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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非洲外交官眼里的中国:人们为家庭的名誉及财富而奋斗

Hukka Wario
2014-06-18 13:20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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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这是曾担任肯尼亚驻华大使,精通汉语的外交官Hukka Wario发表在《星报/the Star》上的文章。他认为,中国与肯尼亚共同拥有类似的基础价值观。

       文章编译如下:

       2002年底,我从哈拉雷出发前往北京,赴任肯尼亚驻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使。然而,相比我即将执行的外交使命,我对中国本身更感兴趣。于是,在日常的中文课程之外,我开始大量阅读中国历史、哲学以及社会文化理念方面的书籍。当时的我仅仅是想在以外交官的身份和他们交流之前了解一下这些有五千年历史的人们。结果我被他们迷住了,以至于现在12年过去了,我也早已不再是外交官,我依然在读和中国有关的书。

  中国社会的基础价值观和我国相似。家庭至高无上,比个人的幸福和权利更重要。这是圣贤孔子留下的思想遗产。中国人注重谦逊、自制以及孝道——一其表现形式是极为尊敬父母。中国一个是社会主义和集体主义国家,人们为家庭的名誉及财富而奋斗。可以说,中国社会的价值衡量标准不是“我”而是“我们”,不是“我的”而是“我们的”。
  中国的家庭规模通常较小,特别是在1979年的计划生育政策之后。我曾在北京的一个公园遇到过一对带着两个孩子年轻夫妇。 “这都是你们的孩子?”我问他们。他们很快就看出了我真正的疑问。“是的!我和我妻子过去在加拿大留学,这个孩子出生在那里,他是加拿大人。而这个出生在中国,他是中国人。我们并没有违反计划生育政策!”
  大家庭也很常见,在那里你经常看到二世或三世同堂。
  在中国,“面子”极为重要。面子意味着尊严,荣誉,敬重,声望以及在他人心目中的地位。个人有义务不仅为自己,而且为家族赢得面子。渎职、犯错、贪污都是被认为丢面子的事。其后果是耻辱,羞愧和名誉扫地。一旦东窗事发,不仅自己身败名裂,还会让家族蒙羞。在中国,这是可能发生在个人和家族身上最糟糕的事情。一旦发生,能做的选择只有自我放逐,远走他乡,甚至自杀。因为一旦丢掉面子,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个人健康也与家庭和睦有关。想要健康不仅要膳食均衡和勤于锻炼,与家庭、朋友和谐共处也必不可少。只有身,精,神三者和谐,人才能健康。
  中国社会是一个父权社会,等级严明。晚辈通过尊称姓氏和头衔表达对年长者的敬意。家中最年长的男性做大部分决策,不过年长女性在家庭事务的决策上也有着非常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而受过正规教育女性的意见会被更多听取。
  中国有着令人嫉妒的工作文化——为了工作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他们极为重视职业道德。房地产商和公路建筑公司的工人们工作起来不分昼夜,夜班工人使用大功率探照灯继续施工。因此中国的就业岗位是我国相同情况下的两倍。在中国工厂的大门上,诸如“爱厂如爱家”这样的口号随处可见。
  有一次,我在北京大使馆门口遇到一个申请签证的妇女。她直白地问我:“大使,告诉我,为什么非洲和肯尼亚养不活他们的人民?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很多有关饥荒的可怕照片……非洲土壤肥沃,雨水充沛,没有冬天,人们勤劳,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我知道我无法得体的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我反问她:“那你们是怎么养活13亿人口的呢?也许我们可以向你们学学。”她似乎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啊!天上飞的除了飞机我们什么都吃,地上爬的除了火车我们什么都吃,水里游的除了潜艇我们什么都吃。”她一边说一边高兴的开怀大笑。我不想因为太过严肃的讨论扫她的兴。“我得去外交部了。我有个会议。而今天路上可能会有点堵。我们下次再聊,等你从肯尼亚回来吧。”我这么说,尽快从这次谈话中脱身,但我知道却无法摆脱脸上的尴尬。
  中国外交部是各国大使同中方代表会面讨论双边关系的地方。我必须按中国人的时间观“严格”守时——早到不合适,而迟到就是灾难。作为代表着四千万人民的外交官,如果我迟到了一分钟,就意味着我迟到了四千万分钟,也就是666,667小时!这简直是一秒钟都迟到不起啊。所以每次出发前,司机都要综合考虑天气、交通、距离等等各种因素。我必须早到,在车里等一小会,然后算好时间下车走到时任外交部长李肇星先生的办公室。当我出现时,李先生不会让我等,而是立刻和我会谈。没有任何一个大使敢冒着使自己和国家蒙羞的风险让外交部长等你。这种时间观念在中国文化里根深蒂固。
  如果你有机会去中国,一定要记住两件事。一是要随身携带一大堆名片,用来和遇到的人交换。二是记得带一些小礼物,例如咖啡,木雕,肯加布衣服,或者一些有纪念意义的肯尼亚手工艺品。把这些包装好——通常用红色包装,千万不要用白色,在中国白色代表死亡——回赠给送你礼物的人以示感谢。中国讲究礼尚往来,如果你只收不送,就要留神丢面子了。
肯尼亚A2公路是由中国公司修建的。


  我在北京只工作了一年半的时间就回国了。但是这段经历足够让我决定对中国游客,商人,筑路承包商打开国门。 肯尼亚A2公路就是由一家中国公司——中国武夷修建的,全长134公里,直通我的家乡马萨比特。每当我驾车行驶在这条美丽的公路上的时候,我都可以看到一位中国筑路工程师的纪念碑。他在这里被我的同胞抢劫并谋杀了。他是家中独子。每此路过,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将我在北京的工作和这位年轻工程师的命运联系起来。“是不是因为我对中国开放肯尼亚的决定才让你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并献出了生命?你在此筑就了这条通往我家乡的道路,血染了肯尼亚的土地。我要如何补偿你?”我一直自问这个问题,等待着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出现的答案。

编译:熊腊芳 Sprite 田静波 Jos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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