起诉前，陈定华多次以微信聊天方式向宁顺花弟弟发送“报复、杀人”等恐吓信息，因此第三次被衡阳县公安局处以行政拘留5日的处罚。2019年11月7日，宁顺花第4次向衡阳县法院发起了离婚诉讼。

面对不屈不挠寻求法律公正的宁顺花，陈定华不断升级其暴力胁迫的程度。2019年12月18日，衡阳县法院开庭结束后，陈定华租车追赶先行离开的宁顺花并将其拖下车，致使宁顺花面部、脖子有血痕，后脑部有血肿。陈定华面部和手部有血痕，眼镜和手机损坏。衡阳县公安局第四次对陈定华予以行政拘留的处罚。

法院在不支持宁顺花诉求的同时，展露了矛盾的做法。审判长彭先进在2019年12月12日和2020年6月28日先后两次下达人身安全保护令，禁止被申请人陈定华对申请人宁顺花实施家暴；禁止陈定华骚扰、跟踪、接触宁顺花及相关近亲属。尽管如此，2020年8月5日，承办该案的审判长彭先进以“为保障家庭稳定和社会和谐，以不离婚更为适宜”为由，再次驳回了宁顺花的诉讼请求。

无论是在宁顺花诉讼离婚的这五年，还是面对近期媒体介入后的采访，陈定华都毫不掩饰他反社会的暴戾人格。他暴打威胁宁顺花及其家人，威胁报复法官，高速上拦截并砸烂宁顺花代理律师的车子。陈定华甚至向记者描述了自己的“报复计划”：等我妈死了，把房子、车子卖掉，要过几天潇洒日子，有多少钱花多少钱。如果离婚了，没老婆没父母了，就了无牵挂了，死了还有人垫底。

宁顺花只想离婚，但她遇到了显著的、一以贯之的死亡威胁。而陈定华的死亡威胁，似乎起到了阻吓效果，法官又一次驳回宁顺花的诉求。为个人自由与婚姻自主，宁顺花冒着生命危险发起了第五次“冲锋”，法院这次能支持她吗？

宁顺花被陈定华威胁、被法院反复判败诉，让这件匪夷所思步步人惊心的离婚案超出了离婚冷静期的争论，抵达一个核心问题：面对不存在事实与感情基础的婚姻，仅仅因为当事一方的死亡威胁，法院就无视宁顺花的诉请，这样无作为的司法合适吗？宁顺花已经成为她噩梦般婚姻的“人质”，执法系统是不是已经失去办法？

宁顺花被陈定华殴打伤情照片。

宁顺花在衡阳县五年里提起五次离婚诉讼，以及陈定华不断升级的口头与暴力威胁乃至其公开张扬的报复计划，令此案不再是一件家事审判，更考验衡阳市县两级司法系统的执行力。这些年反反复复判宁顺花败诉，无非是缓兵之计，如果宁顺花不怕死要挑战陈定华的死亡威胁，执法机关怕什么？

陈定华的反社会人格，不只是猜测，而是他多年自证的。他对宁顺花长年骚扰和追击（据言还要买车到广东报复宁顺花），对媒体公然袒露其厌世和报复杀人的情结与计划，将针对特定与不特定人的死亡威胁公之于众，这已经超越了家事法官彭先进的职业范畴，陈定华的死亡威胁应该由当地整个执法系统优先处理。

总的来说，彭先进法官一再以“夫妻感情未完全破裂”否决宁顺花诉求，兴许是为了息事宁人，拖延陈定华启动报复杀人计划。但在宁顺花坚持下，相较于当事人的幸福与对恶棍的纵容，这样的司法判决过于刺眼。宁顺花不应该是社会和谐的牺牲品，司法也不能纵容陈定华这样的反社会恶棍，依法打击陈定华与依法支持宁顺花不应该再拖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