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亚笔记（12） | 拥抱过后，今生再没有机会并肩

这一天，这群西班牙男人没有停止拥抱。 IC 图

告别开始

        月台挤满人群。

        各路煽情巨匠，催泪大拿，离别诗人，葬礼歌手，二的胡拉奏者，钢的琴演奏家，挥舞着站台票涌进来。

        你们上周不是来过一次吗，大姨妈也没你们烦！

        托妞在卖色相，小白在刷数据，雷纳在初体验，马塔叔叔被挤到铁轨上。

        只有比利亚在痛哭。

        至少有十年不曾流泪，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

        2年前，俄罗斯从欧洲杯出局后，阿尔沙文只对记者说了一句话——世上没有幸福，但有自由和宁静——就转身离去。

        这句很像汪峰歌词的诗，来自普希金。

        那首诗叫该走了，亲爱的。

为什么这是快乐的一天

        1.心理健康日。

        鲁尼还在排队进站，我们已经上车，即使鲁小胖的年薪（1.6亿人民币）比我们任何人都多。瞬间暗爽。

        2.提前复习日。

        备战2016欧洲杯，我们比对手多了半个月时间。从港大退学的那位状元，能重新考出状元，我们怎么不能？

        3.福利日。

        韩国《中央日报》说，韩剧有个原则：前3集男神一定要脱。不过男主通常第一集就洗澡。

        第26分钟，托妞在场边公开换球衣。彪悍清晰的肌肉，赢得的欢呼，比后来进球时都多。

        水爷终场，倾情奉献人鱼线，瞬间遗忘彭于晏。

        居然有人嫌弃水爷现在发福了。

        好吧，告诉你一句西班牙谚语：A caballoregalado, no le mires los dientes。别人送的马别检查牙齿。免费看就别挑三拣四。

队宠日

        托妞：女儿我给你说个故事。。。。。。。。。。。。胡说！当然还是你马塔叔叔！

        和两年前一样，西班牙的大赛之旅，以托妞+马塔叔叔的进球结束。

        足球就是一项别人一通瞎忙活，最后留下惆怅背影而托雷斯留下金杯合影的运动。

        1年前的联合会杯，两年前的欧洲杯，托妞都以替补拿到金靴。

        4年前，加时才上场的托妞，是小白绝杀的发动者。

        6年前，托妞强行超车，把德国人按倒在亚军席，王霸之业由此确立。

        8年前，对阵乌克兰，托妞打进自己第一个世界杯入球。

        舛。舛雷斯8年的浮沉，是对这个字最好的诠释。从欧洲金童到伟大的右后卫，从金发飘飘（虽然是染的）美少年，到板寸大叔，托雷斯是西班牙队承受压力最多、被吐槽最多、被质疑最多的人。

        不过他和C罗都学会了一点：再也不试图去取悦所有人。哪怕全世界都是嘘声，摔倒也只管自己拍拍灰，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刷数据日

        91场。63岁的博斯克，继续刷新执教西班牙国家队的记录。尽管已经暗示离开，但72胜，高达79%的胜率，当世名帅无出其右（勒夫68%）。在这91场比赛中，他的弟子们一共打进212球。博斯克还保持着另一项记录。在他之前，从未有大胡子教练拿过世界杯冠军。

        1/12。父子两代雷纳，4次为国出战世界杯（1966.2006.2010.2014），始终未获出场机会。在他们的第12场比赛，雷纳终于首发，零封对手。对于已经32岁的专业夺冠庆典主持人，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100场。小白加入国家队百场俱乐部。10多年前，第一次看到他踢球时，瓜迪奥拉对哈维说：你让我退休，而他会让我们所有人退休。善良腼腆的小白，是4年前的头号功臣，也是未来4年的传承者。

        西班牙未来4年的领袖，第一次在世界杯戴上队长袖标。当对手粗野推倒小白，却被裁判漠视时，下一秒，对手立刻被他直接撞飞！只是黄牌？有种给我红牌，有种让我下一场停赛啊魂淡！老子左纹青龙右纹白虎耳朵后面还有个“狼”字，我看哪个还敢动我的兄弟！招子放亮点记住我的名字，我是：塞尔吉奥•喜羊羊•拉莫斯，绵羊村全境守护者！我能说这一幕比那个人的哭哭啼啼更让我感动么。

        59个进球。比利亚刷新了国家队射手记录。好吧，为这个人单写一个词条吧。如果哭就能赢得尊敬，那我们一起仰望星空。

拥抱日

        这一天，这群西班牙男人没有停止拥抱。

        比利亚下场时，卡西、皮克、佩刀起立为他鼓掌，每个人都拥抱了沮丧的前锋。

        托妞进球，阿隆索拥抱了他。马塔进球，拉莫斯拥抱了他。小白下场，博斯克拥抱他，还在他头上揉了揉。每个人都在找机会拥抱身边的队友。

        比赛结束，在禁区完成最后一次防守的西班牙人，拥抱在一起。

        不管提前多久知道结局，不管有过怎样的心理准备，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足球史上最伟大王朝的缔造者，过去6年无数奇迹的创造者，这一天，褪去所有光环。

        今天他们不是冠军不是王者不是失意英雄。

        他们只是并肩征战过的一群兄弟，

        彼此为对方补防，

        彼此为对方堵枪眼，

        为对方出头哪怕黄牌，

        为对方送出助攻，

        或是把对方的手术刀变成得分，

        他们可能是俱乐部的死敌。

        但过去无数个日子，

        他们穿着同样的球衣，

        为了同样的梦想，

        征战荣耀之地，

        共同体味屈辱，

        分担责任，

        一起告别，

        十年携手征战，  

        变成今日最后的拥抱。  

        拥抱之后， 

        今生再没有机会并肩，

        今天我们不为任何人而战，

        我们为自己的青春而战，

        我们为自己的兄弟而战。

比利亚

        8年前的莱比锡球场，他用任意球攻破乌克兰球门，收获自己第一个世界杯进球时，观战的王储带着刚迎娶的王妃，教练席上坐的是阿拉贡内斯，拥抱他的人是加西亚，被他顶掉主力的是劳尔，解说嘉宾是朱广沪，而西班牙的绰号是“世界友谊赛冠军”。

        8年过去，王储终登大位，王菲离婚，阿公仙去，加西亚退役，劳尔永别国家队，朱指导经历一届崩盘的国家队后重回解说，而西班牙拥有了3座奖杯。

        他也因此成为欧洲杯金靴和世界杯银靴。

        昨天让他占据头条的，不是那个漂亮的脚后跟进球，而是下场后的泪水。

        狂吻球衣，掩面抽泣，一个男人以这样的方式告别自己的国家队，让人动容。9年最美好的时光，一生最辉煌的记忆，都留在这里。当然会不舍。

        可是，当教练换你下场时，需要那样摆脸色吗。

        即便这是你最后一场国家队比赛，团队利益、球队取胜，不比个人的纪录、形式感的标签更重要吗？

        确实有人被换下时摔鞋，可那是鲁尼，而且那时他只有21岁。

        何况马上剧情反转，比赛结束后立即表示并没有退出国家队，仍在等待主教练召唤。

        为什么不能像哈维，阿隆索，甚至卡西一样，有尊严的离开。，

        24岁进入国家队，25岁成为主力，而两年后，一名35岁的前锋，能够挑战24岁的德弗莱，24岁的徳希利奥，23岁的瓦拉内，24的杜尔姆，担负一个王朝复兴的重任吗？

        这些全欧洲最优秀的年轻后卫，早已登堂入室，以主力身份征战世界杯。

        而这届西班牙呢？7人大于30岁，没有一人小于21岁。

        是时候让位给22岁的莫拉塔，22岁的伊斯科，21岁的赫塞，20岁的德乌勒费乌。

        他们才是未来。

        哪怕磕磕绊绊，哪怕战绩狼狈，那也是成长的代价。

        醒醒葫芦娃，你忘了，只有七兄弟团结协力，才能打败蛇精病吗。

沉默的队长

        我一定要为老队长写一个词条。

        这一夜，也是斯尔纳的告别。